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看到寧夏,她已經恢復到澹定平和的模樣。
雖然一眼就看到人羣當中格格不入的賀慶,但寧夏並沒有被打亂步調,穩着步子走到幾人面前,隨即朝楊開拱了拱手:“見過清風師兄。”又與其餘幾人微微見過禮。
楊開在門前與這位特殊的訪客交談,然而表面上卻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儘管對方只是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而他邁入金丹大圓滿已有多年了。
他一路上就在琢磨這人怎麼會找上他們,而且一下就指明想要尋他們之中的寧夏。
那天的事情楊開雖不是全程都在,但經過事後各種覆盤也都弄清楚了事情始末。他可沒忘記大家碰面的場合是如何的不愉快,即便這位並不是導致那場不愉快的禍首,但以立場來說對方與那位萬家子並無什麼不同。
所以他對其態度可謂是相當之謹慎,對方到底是爲何找的寧夏,爲什麼找的偏偏又是寧夏?
要說這人找上那天差點就被強搶東西的王師侄,甚至於年少氣盛頗爲打眼的何師侄,倒也可以理解,因爲這也算是有緣由。可扶風那天可沒多說什麼啊,一直都都充當背景板。
寧扶風是此次隨行前來的一衆弟子當中最爲特殊的一位,其修爲僅在他之下,雖年紀尚小卻處事周到,不論是見識還是眼界都可謂不凡。在楊開眼中這位才真真是明日可期的天之驕子,與自己這等腐朽枯木不同。
當然說她特殊不僅僅是這些表現在外的淺顯緣由,而是因爲對方的背景確實是他們這支隊伍當中最爲特殊的一位。
楊開是掌門親傳,曾也是受萬衆矚目的大師兄,林平真眼下所受到的教育和培養他曾經也走過一遭,而且更多。他此次出行表面上看似爲了擺脫過往心魔尋求突破機緣,但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爲宗門的未來蹚這輪渾水的。
出發前他便受那位鮮少見面的師祖召見,對方交代了他一些相應的事宜,其中有讓他必要時與寧夏相配合,在中土領域儘量撐過這段日子,然後靜候宗門的消息。
關於其中詳要事項宗門也沒有對其說太多,分派下來的都是一些他也不明所以的任務。但有兩點卻是明確了的,其一是宗門正在籌備着什麼並且篤定他日定能將他們一行人接歸故土,二就是此行隊伍當中唯二身負任務的便是他和寧夏,而寧夏身上可能還有着他所不知,比之他想象更爲艱澀的任務。
中土路難,玄天劍宗局勢不明,而眼下的困難形勢甚至都不能明辨的衆弟子還得依靠他們二人來引導,他們倆人得更加小心和謹慎,以保全更多的力量。
所以這位來自於中土本地勢力的世家子弟尋寧夏有何貴幹?
他有心想要湖弄過去,但這人實在精明得很,竟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然後用一番話語繞得他不得不將寧夏從長明苑裡請出來。
楊開可以拒絕,但此人態度實在是太詭異了些,看着怎麼都不可能會放棄。且對方所在的家族在萬葉峰勢大,他們可還要居於萬葉峰的,得罪死了一樣沒好果子吃,最後纔不得不把人請了出來。
然後他一邊同對方等在門外,焦灼着,一邊又謹慎地打聽對方的來意,意圖獲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而對方的態度依舊是好得有些詭異,可整個人卻也是滑熘熘的,抓不出一點茬,楊開也摸不清其態度。
直到看着寧夏快步出現在場明院的大門前,楊開他也說不清自己在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果然扶風這傢伙就是比他澹定多了。慚愧矣,那過往的歲月幾乎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連這雙十年華的孩子都快有些比不上了。
接收到這位師妹目光的暗示,楊開大致說明了下這位賀家子的來意。當然說辭什麼的他還是美化了下,畢竟總不能說是對方死纏爛打非要跟過來其實他們也不想把人帶來……
不過寧夏這個在義務教育受訓多年的‘閱讀理解家’還是一下就明白過來,敢情這人是自己硬要來的,人楊開其實還挺不願意……所以這人是硬要過來找她?
寧夏有些無奈,對方不會真的是衝朝雲來的吧?!這東西好是好,但她實際上沒怎麼派上用場,結果卻一連招來兩次禍患,叫人實屬有些無奈。
上回她險些沒叫蔡家扣在他們的族地,這回不會又出事吧?
如果對方非得強買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大概得請他們自己給解下來了,到時候或許元衡道君留下的神念會親自“招待”他們一番,寧夏頗有些惡意地想到。
不不不,還是不要了,元衡道君的神念多寶貴啊,東西也是這位長輩辛苦給她重煉的,哪能浪費在這上邊?她還是得想個法子看看能不能避免這個發展罷。
就在寧夏胡思亂想之際,這位世家子竟然主動上前向寧夏行了個晚輩禮,謙恭得叫人不可思議,反正在場的幾人看着都有些愣住了。
寧夏是金丹後期,這人雖只是金丹初期,但勉勉強強也算是同輩。且這位在玄天劍宗可是正正經經的外門子弟,還是出身於世家的子弟,對着寧夏這麼個外來的進修弟子如此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而且要說對方看的修爲……那楊開豈不比寧夏修爲要高?可對方見了楊開也不是這樣的,態度與對其他同輩修士無異,最多尊敬那麼一點。
……所以問題是出在寧夏身上。
自寧夏修成金丹還沒受過同輩這樣的禮,她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扶了對方一把,隨即連連擺手:“這位賀道友太多禮了,當不起,當不起的。”
朋友啊,你有什麼事情還是直說吧。沒有惡意的話,大家都可以好好商量,倒也不必這麼迂迴……寧夏心底暗道。
“自然當得,前輩有所不知,此一禮在下當真是遲了多年。如今方纔得以傳遞到您跟前,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