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丹……
何易的嘴角和眼角，連同心臟都在抽搐。不過爲了緩解前輩的憤怒，維持住友好的組隊關係，他還是忍痛拿出了白色丹瓶，倒出一粒飛仙爍流丹放在了一語白淨的掌心裡。
感受到飛仙爍流丹上搖曳的仙品丹氣，一語臉色頓時柔和了許多，眼中還帶着一絲竊喜。不過在看到何易手裡的丹瓶之後，那一閃而逝的竊喜就化成了幽怨。她取出一隻小瓶將丹藥裝好收入須彌空間，輕哼道：“小氣。”
這還小氣！明明已經大方得堪稱敗家了！
何易咬咬牙，最終還是沒有反駁，認了栽。
他愈發感覺自己當初選擇和這位前輩組隊是個很不明智的決定，儘管前輩在爲隊伍出力方面還算靠譜，但是這脾氣……他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了。
唉，身爲修道之人，前輩爲什麼就一點仙家高手的風範都沒有呢？瞧瞧人家伏泊山人前輩，那氣度，那風骨！儘管……山人前輩眼力勁兒有點差……
沒得說，這次誤入鬼界本來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再遇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無所謂了，現在他最在乎的，只有能不能離開。
照伏泊山人所說，這方枯寂大世界的界域壁障好像很堅固，想靠蠻力摧毀是不行的。不過他身懷七步登仙術，興許還可以嘗試一下穿梭虛空。如果可行，哪怕挪移之後不是回到至高仙界而是進入宇宙星空也無妨，說不定這裡的前輩們也巴不得去宇宙中看看，他還能體驗一把柳道尊帶一羣人齊齊飛昇的成就感！
現在得知整個鬼界除了兩界山和蒼生之國外都是荒蕪模樣，他已經無須再擔心挪移後會遇上什麼危險了，只待到了落腳之地，便可親身去天地邊緣嘗試一番。大世界的邊際是什麼模樣，他至今都還沒見過呢。
一方界域的生與滅，是宇宙大法則運轉之下的種種因果所致，何易知道以自己的眼界還無法剖析出鬼界變成如今模樣的成因，但他下意識的感覺，兩界山中的血和骨，恐怕已經是這個世界曾經的全部生靈了。那高不見頂的骨山是由無窮無盡的骷髏骨架堆成，數量沒有個數百億是不可能的。雖說數百億上千億這個數字對於大世界而言還顯得十分渺小，但除了兩界山，鬼界裡也沒有別的地方有相似的生靈痕跡。
一個世界生靈盡數死亡，被堆積在一個地方，那麼塑造骨山和噴血山下那片血海的又是誰呢？是強者，還是界域本身的某種規則力量？
緋姬前輩修爲高達六劫生死境，在這裡呆了幾萬年，並且還進入過血海深處，但是看樣子她好像也不知道兩界山的成因，只是推算出一個發作的規律而已。否則的話，那些先到的前輩現在就應該在爲思考突破鬼界界域法則的妙法而努力了。
鬼界是一方枯寂大世界，這一點，倒是推翻了一語的“秘境”觀點了。想到這，何易下意識看了一眼飛在旁邊的前輩，然後他發現，前輩居然也在看自己！
前輩此刻是衣服期期艾艾的模樣，欲言又止，彷彿又什麼難以啓齒的話哽在喉口，不吐不快，卻又不好意思說一樣。
本來已經打算在未來六七十萬里路裡再也不主動發話的何易見她這副奇怪的表情，不由問道：“前輩，你這樣看我幹嘛？”
“呃，沒什麼，就是想起來你剛纔說的話，想
問問你那是什麼意思。”一語不是矯情之人，見他主動開口了，便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何易疑道：“剛纔的話？剛纔什麼話？”
不會是又想黑我仙丹吧……
一語回道：“就是你剛纔說的啊。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流風迴雪之類的。這些話你哪裡聽來的？我卻從未見人說過。”
儘管聽得出是讚美她容貌的詞彙，但是裡頭的含意她卻是猜不到。身爲一個女子，哪怕身在方外，心還沒出家，也還是挺在乎一些世俗表象的。
何易臉色一黑，暗道：你要是聽過我還算什麼穿越者，這可是我們地球獨有的文化產物！
此刻，他忽然發覺好像有什麼狗血劇情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比如那：穿越之後憑藉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當上狀元郎……啊不對，是憑藉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贏得美女的欣賞和仰慕，進而開始一段(或者很多段)明明很腦殘卻非要表現得很高大上的無聊故事。再然後，就是各種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敏感內容了……
噯，有種把自己坑到了的感覺啊。
心念電轉，何易忙回道：“哦，那個呀，沒啥啦，就是我的家鄉話，誇讚姑娘長得好看用的俗語。”
“家鄉？你家鄉在哪兒？”一語又問。
“在，呃在……”何易想了想，回道：“華夏，一個很遠的地方。”
“哦，很遠麼，有空倒是想去看看。”要知道，一語前輩的生平兩大愛好，就是秘境探險和四處看看！
見前輩這般回答，何易不由暗道：完了完了，好像陷進套路了，怎麼辦？怎麼辦？
似是爲了驗證他的想法，一語又說道：“凡是俗語，皆有典故。我挺喜歡聽人說故事的，你便把那些話裡頭的故事說與前輩我聽聽如何？”
還真來啊！
“好，好吧。”何易嘴角抽了抽，理了理思緒，說道：“沉魚落雁和閉月羞花說的就是我們家鄉歷史上四位極具盛名的美人，她們不僅是長得美，還都具有一定的歷史地位和政治價值……”
在接下來的行程裡，何易化身說書人，萬分無奈的在前輩的一再追問之下把中國古代四大美人的故事都說了一遍。光是一個沉魚，就讓他從西施講到了吳越，把西子捧心的美態講出了臥薪嚐膽的深沉陰謀感。然後又從王允獻計，呂卓反目講至三國亂世，接着昭君出塞，貴妃醉酒什麼的，直到不覺過了三大天，飛了十幾萬裡的路途，才終於說完。【在鬼界的時間就按山海界時間來算了】
鬼界沒有星辰照耀，也就沒有晝夜之分，時間的觀念只能靠自己的意識來記憶。
口乾舌燥講完大約一部長篇網絡小說劇情長度的故事，何易長出一口氣，看着一語前輩若有所思的模樣，心道：原來講典故把別人帶進故事中的世界裡也是蠻有成就感的，怪不得小說裡的主角們那麼愛用典故裝逼啊。呃不對，好像古人論事的時候也喜歡引經據典來着，難道這就是人的通病？
“還有呢？”品味完楊貴妃和唐玄宗的悲情故事，一語轉頭又問道。
“沒有啦，四大美人都說完了。”
“還有傾國傾城，回眸一笑啊！路還遠，
你慢慢說，我聽着呢。”
何易悄悄抹了一把汗，萬分無奈又開始了一場評書。也好在他讀書那會兒對成語故事比較感興趣，纔沒讓自己圓不了話頭。
“這個傾國傾城的詞出自一首歌，在我們那裡也叫《樂府詩》。全文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再難得。”
北方，北海正是在北方吶……
他忽然心生一些慨嘆，目光悠遠了許多，慢慢講道：“創作這首詩歌的是個叫做李延年的人，他將這首歌唱給皇帝聽了之後，皇帝就感嘆世上哪會有這樣美麗的人呢？當時皇帝的姐姐就推薦了李延年的妹妹，說她不僅很美，還能歌善舞。皇帝來了興趣，當下召來李延年的妹妹，一見她，果然是妙麗善舞的人兒，於是便收入後宮，成爲自己的寵姬。李延年也因此獲得了皇帝的恩寵，官運亨通。”
“怎麼又是皇帝，你們家鄉就這麼多強者麼？”一語撇撇嘴。
何易扶額道：“我都說我們那裡跟其它地方不一樣了，你又挑刺。”
“好吧我不插嘴，你繼續說下去。”
“說什麼？已經講完了。”
“哪有啊，你還沒說那個李延年的妹妹是誰，皇帝是誰，他們後來怎麼樣了呢。”
何易：“……”
果然，三兩句話是糊弄不了前輩的！
當下，他又講起了李夫人和漢武帝的故事，然後講着講着，又牽扯到了衛皇后、陳皇后、鉤弋夫人等人物，再往後就連衛青東方朔之流也沒能倖免，全部被拉了出來。一部浩浩蕩蕩的漢武大帝傳記就此展開。
給一語講故事其實也挺沒勁的，人家說書先生在茶館評書，說到精彩時候聽衆還要拍手叫好呢，可是前輩除了發問和若有所思之外就沒有別的反應了，何易覺得自己完全就是一臺機器，只負責讀取文字給別人聽。
……
幾個時辰後。
“說完啦，這回真完了。”何易有氣無力說道。
“不是還有回眸一笑，流風迴雪幾句麼？”一語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他，乖乖講，別惹前輩不高興！
回，回眸……
何易的嘴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來。
前輩，大姐！這可是長恨歌啊！七個字七個字一小句，一共近千字！我又不是學霸，腦子秀逗了才全文背誦！
忽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無比完美的說辭！
他回道：“前輩，這些我也只是跟別人學了兩句而已，其中故事卻是不曾聽過，所以……”
這麼好的藉口，我剛纔怎麼就沒想到？何易深深一嘆。
“所以就沒辦法說了？”一語皺了皺眉，但很快又舒展開，笑道：“沒關係啊，又不是非要說美人，你給我講幾個修道高人的故事或者探索秘境的傳奇也行。反正在我們修仙之人的眼裡容貌美醜也不過都只是臭皮囊，精彩的還是故事本身！”
何易：“……”
我覺得，這個時候要是能找來百家講壇裡的那些先生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