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的身世,確實是個大問題。
藺氏仍在流淚。
她實在太難過了。
趙氏在邊上低聲勸慰道,“……爹說重話也是爲了你和言兒好。”
“我知道。”藺氏哽咽,紅着眼睛擡頭望着藺春秋道,“爹,當年我和正風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揹着您做出辱沒家風的事情,可我……可我也並沒有後悔過什麼,那是我走過的路,我沒有後悔和回頭的資格,但,正風他……真的不是壞人,雖然他是負了我,可我也沒恨過他。”
她一字一句說的很用力,手指緊緊捏着手裡的帕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怕言兒嫁過去後萬一她的身世隱瞞不住被人知曉了,到時候會在侯府引起軒然大波,更會被整個燕京城的人指着鼻子罵,但……但如果言兒真的喜歡致遠呢?難道真的要棒打鴛鴦?真的要將他們拆散?”
藺氏一手捂住胸口,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痛苦,“說實話,我這個當孃的還真做不出這種事情,我想她能嫁給她喜歡的人,將來過她自己喜歡的日子……”
藺老太太聽到這裡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搖一搖頭,苦口婆心道,“當孃的那個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過的好?可月荷啊,這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你明知道,如果你和她的關係被人知曉了會有怎樣的後果,那你就該極力阻止這門親事纔對,這不單單是爲了你自己,更是爲了言兒,爲了她的將來着想,同樣也是爲了……爲了藺薛兩家的顏面……你父親和我都這麼大歲數了,說實話,真的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藺老太太重重嘆氣。
“是啊,娘說的沒錯。”趙氏插了一句,低聲道,“言兒還小,她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咱們燕京城裡那麼多世家公子,優秀的也不在少數,她一定能碰到合適的人選的。”
藺家英贊同趙氏的話,當即道,“依我看,言兒的婚事再等兩年再說吧……”
藺春秋眉心緊緊糾結在一起,盯着藺氏道,“十五年前我當了一次壞人,現在,我這個當爹的再當一次壞人,這門親事,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誰勸都不行。”
藺春秋嘴角的肌肉抽了抽,重重說,“就算是言丫頭真喜歡薛致遠,這親事,我還是不會同意……”
藺春秋態度很堅決。
十五年前他就態度很堅決,現在還是一樣。
“好妹妹,你就聽爹的吧。”趙氏小聲勸着藺氏,“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言丫頭一定能嫁的很好……”
…………
薛致遠則去了後宅找穆言說話。
若是從前,表兄妹見面說話也沒什麼,但今兒不同,今兒薛家來提親,他們兩個見面說話,府裡的丫鬟婆子難免嚼舌頭。
穆言倒是不理會這些事情,大大方方親自將薛致遠迎進了廳房,又命桃紅倒了熱茶。
兩人相對而坐,桃紅和綠蕪站在門口伺候着,白媽媽帶着墜兒和寶兒去小廚房端茶點。
薛致遠坐在椅子上先是一聲苦笑,聲音溫柔道,“……結果,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穆言沒有迴避,點點頭,“我知道了,後宅都炸開鍋了,都說我祖父不同意這門親事。”她稍微一頓,也苦苦一笑道,“說實話,其實我早就料到會這樣了,畢竟……我的身世你清楚,我如果嫁給你,我們藺家要擔很大的風險……”
“但我一定會娶你。”薛致遠語氣鏗鏘有力,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緊鎖在穆言的臉上,一字一句道,“雖然不是現在,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的危機解決掉的。”
“你相信我嗎?”他問穆言。
穆言沒有絲毫的考慮,給了他答覆,“相信。”
薛致遠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又滿臉感動,竟然很難得咧着嘴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道,“那就要等我,給我一點時間。”
穆言也笑了笑,“好,我會給你時間的。”
隔着茶几,薛致遠大着膽子暮然間拉住了穆言柔軟的手。
她的手很小巧,肌膚白皙柔滑,不過拇指和食指上似乎握針線次數太多了,竟然磨出了很細小的繭子。
薛致遠有些心疼,在她手指上握了握,“以後少做些活……”
穆言臉上紅撲撲的,連呼吸都覺得有些促,似乎怕被外人瞧見,她趕緊抽回了手,乾咳着,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羞澀,“咳咳咳,好,我知道了……”又趕緊岔了話題道,“華裳表姐的事情雖說已經解決了,但你父親會不會查?如果他查到你頭上,怎麼辦?”
薛致遠雙眸一縮,冷哼一聲道,“他已經在查了,但是我並不怕他查……”
“霍仙姑嘴巴牢靠嗎?”
“牢靠。”
“那就好,就怕她嘴巴不牢靠,到時候供出你,你在侯府的處境就會很艱難了。”
穆言想到了前世薛致遠的遭遇,她心上一顫,伸手輕輕拍了拍薛致遠的手背道,“無論如何,你都要保護好自己。”
薛致遠又是一愣,繼而很滿足的笑了笑說,“我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他咳嗽一聲,“爲了你……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從前他在這世上只在乎一個人,那便是他妹妹薛華裳,現在,他的世界裡有多了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那人便是穆言。
他看着穆言粉嫩嬌豔的面龐,她害羞起來連脖頸都是粉粉的,耳朵也紅撲撲的,可愛又好看。
他揚着脣角笑了起來。
可心裡卻又想起了她父親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
薛致遠再次糾結。
他其實是沒有勇氣告訴穆言關於她父親的事情,畢竟囚禁蘭正風的人正是他父親薛宇。
他怕穆言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會接受他了。
可她是那麼的信任他。
她幫他那麼多,還說要等他……
他怎麼能欺騙她隱瞞她呢?
薛致遠眉心緊緊糾結在一起,脣瓣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
穆言看出了他的猶豫。
她微微蹙眉,問他,“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