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犯了不該犯的錯,我們藺府留不得她了,這就是原因。”趙氏身姿筆挺,言辭鏗鏘有力,眼皮微微一挑,氣勢驟然震懾牛氏,“你還要問個究竟嗎?”
牛氏瞬間低首,面色一陣青白。
犯錯?
到底犯了什麼大錯纔會把人給送回來?
牛氏想問,但偷偷看一眼趙氏和藺氏的氣勢,又嚇得不敢問,只能垂首喏喏說道,“既是犯了大錯,那……那理應送回來。”又微微沉吟道,“只是……往後都不再回去了嗎?”
牛氏很擔心藺雲的前途。
留在藺家至少能謀一門好親事的。
這丫頭也真是的,到底犯了什麼大錯,會被藺家人趕出來?
牛氏不知道原因,又不能問,心裡很是焦急。
趙氏則點一點頭道,“嗯,從今往後,就讓雲丫頭回歸她原來的位置吧,老太太格外恩典,把她之前在我們府上用過的東西,包括這些年收的各種貴重禮物,全部都讓她帶回來了,如果好生用的話,定能保她這一輩子衣食無憂的。”
一輩子衣食無憂有什麼用?
說到底,還是沒有好地位。
牛氏心裡悶悶的,又試探地問一句,“那之前您說要收她當養女,這事情……”
趙氏立刻明白了牛氏的意思,心裡冷笑一聲,淡淡道,“既然我已經認了她當養女,那她就一輩子都是我的養女,往後見我的時候,仍舊叫我一聲娘便可,只是換了個地方住罷了。”
牛氏一聽這話總算稍微鬆了一口氣。
有養女這個名頭在,謀一門稍微好一點的親事,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這樣吧,人,我已經平安送來了,往後你們母女該如何相處,那便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了,我們不會再插手。”趙氏和藺氏起身,趙氏聲音平穩,道,“雲丫頭過慣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回來一時半會不能適應也是正常的,你們也彆着急,等她適應一段時間,就應該會好了。”
牛氏卻心裡犯嘀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小姐當習慣了,那那麼容易適應這裡的環境?
但也沒辦法的事情,眼瞅着趙氏和藺氏鐵了心要將藺雲留在這裡,她還能說什麼?
也好,這麼多年都沒有和女兒好好親近過了,回來就回來吧。
牛氏心裡稍微安定了些,衝着趙氏和藺氏點點頭道,“您說的對,相處一段時間應該會好些的。”又稍微一猶豫道,“只是……雲丫頭也大了,她現在回來,是不是該考慮她的婚事了?”
牛氏其實就想表達一個意思,藺雲的婚事,藺家到底管不管?
如果管,當然最好了,也省的她發愁。
趙氏只是淡淡笑了一聲,說,“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出嫁的,先前她在我們府上的時候,確實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如今她回來了,若是你能替她找到合適的人選,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等她成親的時候,我們一定會來給她賀喜添箱的……”
這話說的很委婉,牛氏腦子轉的飛快,還是懂了趙氏的意思。
趙氏對藺雲的婚事不插手……
牛氏一顆心又涼了半截。
“嗯,話也說明白了,那我們便先走了,若是往後有要緊事情,就差人給我送個信來,能幫的便會幫你們一把的。”趙氏拉着藺氏要告辭。
藺氏在牛氏面前駐足,眼神分外凌厲,“方纔該說的太太都說了,我這裡也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藺氏的聲音很低沉,牛氏一臉恐色,支支吾吾道,“夫……夫人,您說。”
藺氏雙眸凝在牛氏臉上,“當年的事情,你若是敢對任何人提及一個字,我定不繞你,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饒你。”
牛氏嚇得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趕緊磕頭,“不敢,我不敢說的……”
“那最好,免得傳出什麼對言兒不利的言辭。”藺氏一攏衣袖,這才和趙氏出了院子。
藺雲就站在院子裡。
她自打進來以後,就一直沉着臉。
江月蘭難得見到她這個親姐姐,自然是想和藺雲親近些的,於是主動上前和藺雲答話。
“你……就是我姐姐對不對?你的衣裳可真是好看……”
哪知道熱臉貼了冷屁股。
藺雲非但沒有給她一個笑容,反而言辭尖刻說了一句,“滾開,誰是你姐姐?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江月蘭當時就傻眼了。
她怎麼能這樣呢?就算在藺家養尊處優又如何?現在不是回來了嗎?這裡纔是她真正的家呢。
江月蘭臉上露了幾分尷尬,雖然心裡頭有些生氣,但一想到藺雲畢竟是從大富大貴的環境裡回來的,脾氣難免會有些刁蠻,於是便笑一笑說,“我知道,你還不習慣呢,沒關係,住些日子就習慣了。”
藺雲鼻腔裡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冷哼聲,再不理會江月蘭。
江月蘭只能默默嘆了一口氣,站在了另外一邊。
所以,當趙氏和藺氏出了房門以後,一眼就看到江月蘭和藺雲一臉陌生的站在兩個地方,兩人之間的距離足足有三米遠。
趙氏心想,兩人到底不是在一起長大的,即使有血緣關係在,她們之間,也不會太親近的。
趙氏輕步上前,伸手在藺雲的肩膀上拍了拍,“雲丫頭,娘……娘就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往後你留在這裡,一定要好好過日子,若是遇到實在棘手解決不掉的事情,你便託人給我送個信,能幫的我會幫你一把。”
藺氏也輕輕拍了拍藺雲的肩膀,嘴脣翕合,最終只說了一句話,“好好珍重吧!”
藺雲眼眶一陣發燙。
就算她現在痛恨藺家人痛恨到想殺人的地步,但十幾年的親情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尤其是她和趙氏母女一場,趙氏待她真的很好很好,如今馬上就要分開了,她怎能不難過?
除卻難過,她心裡也帶了一絲絲的期望,期望着趙氏和藺氏能回心轉意,將她帶走。
但趙氏和藺氏並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而是命人將馬車上的箱籠全部搬下來,搬進牛氏的屋裡頭放好。
等將東西搬完,趙氏和藺氏便一起上了馬車,甚至再也沒有看藺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