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聶倩虞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去看看嘴脣受傷的張小花,雖然知道能見一面就是少一面的,可是面對略帶無情的冷淡,自己明珠暗投的情感,聶倩虞總也鼓不起勇氣。
畢竟還只是情竇初開的花季。
想着想着,聶倩虞突然眼睛一亮,將手中的梳子丟掉很遠,大聲喊道:“小桔子,小桔子。”
等小桔子着急忙慌跑到樓上,就聽聶倩虞接着喊道:“快去,快去,把我的針線拿出來。”
小桔子卻是納悶,不曉得小姐怎麼突然做起女紅,只是見到聶倩虞興沖沖的樣子,心中早就念佛,趕緊去幫着尋找一應的事物。
丹房中的張小花終是沒有等到聶倩虞的到來,天色已晚。
暮色時分,回春谷的上方居然陰雲密佈,不多時,就雷聲滾滾,下起雨來,盤膝坐在丹房,聽着外面熟悉的雷聲,張小花有些躍躍欲試,許久都沒有引雷。可是想到近在外谷的孔大人,張小花立刻就是熄了這般想法,明日就要啓程前往傳香教,可不能因爲貪圖一時的修煉,就斷了尋找二哥的途徑,得不償失呀。
張小花一直參悟口訣,直到子時來臨,這才佈下禁制,修煉起無憂心經。
雨夜,點點雨點,潤物無聲,只是,打在窗臺,打在房頂,打在樹木上得噼裡啪啦,卻是讓回春谷無數的人都難以成眠。
不管是年老年幼,不管是功力的高深,但凡心中有愁,皆是如此。
一夜有話,只是難以分說,直到凌晨那雨才漸漸的歇住,只是依舊的陰翳,並不能看到星光和朝陽。
張小花準時醒來,一睜眼,耳邊沒有雨聲,不覺笑道:“雨停天晴,正是趕路的好時辰,好兆頭。”
可是,等他收起禁制,走將出來,才突然發現,在他丹房的門口,早就站了兩個手拿雨具,衣衫有些潮溼的女孩子,其中一個女孩子的手裡還牽着一個似驢非驢,似馬非馬,似鹿非鹿,似牛非牛的牲口。
不是聶倩虞和小桔子,又能是何人?
此時已經七八月份,正是天熱,可回春谷氣候有些不同一般,那是四季如春的,一夜的陰雨,又有陣陣的冷風,雨夜後的清晨裡卻是有些清冷,再加上衣衫已經有些淋溼,聶倩虞嘴脣都凍得有些微微的顫抖。
張小花見狀,心中沒來由的微疼,疾步上前,嗔怪道:“小魚兒,怎麼來的這般早?衣衫都淋溼了,幹嘛不叫我?”
聶倩虞還沒說話,身後的小桔子大聲道:“小姐已經在這裡站了半個時辰,那是雨都沒停,一路行來,難免要淋溼的。而且,你倒是睡得死,我把嗓子都是喊破,也不見你應了半聲,早知這般,就讓小姐晚點兒來的。”
這時,小桔子手中的四不像歡歡,也是歡快的叫了聲,奔了過來,伸出舌頭親暱的舔舔張小花的臉,張小花自打到了回春谷,就將歡歡扔給人家飼養,自己並不打理,如今也是半年都沒見,如何不高興?
只是,此時張小花無心關注歡歡的情況,輕輕拍拍它的角,對聶倩虞說道:“小魚兒,還是先進當中暖和一下吧,看你凍得,我都心……”
張小花很是適時的住嘴,聶倩虞強笑道:“不……用了,任大哥,這時辰已經不早,傳香教的車隊一般都是天不亮就準備的,剛纔我過來的時候,已經看谷中之人幫忙收拾了,這會兒想必已經快就緒,任大哥還是早點兒過去,莫給人不好的印象。”
“可是……”張小花看看聶倩虞的臉。
“沒關係的,任大哥,這會兒雖然冷,咱們走到外谷,想必就是暖和了,可不要耽擱了你的行程。”
“好吧。”張小花點頭,然後走回丹房,將昨晚早就收拾的一個小小包裹拿着,又將自己的般若重劍拿了出來,將這兩個東西都放到歡歡的背上,說道:“那咱們就走吧。”
於是,小桔子牽着歡歡當先走了,張小花和聶倩虞慢慢的走在最後。
出了內谷,東方已經有些透亮,遠遠的看到在一片空地上,傳香教的車隊已經整理好,只有個別的地方還有人走動,張小花剛開始不敢放出神識,怕被孔大人發覺,可看到車隊,突然想到自己前天用神識觀看車隊的時候,還有昨日直接用神識透過孔大人面紗的時候,並不曾被她知曉的,想必她看出自己不妥,肯定不是神識的問題。
當下,張小花就將神識放開,果然,遠處的閣樓,楊管事和聶谷主兩人,還有幾個傳香教的弟子,正在樓下恭敬的等候,那孔大人還正在下樓。
放下心來,張小花這次注意到,身邊的聶倩虞一身鵝黃的衣袍,打扮的甚是俏麗,就是平日不施粉黛的臉上,如今也是略加打扮,正是當日回到回春谷時的樣子,只是當日紮了辮子,今時卻是披散的長髮,更顯的成熟,只是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可倉促之間,張小花並不能分辨的出來。
兩人走得甚慢,聶倩虞手掐這衣角,暗暗咬着嘴脣,張小花也是低着頭,靜靜的走,兩人並不言語。
直到遠處出現孔大人、楊管事和聶谷主等人的身影時,兩人也不過剛走了一段短短的路程,看到人影出現,聶倩虞意識到馬上就是分別的時候,眼圈立刻紅紅,說道:“任大哥,你馬上就要走了,我……我不知你是否想好在傳香教的一切。”
張小花低聲道:“左右就是打探,我只小心就是,若能學些東西,我也是願意,小魚兒,你就放下心吧。”
“那就好,任大哥……你,還是要注意安全的,切莫……”說着說着,聶倩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的。
說話間,孔雀等人已是走了一半的距離,而張小花兩人還沒走得一半。
聶倩虞不安的看看那邊,伸手從懷裡掏出兩個玉瓶遞給張小花,道:“任大哥,這兩個玉瓶是昨日爹爹拿給我的,一個是絳炎丹,一個是玉還丹,我知道你身上也有,不過,這畢竟是難得之物,多留一份是一份,你且拿了吧,我反正也用不上。”
“啊??!”張小花詫異,這東西倒騰來倒騰去,怎麼又要回到自己的手中?
張小花連忙推辭:“絳炎丹只要一顆就夠,多了也是無用,玉還丹我這裡還有不少呢,你自己留着吧。”
聶倩虞哪裡肯依:“絳炎丹提升功力,對你最是重要,你去傳香教也是用得到;這玉還丹就更重要了,治療內傷有驚人的藥效,你行走江湖難免會遇到什麼危險,能多拿個玉還丹,就多一份的保障。”
張小花擺手:“先不說玉還丹我這裡還有,就是那絳炎丹,只第一顆有效,其它就是多餘了,我用不到的,你拿着吧。”
見張小花推辭,聶倩虞眼淚幾乎流下:“多一顆,總有多一顆的用處。”伸出去的手,頑固的放在張小花的眼前,絲毫不收回來。
張小花心中無限的感動,看着兩顆江湖中人人都會垂涎欲滴的聖藥,被聶倩虞毫不猶豫的送到自己面前,只爲給自己多一份可有可無的保障,張小花摸摸有些發酸的鼻子,往遠處看看,湊到聶倩虞的耳邊小聲道:“小魚兒,你且收好吧,這絳炎丹我這裡也有很多,我只告訴你一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呸”聶倩虞忍不住啐了一口。
張小花看看另一個玉瓶道:“這玉還丹嘛,那個叫什麼的孔大人,給了我六顆,我鐵用着呢,你也別小看你任大哥,我幾時受過內傷?而且……而且這玉還丹麼,說實話,我真的用不上,它雖然名聲很大,可是治療不了我的內傷!”
“什麼?”聶倩虞奇道:“玉還丹可是療傷的聖藥,如何治不了你的內傷?任大哥你可莫要誑我。”
張小花做神秘狀:“小魚兒,我只對你一人說,我修煉的內功很是奇特,尋常的丹藥對我沒用,你可千萬注意保密,不要對別人說。”
這兩句“千萬不要告訴旁人”,說得聶倩虞心中甜蜜蜜,半信半疑,張小花嘴角一翹:“你任大哥幾時誑過你?快收起來,別讓傳香教的人看看,否則你爹爹都服用不了的。”
聶倩虞猶豫着,張小花又道:“你若是不收起來,我可是要生氣的。”
這句話半真半假,聶倩虞可是當做聖旨,立刻收入懷中,唯恐惹他一絲的不快。
見狀,張小花笑道;“這纔是乖乖的小魚兒。”
此時,孔雀已經上了馬車,擡頭望望,眉頭微皺,聶谷主見狀,趕緊道:“孔大人莫怪,我這就催促一下。”
孔雀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不必。
楊管事在一旁賠笑:“此去也是多年,兩人也不知何時能見,多說幾句,多說幾句。”
聶倩虞見孔大人已經到了馬車上,不敢多留張小花,急道:“任大哥,你快去吧,我就送到這裡,你……”
“你”後面卻是不能說出,眼圈紅紅,已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