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在平陽縣,柳縣令最大,自然是您想幹嘛就幹嘛唄。
村民心裡嘀咕,哪裡還敢跟她頂嘴。
再多說一句,說不定他們直接就得把七裡村給讓出來。
青蘿看出村民們的敢怒不敢言,問道:“你們村的里正呢?是不是他指使你們這麼做?”
沒想到話一出,就有人回答:“縣令大人,我就是七裡村的里正。”
青蘿看向他,發現他竟然就是那個推搡災民,然後被黃捕頭踢了一腳的男人。
一個村的里正,行爲尚且如此囂張暴躁,可想而知整個村會是什麼樣子。
難怪災民們在這裡生活的如此艱難,連他們的孩子都被七裡村本地的孩子欺負。
青蘿點頭,又去問幾個災民:“怎麼這裡只有女人孩子,男人都去哪了?”
老人孩子看着她,眼神裡有警惕和不信任。作爲無處可依的流浪人羣,她們本能的懼怕排斥朝廷官員。
唯有剛剛被救下的女人心裡感激她,擦淚道:“大人,我們章里正帶着男人們出去找活路,說看看能不能找點活計做,總不能一直指着衙門發糧食吃……”
這章里正倒是爲人挺正派,青蘿對他印象不錯,聞言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女人擡頭看看日頭,道:“大概也快了,他們晌午會回來吃個飯,吃完飯再出去。”
“好,等他回來,讓他到村裡的這個里正家找我……你叫什麼名字?”她問七裡村的里正。
那裡正愣了愣。
黃捕頭擡腿就給了他一腳,罵道:“大人問你話,你個傻逼倒是回答啊,你發什麼楞!”
“哦哦,小人叫連二。”他摸着屁股,幽怨的看了眼黃捕頭的腳。
黃捕頭穿的是官靴,力氣又大,被踢中的話可不是那麼輕鬆。
“連二是吧。”青蘿點頭,叮囑女人道,“記住了嗎?讓它一回來,就到這個連二家,我有事跟他說。”
“好好,我記得了。”女人忙忙點頭。
青蘿:“我們去村裡面轉轉,馮甲留下,幫這位大嫂把帳篷重新搭好。”
“啊?”馮甲屁顛顛跟在後頭正要走呢,聞言頓時苦下臉。
“啊什麼啊?”黃捕頭又要擡腿踢人,“你個臭小子剛纔差點把人摔水裡,讓你留下來幫忙你還不樂意?”
“好好好,我留下就是……”馮甲跳起來躲過他的腳,靈活的像只兔子。
看其躲避的姿勢熟練無比,想必已經練習過很多次了。
看的連二是羨慕無比。
他要是有這個身手,剛纔也不至於被踢的像個孫子……
留下馮甲,青蘿帶着其餘人,朝七裡村裡面走去,邊走邊問:“連二,你們這裡耕地一共有多少?”
連二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回答:“村裡一共有五百四十畝地,但是有兩百畝都是李財主家的,剩下村民一家也就能有個三四畝。”
這些在縣裡都有文件記載,他想隱瞞也沒用。
青蘿在心裡算了算,疑惑道:“怎麼會只有這麼一點?”
她知道在南橋村,光是柳家老宅,就有二十多畝地,雖然大部分是旱田種不了水稻,但種種玉米棒頭還是沒問題的。
這個時候作物收成量非常低,如果七裡村每戶只有三四畝田,再加上乾旱減收,無論如何也不夠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何況每年還有不少賦稅要繳納。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連二補充道:“大人,其實我說的都是水田,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我們村這裡沒有能用的旱地。”
“全都是水田?”青蘿更加驚訝。
“是啊,小人說的千真萬確,絕不敢欺瞞縣令大人的。”連二雖然脾氣暴躁,至少還知道厲害,不敢在知縣面前亂說話。
這個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走到一大片耕田處,有不少人正在田裡忙活。
不是秧苗下去就萬事大吉,還需要小心伺候。灌溉,捉蟲,防止秧苗害病,哪一樣都不能輕視。
因此從栽種到收穫,負責的農戶幾乎每天都要泡在田裡。畢竟是關乎一家人來年的糧食和賦稅。
繞着田埂轉了一圈,青蘿發現這裡果然幾乎都是上好的水田,難怪即便人均田地非常少,七裡村的百姓過得也都還不錯。
只是這樣一來,她的想法就有些難以實現了。
本來她以爲這裡會有不少旱田,打算買一些下來,讓災民們種植土豆和紅薯。
可這裡都是水田,水田對農戶來說有多重要珍貴,她再瞭解不過。
即便她出高出市價幾倍的銀子,他們也絕不會賣的。
看來七裡村是不行了,只能另外找地方。
想到山谷裡的土豆和紅薯秧子,她莫名有些煩躁。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爲了排解這種煩躁的感覺,她擡頭看着遠方,做了幾個深呼吸,忽然發現在隔着一條低矮山丘的地方,有大片空曠的土地。
“那裡是什麼地方?”她叫來連二。
連二看了看,哦了一聲:“那裡也是村裡的地,不過沒什麼用。”
“沒什麼用?”
“對啊,那裡種不了東西,連草都不長,別說是莊稼了……”連二有些遺憾道,“要不咱們七裡村也不至於只有這點田……也不知是咋回事,種啥死啥……哎!”
馮乙湊過來:“大人,我也聽說了,七裡村這塊地遭受過什麼詛咒,所以什麼都不長……”
“一邊去!胡說八道什麼!”青蘿瞪他一眼。
馮乙委屈道:“是真的啊,附近誰不知道啊,老人們說的更邪乎呢,不然好好的土地,爲啥不長糧食?”
連二也沒有出聲反駁。
顯然連七裡村本地的村民也是這麼認爲。
青蘿自然不信什麼詛咒的說法,“走,過去瞧瞧。”
那麼一大片土地,起碼有一兩百畝,就這麼空着,也太浪費了。
連二起初還不太樂意去,說那裡不吉利,村裡誰都不許過去。
在屁股上又捱了黃捕頭兩腳後,他才老實起來,愁眉苦臉的在前頭帶路。
“大人啊,我這下可要走黴運,倒大黴拉……”他一邊走一邊嘀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