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地仙界,萬壽山。
一道五彩祥雲,天外歸返而來。
清風明月打開觀門,領五莊一衆弟子叩拜。
“恭迎老爺回山!”
“恭迎老爺回山!”
“……”
“起來吧。”
許陽拂塵一掃,扶起衆人,再向清風明月問道:“吾遠遊的這段時日,可有友人造訪,或是邪魔作亂?”
清風明月答道:“回稟老爺,這段時間並無妖魔進犯,但老爺的幾位好友,紫陽真人,純鈞劍君,還有牡丹娘娘,以及鵬二老爺,都曾前來造訪,老爺不在他們也未入觀,只留書一封,讓我等交給老爺。”
“嗯!”
許陽點了點頭,並不意外,平步踏入觀中,看過衆友書信,隨即揮動拂塵,掃出道道靈光,各向一方飛去,隨後再喚來清風明月:“速速擺宴,迎候貴客。”
“是!”
兩名童子點頭,躬身退出門去。
許陽獨坐觀中,靜靜等候。
距離他大鬧南海,已過去三月有餘。
南海龍宮,未見報復,也未在他下界的這段時間,上演一出“圍攻萬壽山,水淹五莊觀”的戲碼。
如此,難道是南海龍宮決定忍氣吞聲,揭過此事不做報復?
自然不是!
南海龍宮不動,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此次。他大鬧南海,太虛陣中獨斗六龍,不落下風,直逼得那南海龍王出手,纔將他挫敗而去。
一身實力,顯露無疑!
劫仙不出,大乘之中,誰有把握將他拿下,更別說強攻他的道觀主場了。
萬壽山中,五莊觀內,佔據主場優勢的他,完全可以放出“大乘無敵”的豪言。
如此,南海龍宮怎找他報復?
集齊人馬,打上山門?
除非那老龍王不顧因果出手,否則僅憑南海龍宮之力,來萬壽山只能撞個頭破血流。
至於呼兄喚弟,彙集四海之力……
四海龍宮,雖然同爲龍族,但關係卻有幾分微妙,就如天庭的五大帝君一般,明裡爭,暗裡鬥。
不到生死關頭,南海龍宮是不願拉下臉面向其他三海求援的,三海未必會爲其出頭,畢竟此事他們實不佔理。
在許陽看來,他們大概率會將此事捅上天庭,誇大其實,推卸責任的讓天庭替他們出頭。
畢竟四海龍宮,名義上都是天庭的臣屬,如今臣屬有難,君主焉能不理?
再加上這些年他在南瞻部洲的所作所爲,以及接連兩次對天庭招攬的明確抗拒,天庭十有八九會插手,最起碼也要過問一番,即敲打於他,也鞏固自身威望。
只不過,天庭做事有個特點,那就是慢,特別特別的慢,尤其這種涉及大乘修士,需要調動劫仙的重大事宜,那處理起來更慢上加慢。
沒有辦法,要對付他這樣的大乘修士,要麼直接調動劫仙,要麼聯合各宮各部,以大勢壓人,靠數量取勝。
這樣的調動,不是常人能夠定奪的,必須要由天庭之主,如今的“玉皇”帝尊親自裁奪。
可那玉皇帝尊,並非上屆的泰皇帝尊,修爲還在九劫之中,根本不可能像人間帝皇一樣,每天都上朝堂早會,處理國事。
所以,天庭傳統,百年一朝,除非是妖魔入侵那要機要大事,否則尋常事宜,只能等百年一度的大朝會,再向那玉皇帝尊稟報。
如今距離上一次大朝會,纔過去不到十年,南海龍宮想打他的小報告,還要再等幾十年,不然就只能走四輔帝君的路子。
但就天庭現在的局勢,那四輔帝君絕不會主動攬事上身,這檔子事情最後還是要搬到大朝會上解決。
所以,南海龍宮那邊,暫時翻不起什麼浪花。
反倒是許陽這邊,要搞點事情,狠狠的搞點事情。
……
三日後,朵朵祥雲駕來,道道遁光破空,接連落入萬壽山中。
正是紫陽真人,純鈞劍君等知交好友,得了許陽傳書,趕來五莊相會。
“道友!”
紫陽真人上前,神情略顯凝重,傳音問道:“聽聞數月前,道友大鬧南海,甚至驚動了那老龍王,可是確有其事?”
許陽點了點頭,輕笑說道:“確有其事,真人也聽聞了!”
“這……老朽還以爲,是有人冒名頂替,假道友之名興風作浪。”
紫陽真人搖了搖頭,眉頭緊皺,隱見擔憂:“南海龍宮爲仙神道統,道友此番取其重寶,又驚動了那老龍王,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真人放心,吾自有對策。”
許陽一笑,又向衆人:“人已到齊,諸位道友,一同入席吧。”
“這……”
衆人目光相交,皆見驚疑,不過也未多言,紛紛落座入席。
南海龍宮之事,傳得沸沸揚揚,不說人盡皆知,但絕瞞不過他們這些大乘修士。
所以此前他們纔會造訪五莊觀,留下書信詢問內情緣由。
而如今接到許陽傳書,他們也未撇清關係,仍是前來赴會相商。
可見這知交百年,絕非是酒肉之情。
衆人落座,雖有擔憂,但並未出言,只看許陽何論。
許陽一笑,平靜說道:“南海龍宮之事,乃吾一手所爲,自由吾一肩承擔,今日邀諸位道友前來,乃是爲另一要事。”
“嗯!?”
衆人聽此,都是皺眉。
牡丹仙子更是起身:“大兄這是何話,難道將我等視作那貪生怕死,背信棄義之輩?”衆人聽此,亦是出聲。
“牡丹仙子說得不錯,我等今日既來,便不懼那南海龍宮!”
“此事錯不在道兄,是那南海龍宮藏污納垢在先,怎能怪道兄斬妖除魔?”
“那魔雲子在南瞻作惡多年,便是仗這南海龍宮之勢,公道自在人心,若他們前來爲難,那我等便與他做過一場,叫天下見證!”
“天下不止他一家仙神道統,若那南海龍王不顧身份,南瞻地界之中自有高人與他理論。”
“無非一死而已,那南海老龍真要強來,我等豁出性命,也要叫他劫數加身。”
衆修鼎沸,牡丹仙子與大鵬王等摯友親朋,更是放出死戰之言。
許陽搖了搖頭,輕笑說道:“諸位道友情誼,貧道怎會不知,只是此事吾確實另有計較,真無須勞動諸位道友。”
話語平靜,真心無僞。
這些年,他在南瞻與人相交,雖有利益目的,想要經營關係,邀買天下人心,取得大義大勢,但也僅次而已。
他並沒有想過,將這些人拉上自己的戰車,一起對抗天庭與地仙界各大勢力。
不是不信任,而是這件事情,是萬道學宮的事!
天庭之舉,觸犯萬道學宮,所以舉旗伐天,乃是萬道學宮分內之事,縱有死傷,縱有犧牲,也理所當然,無怨無悔。
但這些人與此事並無牽連,許陽怎能將他們綁架上車,令其流血犧牲?
他與人相交,雖有利益驅動,但絕無惡意算計,不軌圖謀!
所以,他拒絕了衆人聯合,共抗南海龍宮的提議。
“這……”
“道兄!”
衆人聽此,也是默然。
身爲大乘修士,他們心機何等玲瓏,豈能不知許陽用意,一時不知如何勸說。
許陽卻不多言,轉開話題:“今日邀諸位道友前來,非是爲那南海龍宮之事,而是爲南瞻部洲之局。”
“南瞻部洲之局?”
衆人聽此,也是一怔:“道兄的意思是……”
許陽一笑:“吾苦修多年,根基已穩,神通已成,如今有意掃蕩南瞻妖魔邪道,還乾坤郎朗,叫日月昭昭,諸位道友,可願助吾一臂之力?”
“這……”
衆人聽此,方纔明瞭,面面相覷之間,盡是驚疑之態。
南瞻部洲,多爭多殺,乃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混亂之地,有正道修士,有邪道妖魔,不說烏煙瘴氣,也是亂七八糟。
雖然萬壽山五莊觀立道之後,有許陽這“鎮元大仙”四處斬妖除魔,令南瞻風氣一正,但也只限於合體部分,大乘方面並無緩解,甚至在他進境大乘之時,還有一票邪道妖魔聚衆而來,欲要趁人之危。
時至今日,雖攝於他之威勢,不少實力較弱的大乘,如魔雲子之流都悄然離開了南瞻地界,但還是有不少強橫妖魔,邪道巨擘盤踞於南瞻,所在經營多年的老巢之中,憑藉主場之勢,也是頑固無比。
尋常手段,實難對付。
可如今……
衆人眼神一匯,再看許陽:“道兄神通,我等自不懷疑,但南海之事未平,又這般大動干戈,是否不妥?”
許陽搖了搖頭,神色平靜:“吾意已決,斷無更改,四海龍宮也好,天庭地府也罷,皆不可阻,諸位道友若願相助,吾心甚喜,若是有所爲難,吾也理解,斷然無礙吾等情誼!”
“這……”
衆人聽此,皆感爲難。
南瞻部洲,雖爲混亂之地,天庭不管,佛門不顧,但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可橫行,能在南瞻地界盤踞的妖魔邪修,多多少少都有點根底。
這根底,不止是實力,更是背景後臺!
如那魔雲子一般,便有南海龍宮在後支撐,還有此前盤踞萬壽山的金毛犼,背後也有佛門撐腰。
魔雲子如此,其他妖魔邪修也是一般,能在南瞻盤踞的邪道大乘,背後定有依仗。
這也就是爲什麼,南瞻頑疾,多年難除,實在是牽扯太廣,涉及太多。
這裡邊的水,很深很深!
但如今,許陽卻要犁庭掃穴,斬除所有盤踞南瞻的邪道妖魔。
這可比大鬧南海嚴重多了,一個不好,天庭,佛門,妖國,魔淵以及各大勢力,仙神道統,都會被牽扯進來。
所以,不怪衆人爲難,實在是這件事情影響太大,甚至可能破壞南瞻生態,形勢格局。
他們這些大乘修士,多爲一方勢力之主,哪怕不爲自身,也要爲道統傳承考慮後果影響。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這麼考慮的。
“兄長何處去,小弟何處往!”
大鵬王直接起身,冷聲說道:“怕他什麼?”
牡丹仙子,亦是起身:“兄長高義,替天行道,小妹安能畏縮?”
“哈!”
純陽劍君聽此,亦是放聲一笑,起身說道:“御劍除魔,人生快事,若是缺席,豈不大憾?”
“劍君此言甚善,除魔衛道,我輩之責,豈有置身事外之理?”
“能與道兄同行,生死又有何畏?”
“便鬧他個天翻地覆!”
幾人聽此,也不再顧忌,紛紛起身放言。
許陽一笑,也不再等候他人言語表態,起身舉杯:“有諸位道友相助,此番必定澄澈寰宇,清正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