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
聽這若有所指,或者乾脆就是指桑罵槐的話語,布袋羅漢與託塔羅漢的眉頭皺得更是厲害了。
這牡丹仙子,也是大乘境界,與他二人修爲相當,但對那鎮元子卻以“大兄”尊稱,言語之間是毫不掩飾的推崇與維護,甚至對他二人表露敵意,這般指桑罵槐,明裡暗裡的警告。
這是爲何?
布袋羅漢與託塔羅漢着實不解。
須知,修行之道,達者爲先,龍不與蛇居,虎不與犬行。
那五莊觀主不過合體修爲,紫陽真人,純鈞劍君,還有那不知名的妖族大乘,能夠與其平輩論交,口稱道友,已是屈尊降貴,極大程度的放下身段了。
而這牡丹仙子,同爲大乘之輩,與此人相交也罷,竟還將其拜爲兄長,推崇之至,維護之極,甚至不惜對他們兩位佛門的羅漢尊者表露敵意,做到這般程度,叫人怎能理解?
就算那鎮元子有絕世之姿,必能進境大乘,也不至於讓這一干人等如此對待,如此投資吧?
其中究竟有何緣故?
兩人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佛門的一點劣勢,也在此時顯露了出來。
仙佛兩道,雖然同爲地仙兩大道統,但佛道的實力明顯不如仙道。
別看現在天庭與佛門各自佔據東勝神州與西牛賀洲,一派分庭抗禮,不相上下之態,但天庭與佛門分庭抗禮,不代表仙道與佛道實力相當。
佛門佔據西牛賀洲,乃是佛道合力的結果,地仙佛道的主要力量基本都在西牛賀洲,維持西方極樂與婆娑淨土的統治,使得南瞻部洲之中,佛道的力量遠不如仙道,只有寥寥幾位大乘,還分在天南地北。
這萬壽山與周邊區域,便是仙道主流之地,佛門沒有觸手,很難打探消息,尤其是各大仙門,大乘修士的私隱。
所以,佛門一直有意將佛法傳入南瞻部洲,增強佛門在南瞻部洲的道統力量,如金毛犼這般,便是先行手段,暗子排布,爲日後“佛法南傳”籌謀準備。
但日後終是日後,未成現實,更胎死腹中,否則如今也不需要他們兩位羅漢尊者自西方而來,討還那紫金鈴了。
“此人交遊如此廣闊,今日渡劫大乘,竟有如此多人,前來爲他護道。”
“以此人手段,進境大乘之後,必定更加棘手,再有這一衆仙道之人爲其助陣,僅憑我二人之力,想要從他手中強行奪回紫金鈴……”
“南瞻部洲,魚龍混雜,仙道傳承極盛,兩位佛祖雖一直有將佛法南傳之意,但奈何我佛門積蓄不夠,目前只能維護西方,想要佛法南傳……”
“此人神通廣大,又這般長袖善舞,只要中途不隕,日後必成南瞻部洲仙道的頭首人物,倘若執意與我佛門爲難,那將來我佛法南傳之時,定是一大障礙。”
“南瞻部洲,鬥爭多殺,又出了這等人物,礙我佛法傳揚,普度衆生,當真悲也,苦也……”
兩人心中暗歎,就連布袋和尚,眼中都有幾分悲苦之色閃現。
就在此時……
又見道道遁光,或是祥雲彩霞,四面八方,天南地北而來。
“這……!?”
託塔羅漢眉頭緊皺,轉眼望去,只見遁光四方趕來,星羅棋佈一般落在這萬壽山周遭。
來人衆多,各不相同,有的成羣結伴,有的形單影隻,有的仙姿渺渺,有的妖氣未消,有的修爲已晉合體,有的不過返虛化神,甚至他們還看到有些許僧侶,乃是他們佛門中人,當真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各方來人,齊聚於此,圍在萬壽山周遭,但卻不見人聲嘈雜,因爲都是神念交流。
託塔羅漢眉頭一皺,暗暗運起六識法門之一的“他心通”,探聽各方神念之聲。
“呼!”
“好熱鬧!”
“竟來了這麼多人?”
“那位莫不是金華山悟真洞的紫陽真人?”
“太白山的純鈞劍君也來了。”
“那是百花谷的牡丹仙子,果然天姿國色,美豔絕倫!”
“還有鷹愁澗的大鵬王。”“看那二位的模樣,莫不是佛門的羅漢尊者?”
“鎮元大仙,果然有面!”
“這丹元之會,日後必成我南瞻部洲一大盛事!”
“鎮元前輩,學究天人,博古通今,技驚鬼神,無論丹符器陣,還是靈植御獸,又或者三教經意法門,都有非凡造詣,乃是宗師大家,他召開的丹元之會,誰人能夠錯過?”
“鎮元道兄此前便是六階大宗,修爲突破大乘之後,說不定進境突破七階,晉爲仙丹師,仙符師,仙器師,仙陣師,屆時天庭說不定都要來人,請他上界,加以敕封!”
“哼,上界有什麼好的,還不是給人當牛做馬,哪有在地界自個當家做主來得逍遙自在,以鎮元道兄之姿,日後必成真仙,爲我南瞻部洲地界仙門頭首,何必上那天庭,受那齷齪之氣?”
“寧爲雞頭,不做鳳尾!”
衆人神念相交,一陣讚歎,聽得託塔羅漢眉頭緊皺,不得不轉向他處。
“師尊,這便是萬壽山,果真是洞天福地,靈秀非常。”
“聽聞那位鎮元大仙,一身神通廣大非常,曾以合體之身,逆戰大乘不敗!”
“更是道德修士,剛正不阿,嫉惡如仇,這些年掃蕩南瞻,斬妖除魔,直叫我南瞻風起爲之一正,不知多少妖魔還有邪修滅於他手。”
“也是因此,結下了不少仇怨,妖族魔類,還有邪道修士,都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個個欲除之而後快。”
“萬壽山開山百年,曾有數位妖魔強豪,邪道大乘打上山門,結果都被他以陣勢所拒,甚至反將一軍,令其敗退而去,根本奈何不得。”
“所以,只能在他渡劫,進境大乘之時,前來發難,尋機阻道!”
“這鎮元前輩也是心大,別人渡劫,都是低調行事,甚至萬般掩藏,生怕被仇敵所趁,他倒好,不僅不藏,還廣而告之,要在劫後開那丹元之會,便不怕仇家尋來,趁他劫後虛弱逼命攻殺?”
“這叫藝高人膽大,這位鎮元前輩天縱奇才,合體便可逆戰大乘,渡劫幾乎沒有懸念,至於外敵……他雖結怨衆多,但交遊更是廣闊。”
“那位紫陽真人,丹鼎宗師,老輩大乘,便是鎮元前輩的知交好友,兩人在金華丹會相識,坐而論道,探討七階丹鼎之法,自此二人一見如故,引爲知己,此番他前來便是爲鎮元前輩渡劫護道。”
“還有那純鈞劍君,乃是我南瞻著名的劍修,一口純鈞仙劍,殺得妖魔膽寒,卻在一次鬥戰之中受損,令他大爲心痛,這萬年來一直雲遊四方,尋求煉器大匠彌補,但卻始終無果,直至遇見鎮元前輩。”
“鎮元前輩,在煉器一道上也造詣非凡,不僅重煉了那純鈞劍,將缺憾盡數補全,還令其更進一步,有上品仙器之望,直叫純鈞劍君感激涕零,引爲至交,兩人還多次攜手掃蕩南瞻妖魔,是爲劍道同修。”
“那位鷹愁澗的大鵬王,半人半妖,混種血脈,個性更是孤僻,終年深修於鷹愁澗中,根本不與外人相交,但十餘年前卻不知爲何,也成了鎮元大仙好友,還在萬壽山被圍之時前來,攜手重創了一位妖族大乘……”
“據說他血脈有異,隱患頗多,不時便有發作,痛楚非常,是鎮元前輩出手相救,折了自家那株六階靈根萬壽果樹的一份元氣,煉成六階靈丹爲他醫治,還化去了妖氣暴戾,轉爲仙道純修,可謂恩同再造。”
“還有那百花谷的牡丹仙子,百花谷的修者都是草木靈仙,靠谷中那一口生機造化泉脫胎換骨而成,可謂根基命脈,但千年前不知因何緣故,生機造化泉逐漸枯竭,令百花穀人丁凋零,修爲漸退……”
“百花谷四方求醫,都是無果,直至得遇鎮元前輩,以“地術”手段,令那造化泉重現生機,解了百花谷存亡之危難,令百花谷羣仙感激涕零,那牡丹仙子更是以大乘之尊,拜鎮元前輩爲兄長,言百花谷與萬壽山生死與共,一榮即榮,一損俱損……”
“除此四位大乘仙真,還有衆多合體大能,都是我南瞻的道德修士,高風亮節之輩,此番皆盡前來爲鎮元大仙護道,那些妖魔邪修豈能逞兇?”
“還有那兩個大和尚,應當是佛門的羅漢尊者,看來佛門也敬鎮元前輩爲人,不忍妖魔作惡,折我仙道棟樑,因此特令兩位羅漢前來相護……”
“都說我南瞻部洲不是善地,貪淫樂禍,多爭多殺,那是因爲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且有不端宵小,興風作浪,若人人都如鎮元大仙一般,我南瞻風氣豈會如此?”
“……”
衆人神念相交,流言蜚語,議論紛紛,聽得託塔羅漢眉頭緊皺。
短短百年,此人就做大到了這等地步。
勢力網絡,盤根錯節,還未進境大乘,便有南瞻翹楚,地界大仙的架勢,
若是此番渡劫功成,甚至日後進境真仙,那豈不是要成名副其實的地仙之主?
大患,大患,心腹大患!
就在託塔羅漢心緒漸憂之時……
“轟隆隆!”
晴天霹靂,炸響開來。
擡首望去,殃雲洶洶而至,萬里晴空瞬成大暗黑天,電閃雷鳴,神驚鬼怕。
天劫——終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