楚瑜一愣,看着他的眼,隨後淡定地搖頭:“不怕。”
“那就……走罷,跟緊了我。”琴笙替她攏了攏衣領,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楚瑜輕輕點頭:“好。”
一行人便下馬,令人看守好馬匹,點燃火把,向那冰洞裡走去。
楚瑜知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卻沒有想到自己會看見這般水晶宮一樣的冰世界。
巨大的冰洞,深不見盡頭,入目皆是晶瑩剔透的冰壁、冰柱。
在火光照耀下,冰洞折射出幽幽的漂亮幽遠而神秘的光芒來,彷彿在照着無數面鏡子。
美得神秘。
卻也美得讓楚瑜心裡有些不太舒服,總覺得四面都能看見自己,冰裡怪影重重,彷彿總有人陪着他們在走路一般。
一路上並無人說話,氣氛詭譎而壓抑,這冰冷壓抑的甬道讓她想起了唐門的地宮。
她沉默地跟着琴笙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楚瑜只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她內修上來之後,除了下雪寒風颳得厲害有些受不了外,還很少覺得這般冷的。
琴笙卻忽然開口:“歇一歇罷,準備東西。”
楚瑜一愣,只覺得琴笙的聲音與幽幽地迴盪着,很輕緲卻又彷彿很沉,她正以爲自己生出錯覺來時。
金曜卻忽然上前一步,沉聲道:“是。”
隨後,他便與火曜等人一起去準備東西了。
楚瑜有些擔憂地看着琴笙的背影:“琴笙……。”
琴笙淡淡地一笑:“再往前,路會不太好走。”
楚瑜見跳躍的火光下,將他的容顏照耀得彷彿有些清冷蒼白,靜靜站在冰上,面無表情的模樣一尊冰雕的神祇,周身的氣息幾乎與周圍的冰融在了一起。
她心口悶悶的,輕嘆了一聲。
正在此時,一道女子的尖叫聲忽然響起:“啊啊啊啊——!”
這冰甬道里,原本就空曠幽深,這尖叫聲一響,彷彿四面八方都響起尖叫聲一般,連曜司武衛們臉色都白了白。
楚瑜立刻聽出來那聲音是蘇千城身邊婢女錦心的,她卻沒有像所有人那樣回頭,而是擡頭看了看上方,見有些雪粉落下來,又聽得一陣陣詭譎的喀拉聲響。
楚瑜臉色一冷,看了眼霍二孃:“讓她閉嘴。”
她前生經常參加野外的活動,雖然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來的少,但在這種地方隨意地喊叫,聲波震動下,誰知道會招什麼災,就算震不塌冰川,把那些尖利的冰柱子給震下來,就能將人穿糖葫蘆似的穿個透心涼。
霍二孃這雪山裡長大的,自然更明白,她立刻飛身過去,準確地一把抓過錦心:“閉嘴。”
蘇千城見狀,想上來拉錦心:“錦心……。”
但是錦心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只顧尖叫。
霍二孃擡手直接劈頭蓋臉地狠狠抽了她兩個嘴巴子:“給老孃閉嘴,你找死麼!”
伸手就兩個嘴巴子掃了過去。
霍二孃的手上自然是辣的,而且她的打人的法子聲音並不大,可兩巴掌下去,錦心的臉就腫了起來,臉色的劇痛也讓錦心安靜了下去。
蘇千城見狀,一副心疼的模樣上來,拉住錦心:“你這是怎麼了?”
霍二孃見狀,做出個噁心的表情來:“嘖。”
她可真膩歪這假惺惺的漠北明珠,珍瓏夫人。
但錦心卻依然還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顫抖着指着自己方纔站的那塊冰牆前,抖如糠篩:“冰裡有……有人……。”
周圍的人瞬間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赫金人來伏擊,所有人都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兵器上,全身戒備地看向那冰牆。
但是下一刻,錦心卻顫着聲道:“不……不……不是人……是……鬼……是鬼。”
這一聲幽幽的有“鬼”,飄蕩在冷寂黑暗的甬道里,瞬間讓所有人毛骨悚然,也都齊齊發現,火把跳躍下,那幽暗的冰牆裡彷彿真的有一道不太清晰的黑色大約一人大小影子,光線折射下,那影子彷彿還會動一般。
衆人齊齊僵住。
“哪裡來的鬼,閉嘴。”霍二孃忍不住怒喝,心裡卻有些發憷。
她們西域魔門雖然行事狠辣詭譎,殺人如麻,但見多了詭譎現象,最敬畏的還是鬼神,這地方看着簡直就像壁畫裡的神域或者寒冰地獄
見錦心還在那面無人色地念叨:“鬼,鬼啊……鬼……。”聲音還越來越大,竟不顧消楚瑜的警告又想要尖叫的樣子,霍二孃就火起,更怕真是觸怒了什麼東西,擡手就要打錦心。
但蘇千城身子一閃攔在錦心面前,目光銳利地看着她:“霍姑娘是不是打人打上癮了。”
此時,楚瑜已經走了過來看動靜,見她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便彎了彎脣角,笑容卻很涼薄:“這種地方隨意呼喝,若是再出現個塌方,咱們都要埋在這裡,千城你也算是行過軍的人,知道令行禁止,雖然這裡算不得軍中,但曜司的規矩卻一向嚴厲,這般無狀者,一輩子不能說話都是輕的。”
錦心這時候回過點神來,躲在蘇千城身後顫聲怒道:“我不是曜司的人!”
“那就滾出去!”楚瑜冷聲道,目光銳利,看得錦心渾身一顫,下意識地退一步。
楚瑜一向笑吟吟的,嬌嬌俏俏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小,一副被琴笙嬌寵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短短這幾日她不止一次見過琴笙毫不避諱地替楚瑜拂雪,系披風,撐傘,甚至有一次因爲楚瑜鞋子沾了點雪水,琴笙親自抱了去給她換鞋襪的樣子。
她雖然沒有跟進屋子裡看見,但是她看着就覺得不可思議,多看那個清冷高華如崑崙雪的男子幾眼,彷彿都是褻瀆一般,竟能對那個小丫頭做到這一步。
可那女孩兒出身比她還低賤,她起碼是家生子,那女孩兒卻出身窮賤,爹孃不詳,憑什麼?
錦心是不會嫉妒自家小姐的,只因爲她覺得那是高高在上的貴種,可自家小姐都夠不到,可楚瑜,憑藉什麼得到哪些權勢富貴,還有那樣的……仙兒。
她看不上楚瑜,此刻卻在見了楚瑜眼裡的寒芒時,忍不住恐懼,卻又恨。
小姐是好不容易纔跟到了這裡,她咬牙顫聲道:“你擺什麼曜司主母的臉。”
楚瑜眯了眯眸子,脣角彎起一絲沒有任何溫度的笑容:“呵。”
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水曜已梭然飄過來,面無表情地擡手就掐上錦心的咽喉,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辱我曜司主母者,死!”
水曜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捏着錦心的咽喉,就瞬間讓錦心喘不過去來,咽喉劇痛,兩眼暴突,眼看着就要被捏碎咽喉,命喪當場,她驚恐萬分地掙扎着,一身武藝也不算差,但在水曜五指下就如同一隻小雞仔一般。
“等等。”蘇千城終於出聲,眼裡已經是含了淚,咬着脣看向楚瑜,彷彿極爲無奈:“楚妹妹,婢女言行無狀,是我教導無方,但她跟隨我多年,情同姐妹,求你……饒了她這一回。”
楚瑜看着她,彎了彎眼角,卻沒有說話。
蘇千城一咬牙:“求你就看在之前姐姐拉了你一回的份上吧,你我互不相欠。”
楚瑜聞言,淡然道:“好,這個面子我給珍瓏夫人。”
水曜已經鬆開了錦心的咽喉,但是她幾乎就要暈厥過去地伏在地面上痛苦地咳嗽,明顯是傷了咽喉,咳着都出了血。
聽着她乾脆地換了對自己的稱呼,蘇千城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她垂下眼苦笑一下,隨後去扶起錦心。
鬧了這一場,其實也不過片刻功夫,楚瑜懶得理會她們主僕,目光看向那冰牆,心中忍不住疑惑,她也看見那牆壁裡的黑影,而且火把的光線下,彷彿活了一般,左右晃動,讓人看着就心裡發涼。
楚瑜正打算舉着火把上前看看,是不是因爲冰中棱鏡折射的原理出現這種異象,卻有人攔住了她。
蘇千城握住她手上的火把,看着她嘆了一聲:“讓我去看罷,替這丫頭將功折罪。”
楚瑜看着她沉靜的面容,挑了挑眉,鬆了手,讓她提着火把走了過去。
她則轉了臉,想看看琴笙在幹什麼,依照那大仙兒的性情,居然在這種時候沉默,實在是古怪。
誰知楚瑜這一轉臉,卻發現原本站在隊伍最領頭處的琴笙已經不見了,甚至連金曜都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楚瑜驀然一驚,心中隱約覺得古怪,她忍不住四處正要擡腳過去尋人,卻忽然聽得身邊“咣噹”一聲,火把落地,引得她也跟着轉頭看過去,卻見蘇千城踉蹌着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如紙。
“那裡面……那裡面……有東西……很可怕的東西。”
蘇千城嘴脣微微顫抖着低聲道。
她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錦心,卻會有這種異常的表現,幽暗的空氣就瞬間陰冷了幾分,便是一貫面無表情的曜司武衛們都微微變了臉色。
楚瑜眉心一蹙,卻見水曜就要過去看個究竟,她怕出事,只得先一個折身拉住了水曜:“你們看不出個所以然。”
隨後楚瑜自己撿起了那個火把,湊了過去。
水曜忍不住道:“等等,你又能發現什麼,小心……。”
話音未落,他就被霍二孃扯住了,只得看着楚瑜過去。
楚瑜靠過去後,就發現方纔蘇千城的火把已經將外頭粗糙的冰面融了些,露出裡面剔透的冰體來。
她小心地湊了過去,仔細凝聚目力看過去,果然在冰體深處,露出了一個面目猙獰渾身鱗片的黑影來,火光晃動下,那黑影晃動着,面色詭異鐵青,竟彷彿是活物,火光遠遠近近地晃動着看着彷彿要撲上來一般,而且距離極近。
楚瑜梭然倒抽一口涼氣,差點也拿不住火把,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但是就是這一瞬間,一道銀光一閃,讓她停住了腳步。
那種金屬質感的光,她還是比較熟悉的,忍不住舉着火把又湊近了點,還是不太看得清楚,可卻是是金屬閃光。
她乾脆又拿火把燎那冰面。
蘇千城見狀大驚失色,忍不住低聲叫道:“不要,萬一冰面融化,那些東西就要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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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玄幻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