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接過道聲謝,與師龍碰杯後一飲而盡,當時讚道:“好酒。”不是虛話,這酒確實不錯,比他的靈酒要好上許多,畢竟靈酒出自凡界,而這兩壺酒卻是出自星空之中,所選材料及釀造手段皆是上上之選,若是給尋常修者喝倒,一杯可以醉三『春』。
有這等美酒,再吃什麼菜都有些多餘,實在是太過美味,比三界中的瓊漿也要好上許多。
他二人飲此美酒,登時吸引住飯堂中的其他酒客,便有人問店夥計:“他們那樣的酒,可還有?”夥計回道:“小店哪有這等美酒?是客人自己帶的。”
聽到他們如此說話,張怕記起自己初來這裡時,也曾買過些如此美酒,只是酒味太美太醇,不忍獨飲,前次迴天雷山時留給林森,他自己只喝了幾口而已,此時又逢美酒,心情大好,問師龍:“敢問師兄弟,這酒是在哪兒買的?”
既然叫師兄彆扭,索『性』多加一個字,以兄弟相稱總是沒錯。
聽到他這麼問,師龍搖頭道:“這酒很難買,當初費了好大勁纔買到這麼兩壺。”
師龍如此說話,張怕登時有些警醒,他和師龍不過是點水之『交』,一起吃過一次飯而已,爲什麼他肯拿出如此昂貴的酒招待自己?難道是有所圖?想到這裡,又想起方纔的感覺,師龍身上藏有秘密?當下仔細看他,沒發現有什麼不妥。更是心下生疑,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爲還一頓酒的人情,就要犧牲兩壺佳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因爲心下生疑,順便想起師龍在過去近一年的時間裡,幾次三番尋找自己,其中當是有緣故,否則的話,你會不會只爲了一堆飯的恩情,便要如此努力償還?於是笑問道:“是不是有事情?”
聽到這六個字,師龍先是一滯,跟着苦笑下說道:“你知道了?”他知道張怕身份,如此大費周折,又假裝不相識,只爲能夠接觸,可張怕問話,他不敢欺瞞,便是如此回話。
張怕問道:“我知道什麼?”師龍回道:“沒什麼,先喝酒。”張怕搖頭道:“說說吧,否則這酒喝的不舒心。”見張怕如此堅決,師龍苦笑着鬆開拿酒杯的手,看了會兒張怕說道:“其實,我知道你是誰。”
張怕曾經數次大鬧兵人星空,六大勢力許多高手、甚至戰兵都知道張怕的存在,可是聖域不同,在這裡生活的人除去戰兵以外,少有人關注外界情況,對於他們來說,聖域安寧開心活着便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儘管許多人聞聽過張怕的大名,卻是從沒見過,整個兵人星空中,認識張怕最少的,反是歸他管轄的審域。說起來,倒是有點意思。
也因爲這個原因,張怕才能在邊境星球一住多年無人打擾,因爲沒人知道他是誰。可是現在,師龍說知道他是誰。張怕聽後歪了歪嘴,自己又不是多隱秘的隱藏形跡,被認出來也屬正常,便是問道:“怎麼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師龍坦白說道:“很早以前聽過先生大名,後來先生來此處住下,小的見過幾次,心有懷疑,便是多方打探先生相貌,最後確定是先生,故想辦法接近,上次飲酒,其實是小的尋到機會,特意接近先生,還請先生勿怪。”
從他說出知道張怕時開始,稱謂一再變化,從我到在下再到小的,盡顯尊卑之別;又有兩壺珍貴佳釀爲禮物,想來所遇事情不能小了。
張怕懶得計較這些,隨口道:“這怪什麼,喝酒吧。”口中如此說話寬慰師龍,心下卻是有點鬱悶,我惹事的本事又有長進,只喝頓酒,就又喝出件麻煩事。
聽張怕說喝酒,師龍趕忙奉酒共飲,酒幹後,又滿上一杯,卻是不說什麼事情。張怕道:“說吧,鬼知道我明天還在不在這裡。”
師龍聽到這話,想了又想,突然跪倒在地,大聲說道:“請先生收我爲徒。”張怕瞧的『迷』糊,這傢伙瘋了?大庭廣衆的跟我下跪?生怕別人不認識我是吧?
事實如張怕想象,師龍這一跪,馬上引得許多人看過來,有相識的還大聲問話:“怎麼了?沒事吧?幹嘛呢?”
張怕最不喜歡做焦點,只好嘆息扶起師龍,低聲道:“是什麼事情?”其他多餘的廢話全都不說,直接問下跪原因。師龍還是像方纔那樣回話:“請先生收我爲徒。”
張怕一看,得,換個方式問吧,便是再問道:“爲什麼要拜我爲師?”師龍回道:“我想要變厲害,想要報仇。”
敢情這傢伙拜師是爲了殺人,張怕搖頭道:“我不會收你的。”
事實上,師龍本來沒想拜師,自認出張怕以後,他打算努力套近乎,希望能和張怕好好相處。可巧的是張怕呆在飯堂裡的時候巨懶,從不以神識掃查別人,有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懶得擡,只是隨口應付別人說話。所以師龍纔會試着與張怕接近並且相處下去,只要日子夠久,等將來聽說到自己的事情之後會主動幫忙。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被張怕發現到蹊蹺,爲了尋求幫助,只好用出拜師這個方法。
此時聽到張怕不肯收自己,便是低聲說道:“還請先生救命。”
“救命?救誰的命?怎麼救?”張怕聽的好奇,隨口問道。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師龍索『性』坦白說出自己的事情。
首先一點,他沒有壞心,否則張怕必定早發現到有問題。其次一點,他確實想跟張怕『交』好,雖然說目的是尋求幫助,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心想認識張怕好好相處。所以他心下雖然有些小活動,張怕也是看出異常,卻不以爲然。『混』了這麼多年江湖,若是連一個人對他是好心壞心都看不出來,張怕早死過八百遍。
至於他經歷的事情卻是很簡單,聖域裡的很多人都有過這個經歷,所以師龍一番訴說後,飯堂的酒客從開始時看熱鬧的心理,轉爲心有戚焉,很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師龍出身鬥臺星域,就是那個曾經和張怕一起逃亡的小王子逍遙他爹曾經管理過的星域,後來龍昂篡位,逍遙和他弟弟在一羣忠心手下的保護下亡命天涯,後來手下多是戰死,此時頂尖高手無爭出現,護得小哥倆安全至今,一同來到聖域藏身。
後來因爲張怕變得太厲害,很有可能成爲下一個曦皇,無爭這個笨蛋,和王先生等人一起,爲了所謂的民族大義,毅然拋下『私』仇和照顧小哥倆的責任,來找張怕拼命,然後和王先生等人一起玩『自殺』,再然後就沒了。到現在爲止,逍遙小哥倆依舊生活在聖域,和獸人們住在一起,張怕去看望獸人時曾經見過一面,感覺那哥倆的狀態很不好,雖然一直在努力,卻是修行無望,只是勉強堅持而已。
在曾經的鬥臺星域,逍遙是不在意別人生命的王族,師龍便是被他不在意的生命。師龍是奴族,也就是和張怕差不多的所謂人族,家族龐大,有數百人。師龍天資聰穎,極具修行天賦,也沒費什麼勁,輕易修到神級修爲。
在兵人星空,幾乎所有適宜人居住的星球上都由兵人高手控制,師龍居住的星球也不例外,於是在他修到神級修爲之時,兵人高手到來,對他發出徵召令,要麼加入戰兵隊伍,要麼死。師龍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加入戰兵,替兵人賣命。
一般來說,奴族打小就被兵人欺負,縱使再有修行天賦,也逃不過被欺負的命運。畢竟還不是高手,而且是奴族,不欺負你欺負誰?幸虧如今的兵人對待奴族不像以前那樣刻薄殘忍,奴族的日子變得好過許多,但是些許侮辱總少不了。師龍一家都曾被羞辱過。
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師龍自不會甘心替兵人賣命,自加入戰兵後,凡事能忍則忍,即便去到曦關戰場,也是小心保命,堅決不做替死鬼。
因爲戰兵太多,其中也有太多奴族,而且派去曦關就是送死,所以各大勢力對於這些戰兵並不用心,便是給了許多奴族戰兵、甚至兵人戰兵開小差的機會,經常有人詐死逃亡。
手下人詐死,帶兵將領當然會有發現,於是運氣不好的詐死者便會真的死掉,師龍屬於運氣好的,僥倖逃過,並費盡心力,好不容易逃到聖域,從此過上了舒心自在的生活。
可問題是他還有家,在遙遠的鬥臺星域某顆星球上有他的家族。他來到聖域吃香的喝辣的,隨便乾點事情搞些靈石就可以『混』一些日子,過上了天堂一樣的生活,可是他的家族還在鬥臺星域,始終在經歷羞辱苦痛。師龍自然心下難受,便會常常去酒館喝酒。一來可以排遣心情,二來可以看到許多和他一樣的人,算是了卻孤單。
如此過了許久,習慣了難受,更是習慣了遺忘族人。對於他這樣的小小修者來說,根本無力救援家族。哪怕是再有天分,哪怕再辛苦修煉,若是沒有個幾萬年時間,休想修成高手。可是幾萬年?等幾萬年之後,家族人怕不是早死絕了!就算修成高手又有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