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咱們老大跟你說話呢,老不死的,聽到沒?”五條漢子中,跳出一個毛髮焦黃的大漢,斜挑着眉,把刀架在了封藥師的脖子上,“給老子站起來!”
封藥師不慌不忙的睜開眼,拄着木拐,在吳巖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咳嗽了幾聲,捂着嘴道:“老漢是這過路的行腳郎中,幾位好漢這是幹什麼?”
吳巖臉色蒼白的扶着封藥師的胳膊,膽怯的望着幾個大漢。
幾個大漢本來神情有些緊張,見兩人這幅模樣,開始發問的那個大漢,哈哈一陣怪笑,對其餘幾個漢子道:“媽的,老子還以爲碰到茬子了,想不到卻是兩頭羊牯。葛老二,甭跟他們廢話,看看有沒有黃貨。完事兒之後送他們上路。”
吳巖對他們的話聽的一頭霧水,倒是最後那句送他們上路聽懂了,還以爲要放他們走,臉色一鬆,向封藥師望了望。封藥師瞥了說話那漢子一眼,見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漢子,伸手向他背上的包袱抓去,身子微微向一旁讓了一下,避開了那漢子。
葛老二一愣,趁着他愣神之際,封藥師拍了拍吳巖的肩膀,順勢向前一推,說道:“你在大屋裡玩了一個月,就拿他們幾個試試手吧。”
吳巖愣了一下,他還以爲自己偷偷躲在屋裡練習風雲步和風雲劍法,封藥師不知道呢,想不到封藥師居然知道。
吳巖這三四個月來,不斷的練習風雲劍法和風雲步,已經小有收穫,只是一直沒機會跟人交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水平。他的確想找人比試一下,沒想到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
吳巖不再猶豫,從懷裡摸出前幾日封藥師給他的那把烏黑鞘短匕首,拔掉匕首鞘,他右手握住匕首,向前一錯步,身子詭異的在原地消失。
封藥師這時也身子輕輕一動,脫離了那葛老二大刀控制的範圍,詭異的出現了幾步遠的地方,漠然的望着眼前的五個大漢。
“不好!大家夥兒小心,媽的,這次走了眼,竟然真遇上了茬子!”那漢子剛來得及喊出這句話,驀然感到手腕鑽心的疼,慘叫一聲,手中的大刀噹啷掉到地上,鮮血順着手腕標射出來。
吳巖的身影在慘叫那大漢身旁一閃,再次消失。其他四個大漢,眼見自家老大一個照面,連敵人的影子還沒見到就被廢了手臂,失了兵器,哪裡還有膽量留下。
幾人一邊慌忙叫一聲:“風緊,扯呼,扯呼!”一邊四散逃竄,企圖逃的一個是一個。
第一個中招那大漢,此時也顧不得手腕的疼痛和掉在地上的大刀,另一手捂住傷口,同樣奪路而逃。
那毛髮焦黃的漢子葛老二,剛逃出三步遠,同樣慘叫一聲,手腕標血,兵器掉到了地上。他也顧不得其他,頭也不回的向大路東邊跑。
吳巖的身子詭異的出現在封藥師身旁,手裡握着沾血的匕首,臉上有些興奮,也有些茫然,說道:“師父,我把他們都嚇跑了。”
封藥師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同樣是向前一錯步,身子詭異的在原地消失。吳巖臉色大變,只聽五聲長短不一的慘叫,從不同的方向先後的傳了過來,聽在耳朵裡,分外的恐怖悽慘。
一會兒之後,封藥師去而復返。五具屍體,被他先後丟在了吳巖面前的地上。
“在那裡挖一個大坑。”封藥師把一把大刀踢給吳巖,指着五具屍體旁邊的空地,也不解釋爲什麼讓他這麼做的吩咐道。
吳巖臉色蒼白,眼神飄忽,看樣子似乎不敢看那些屍體。他捂着嘴,強忍着嘔吐反胃的感覺,提着刀,開始在空地上挖坑。
封藥師擰開木拐上的那個古舊的葫蘆,然後隨意的撿起地上的一把刀,在每一具屍體上都胡亂的砍了幾刀。
吳巖終於沒有忍住,對着剛剛挖好的坑哇哇的吐了起來,直到胃中再也沒什麼東西可吐,他才捂着胸口,跪坐在大坑旁邊,呆呆的望着封藥師施爲。
封藥師面無表情的把葫蘆口對準五具屍體,抖了抖。一些黃色的細碎粉末,從葫蘆口中散落在那五具屍體傷口流出的血液上。
粉末剛剛沾到傷口上的血液,就開始哧哧的冒起黃煙。同時一股非常刺鼻腥臭的氣味,隨着黃煙散發出來。那些屍體,詭異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一片片的膿水。膿水流經的地方,還沒有腐爛的衣服和血肉,跟着也哧哧冒着黃煙,化成膿水。
吳巖臉色更加的蒼白,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他拼命的用手捂住口鼻和胸口。
一會兒之後,那些膿血滲透進泥土中,再也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五具屍體已經完全的消失不見,就好像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些人一樣。空氣中有非常重的奇怪臭味浮動,經風一吹,漸漸消散開。
封藥師面無表情的把地上散落的五把刀和一些沒有化掉的東西,丟進吳巖剛纔挖的坑裡,然後謹慎的踢着旁邊的浮土,掩埋好那個坑。直至原地再也沒有一絲可疑的痕跡,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
“走吧。”封藥師塞好古舊的葫蘆,重新掛到木拐上,拄着木拐,不疾不徐的沿着大路,向西邊走去。
吳巖站了起來,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趕路。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氣氛顯的非常沉悶。
走出了十幾里路後,吳巖蒼白的臉頰才漸漸的恢復了一絲血色。他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可是卻最終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江湖險惡,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那五人都是斷刀堂的人。剛纔他們說的話都是江湖黑話。‘茬子’是指練家子,‘羊牯’是指普通人,‘黃貨’指的是錢財,‘送人上路’就是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風緊扯呼’就是大家跑路的意思。江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走江湖的,若是沒有點悟性警覺,死了你都有可能不知是怎麼死的,更悲哀的是,甚至有時候你都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裡的。”封藥師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吳巖說話,一邊走一邊嘀咕着。
吳巖的擡頭在四野裡望了望,天空一片蔚藍,朵朵白雲漂浮在空中。大地一片蒼黃,長滿了青黃的野草。這個他以前憧憬的美麗江湖,一轉身卻讓他看到了血淋淋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