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憐梳妝完畢,重新回到熔鍊間裡,就看見石琉璃正在調整熔爐。
兩個多月過去了,大家對補天石的諸多性質,也差不多摸索清楚了。
此物不愧爲封印鎮壓之道的極致,不懼猛擊,不怕重壓,不畏寒冷,只有在長期的高溫熔鍊下,纔會慢慢融化,而且速率極爲有限。
熔鍊它的過程並不複雜,只要用水磨工夫去煉就行。
徐應憐正準備催動地火,只聽見石琉璃突然問道:
“縱然是雙修之道,也不用夜夜笙歌,還是說你另有目的?”
“你在吃醋?”徐應憐挑眉問道。
“並沒有。”石琉璃沉靜說道,“我仔細想了想,若夫君沉迷於你的肉體,那飛昇離開的概率終歸也小些。”
“伱非得將一切都往功利的角度去想嗎?”徐應憐皺眉說道,“我和師兄也是道侶爲何不能兩情相悅,行周公之禮?”
石琉璃沉默片刻,盯着徐應憐道:
“你若是要行周公之禮,早就該和長庚行了。”
“絳霄道友,你要弄清楚這個問題,難道不應該親自去找劍主大人聊一聊嗎?”
石琉璃最後的一問,並非沒有道理。她雖然不討厭房中之事,卻也沒有那麼熱衷。
“差不多得了。”真昧劍突然說道,“樂子劍,你欺負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嗎?她爲了那個什麼師弟都一夜白頭了,你再在這裡煽風點火,等下她心如死灰突然拔劍自刎,那可就是你的罪過了。”
“吵什麼,古板劍?”素鳴劍不滿說道,“起碼的生理常識,你也不讓說?”
“可我並沒有說謊啊?”素鳴劍還在裝傻,只見安知素居然真的伸手摸向旁邊的飛煙劍,立刻補充說道,“安知素你害怕的,就是師弟不喜歡你,這明顯是事實嘛。”
“熔鍊到九成九以後,就不能繼續下去了。”石琉璃認真說道,“這玩意不是鑰匙,不是說熔鍊成功後,往天漏處隨便一插就能補天成功的。”
“嗯。”安知素便讓素鳴劍進屋,隨後問道,“你剛纔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知素一言不發,也不理它。
“能不能叫他快一點?”安知素遲疑說道,“或者,叫崑崙的那個瓊英快一點,我有事情要找師弟問清楚。”
“當然是真的。”素鳴劍不假思索。
但若是拖不下來怎麼辦?
終究還是要做好準備的……
“誰知道女媧氏是如何補天的?”徐應憐搖頭說道“典籍上唯記載‘女媧煉補天石’六字而已,若是師兄在哪裡看着具體過程,可以拿出來我們學習一下。”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說師弟在所有人裡,最不喜歡的就是……就是我,這個是真的嗎?”
這兩柄劍一見面就爭吵不休,讓安知素也有些煩躁不堪,於是她索性甩袖離去。來到走廊上忽然又有些進退維谷。
“不是。”素鳴劍回答說道,“劍主大人現在每逢辦事,便要先叫我出來隨意閒逛,不能打攪他的事情。”
“她還是個處子!”真昧劍惱怒說道,“你能不能積點口德?收一收你的葷段子!”
“大概要一兩個時辰吧。”素鳴劍隨口說道。
恐懼師兄即將棄自己於這個世界,因此纔會在這最後的時間段裡,拼命貪求他身上的溫度,就像是沙漠裡的人渴慕水源那般。
“你作爲一柄飛劍卻在乎道德,這是不是有點離譜了?”素鳴劍反問說道。
如今師兄索求得過於頻繁,她每每有些厭煩之時,想到這狗師兄說不定要棄自己而去,忽然又心腸一軟,不再抗拒。
“最後的熔鍊過程,必須在天漏之處完成,這樣熔融完成後冷卻,就能和天漏渾然一體,無法分離。”
想到這裡,徐應憐也嘆了口氣。
不行!大不了就跟師弟賠禮道歉,總之我一定要……
“是嗎?”太陽真昧劍有些驚訝,但很快又道,“素鳴,你什麼時候學的傳音入密的秘法?”
“說白了,不就是你晚了一步,沒有和他結成道侶嘛!”太陽真昧劍吐槽說道。
“我就在門外呢。”素鳴劍說。
安知素若有所思,隨後終於恍然大悟。
“素鳴。”她一臉嚴肅地說道,“師弟那邊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安知素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更正說道:
徐應憐也不理她,只是默默催動地火,內心思緒逐漸漾開。
確實,在這邊怎麼猜疑都不會有結果,還不如鼓起勇氣直接去問師弟。
安知素忽然起身,打開房門,便看見一柄劍正懸浮在空中。
“是他叫你過來找我的?”安知素皺眉問道。
“昔日女媧氏補天之時,好像不是這般操作的。”陳觀水詫異說道。
“那就不知道咯。”素鳴劍笑眯眯道,“我又沒法閱讀劍主大人的心思,怎麼知道他真正喜歡的是誰?”
安知素臉色頓時頹然,向後跌坐在石牀之上,呆滯地半張着嘴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彷彿徹底灰白腐朽了。
然而,想到師弟隨時可能飛昇之後一去不回,又讓她感到無比的惶恐和驚懼。
以前是師兄沒有開口,她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你居然連這個都不懂?”素鳴劍吃驚說道,“我告訴你,時間長短其實真正取決於……”
聽着旁邊的嘆息聲,石琉璃不動聲色,只是暗自摸了摸肚子。
“咳咳!咳咳咳!”真昧劍大聲咳嗽起來。
這其中的原因,徐應憐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她隱約有所察覺,自己內心深處確實有一種恐懼。
“你太蠢了,真昧。”太陰素鳴劍的聲音忽然響起,“她是怕劍主大人之所以不和她結爲道侶,是因爲在諸多娘子之間最不喜歡她。”
雖然大家已經約好,要將註定飛昇離世的夫君,從前往天空王座的過程中拖下來。
若是師弟此時正在和那瓊英……每每想到此處,她便有種心如刀絞的微微痛楚。
這畫面着實出乎了她原本的預料……爲什麼大家都好好地穿着衣服?
安知素衝入陳觀水的臥室,帶着某種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和決絕,正要開口,便看見陳觀水、徐應憐和石琉璃三人,此時正圍着書桌,表情都嚴肅得很。
石琉璃和安知素各自心思不提,只說那安知素,被陳觀水一句“我和她是道侶”給破防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便忍不住獨自生起悶氣來。
“那大抵是我記錯了。”陳觀水從容說道,“但此處還有地火,挪到天漏之處又要如何熔鍊?以何火熔鍊?”
“不知。”兩人均是言簡意賅。
“或許我可以迴天工坊,查閱一下典籍。”石琉璃說。
“我也是。”徐應憐點頭說道,“族裡或許也許有類似的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