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腳步之聲還是如此的堅決,並沒有因爲蛇精的驚慌而動搖。鳳梧在不遠處看着有些色變,這鳳梧自然是蕭華所幻化。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幻化,蕭華只消將肉身之內的天鳳本體稍微顯露,也就足以把敖璟等龍族唬住了。鳳梧可以擋住璈鋒擊殺蛇精,但他不能阻止石屋之中的男子走出來,更況且,敖璟和璈鋒的挑撥離間雖然很是明顯,可要將真相揭開的手……長在男子身上,男子有權利知道真相,而蕭華沒有權利阻止。
男子的身形顯露出來,那手摸索着慢慢靠近蛇精的身體,蛇精的身體微微顫抖,緩緩的移動,想要躲避。可那男子不依不饒,順着蛇精挪動的方向再次摸去!蛇精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一下,猛然間停滯,那帶着一絲悽然的眼眸看看男子臉上的堅決,同樣也生出了絕然,蛇精再不躲避,幻化的手微微一擡,扶住了男子的手。
男子急忙摸摸蛇精的胳膊,臉上的驚慌稍去,不過,旋即的,蛇精拉着他的手,一點兒一點兒的朝上,正是那不曾幻化的鱗甲之處……
男子的胳膊有些顫抖,有些猶豫又是有些堅定,短短不過一尺的距離竟然足足用了半盞茶的工夫,莫說海風如此的呼嘯,就是一衆妖族,幾多的蝦兵蟹將都摒棄了動靜,似乎在等着什麼結局!
男子的手終於觸到了蛇精冰冷的鱗甲,就在觸到鱗甲的瞬間,那冰冷好似驚雷一下子將男子擊中,男子胳膊顫抖,周身在抽搐,臉上顯露出了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那空洞的雙目之中好似閃出了神采,好似看到了許多,可是。男子的嘴中又“你……你……”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然後……就沒有了然後,男子癱倒在地上,口中吐着白沫,不過數息間,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多,眼見已經不活!
而蛇精冷冷的看着這男子的手,那手如今正是死死的扣住蛇精身上的一塊鱗甲,居然是臨死都不放鬆。
男子死了。灰白色的眼珠死死的盯住半空,居然是死不瞑目的樣子,他的手依舊直直的伸着,掐住蛇精的鱗甲!
蛇精一擡手,“咔吧”一聲響,將那塊鱗甲掰下,那男子的手方自跌在地上。
蛇精伸手將男子的雙眼蓋上,低聲說道:“許郎,我本以爲陪了你一生一世,我在你心中已經成爲摯愛。你不會再在乎我的妖身!其實,有很多時候,我也想告訴你真相。想知道你是否在乎我是蛇精,可……我又怕看到我不願意看到的情形!我本以爲到了此處,我就可以陪着你走完最後一段路,讓你有個圓滿的結束。可上天……是想讓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故事終究是故事,我講的多了,你聽得也多。我的所問和你的所答都不是現實。待得虛幻已成過去,待得你真的面對現實,你居然連結髮陪你數十年的髮妻都不能相信,你居然是被照顧了你一生一世的髮妻嚇死了!這個故事的結局……真是讓人發笑啊!許郎。許郎……你還如何讓我相信這世間的情意?”
“妖族就是妖族,跟人族講什麼情意!”敖璟同樣詫異這個意外的結局。不過看着蛇精如此悲傷,他忍不住冷笑道。
“或許是應該結束了!”蛇精一揮手。將男子的屍骸攝起,淡淡的看看敖璟,雖然依舊懼怕,但還是問道,“妾身可以走了嗎?”
“走吧,走吧……”敖璟擺擺手。
蕭華卻是奇怪的問道:“你帶這人族的屍骸去哪裡?”
“人族死了之後講求入土爲安,妾身……把他埋了去!”蛇精看看蕭華回答道。
“唉,去吧!”蕭華擺擺翅膀,嘆息道,“老夫也該走了!在此間盤桓了幾年,想不到最後你等兩個居然是如此結局,實在是出乎老夫的預料啊!老夫常聽人族說起,人心中的世界往往是最完美的,很多人都不敢睜開眼睛來面對現實,因爲眼前的世界太過殘酷,太多的不如意。這許姓小兒從言談舉止中看起來也是個純良之輩,甚至自小還有救助我妖族之舉,可惜,純良之人未必是智勇之人,他的眼瞎了,心……更是瞎了!”
說完,蕭華一展翅膀,但見一陣旋風捲起,蕭華的身形化作數十丈的鳳凰,雙翅舞動間,妖雲縈繞,雲霞閃動,那妖身瞬時飛出數裡,漸漸的衝入海風之間消失了不見。
“二王爺……”眼看蕭華飛走,璈鋒低聲傳音,“這鳳梧是個妖族強者,您老……”
“唉,若是沒有今日之事,倒是可以結交!”敖璟苦笑,看着蕭華飛走之後,那蛇精也捲動妖雲去往內陸,低聲說道,“既然出了此事,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吧!”
“是!”璈鋒點頭,隨即看看遠處幾個妖族強者,低聲道,“屬下突然想到,那逃遁的人族……是不是先前拿出仙宮令牌的儒修?屬下等是不是在羽靈灣搜查一下?”
“搜查自然是要搜查的!這儒修居然敢壞我北海龍宮大事兒,怎麼都不能輕易放過!”敖璟點頭,“不過這人族是不是那個仙宮之人,倒是不好肯定!畢竟仙宮之人已經亮明瞭身份,他不可能直接對我北海龍宮出手。可是,話又說回來,人族最擅長聲東擊西,他將自己的身份表露,以爲我等不會懷疑他,而他又將江勝救走!以江勝來挑起四海龍宮之爭,好讓他們仙宮得利……”
說到此處,璈鋒又是低聲道:“還有,那個跟江勝角鬥的霸下四七八八六九也被儒修救走,這個僞裝成道門修士的儒修必定跟霸下四七八八六九有關!”
“嗯,有可能!”敖璟點頭,“你查查霸下四七八八六九的記載,看有什麼線索。其實,此事不外乎幾種可能。一種是洞天江的餘孽請儒修出手,他們藉助霸下四七八八六九之力混入角鬥場,然後將江勝救走。一種是那儒修本來要救霸下四七八八六九,順便將江勝也救走。一種是那儒修認識這兩個,將他們同時救走。”
“是,是,王爺分析的很有道理!”璈鋒陪笑道,“不管如何,你儒修幻化成道門修士來我角鬥場就是存心不良。”
“不對,不對,那儒修若是要救江勝,直接進來角鬥場就是了,幹嘛拉扯霸下四七八八六九?還有,他若是想動手,早在江勝角鬥之前就可以動手啊?何必等到江勝跟霸下四七八八六九動手?”敖璟突然醒悟過,臉上生出驚訝,“莫非這儒修要救的是霸下四七八八六九?而江勝……不過就是順手??”
“奶奶的!”敖璟急道,“璈鋒,你說的沒錯,快去查查這霸下四七八八六九的來歷,既然是霸下四七八八六九,就是霸下角鬥場的,他怎麼會來到我睚眥角鬥場?莫非是……”
一聽敖璟如此之說,璈鋒臉上露出了苦笑,他自然知道玄空的安排,可此時……他怎麼敢跟敖璟說呢?
“那……仙宮之人呢?”璈鋒眼珠一轉低聲道。
“查,當然都要查!”敖璟冷笑道,“儒修,或者是道門修士找不到了,而在羽靈灣的人族本王還是能找到的,看本王還不得將羽靈灣放個底兒朝天!”
可惜,敖璟即便是再有權勢,即便再將羽靈灣翻三個底兒朝天,他怕是也不可能找到蕭華的蹤跡了。因爲蕭華竟然當着他的面化作鳳梧飛走了,這是敖璟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啊。一個妖氣沖天,那一身血脈妖族比他這個北海龍宮二太子都要精純的天鳳,居然就是他要找的人族儒修啊!
且說蕭華幻化天鳳妖身張開雙翅,隨着海風翱翔,眼看天大地大,北海無垠,一種難得的舒暢不由自主從心底生出,蕭華張開嘴,“嘎……”的一聲鳳鳴,這聲音響徹高空,不僅震得雲朵粉碎,更是將左近數十里的海水激起,一重重海浪以蕭華飛動之處爲中心,朝着四周擴撒,眼看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暴已經開始生成。
“快哉!爽哉!”蕭華享受這飛翔,忍不住暗自想道,“難怪古人有云: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詩句讀起來爽快,真的飛起來,那感覺更加不可思議。自由就是這般,暢遊於宇內,翱翔在天地之間,無拘無束,率性而爲!這等自由……當是我輩修煉的盡頭,以後莫說是逍遙域內,就是破碎虛空也如這般的輕鬆自由纔好。”
眼看飛了小半個時辰,除了雲海茫茫,就是碧海無邊,蕭華自知不能再往北海深處飛了,將魂識放出,看了又看左近,確定沒什麼妖族跟蹤,也沒有什麼妖族強者的意識之類,這才收了妖身,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接着將天馬和飛車拿出,憑了自己那糟糕至極的方向感,催動飛車朝着藏仙大陸的另外一個地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