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友可是要回去?”
“不急。”
“還想去哪裡?我可以代爲引路。”
“想去找個徒弟,只郭近一人終究不大夠。”
姜離諳撲哧一笑,那千嬌百媚的精緻臉上,立刻便好似萬花盛開,讓人難以挪開眼光:
“我早就說了,郭近那孩子雖然忠厚老實,但作爲大弟子終歸還是木訥了些……所以魏道友這次是打算找個聰明伶俐的?”
“嗯。”魏東流頷首說道,“如果能叫‘黃蓉’便更好了。”
姜離諳:?
黃蓉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她也沒有多問,只是暗暗在心裡記下。
兩人正要再次御劍而起,忽然又見那溫陽去而復返,回到兩人身前,對姜離諳笑道:
“差點忘了……聽聞姜道友精通‘十相釋法’,便是元嬰修士也難以看穿,不知是真是假?”
“溫道友過譽了。”姜離諳當然不肯承認,只是笑盈盈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溫陽沉吟了片刻,說道:
“其實我這裡倒是有一筆生意,想要和姜道友分享一二。”
“生意?”姜離諳微微詫異。
“是的。”溫陽偏頭看了魏東流一眼,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說道,“乃是一筆關於正教的生意。”
姜離諳立刻明白過來。
正教三清,魔教六道,雖然表面上勢不兩立,私底下也是鬥爭不斷。
但倘若雙方有利益置換的需求,也是可以秘密做一些交易的:
比如魔教弟子得了把劍,正好是某位正教弟子苦苦尋求的,所以想要賣給他行不行?
行。
唯一的隱患在於,對方可能會選擇先交易,後殺人,直接來個財貨兩得……
畢竟明面上正魔不兩立,殺了對方便是政治正確,根本不用擔心“謀財害命”的惡名。
就算其背後的門派知曉了,也不會在這方面對其進行處罰。
因此,更爲保險的方式應運而生,也就是將交易委託給第三方中立的散修,代爲與對方交易,讓對方沒有掀桌子的大義名分。
這散修必須實力強勁,讓對方不至於生起殺人奪貨的念頭,否則一旦事泄,門派那邊說不過去,而正教在這方面尤爲敏感。
同時,這散修又必須是自己信得過的人,免得對方半路直接捲了財貨跑路……這樣其人選便更加難尋了。
溫陽之所以選擇精通十相釋法的姜離諳,便是因爲她可以用幻術扮成散修,去和某個正教進行交易。
另一點,也是因爲姜離諳出身天魔教,不至於爲了這點錢就拋下師門跑路,安全性比尋常散修可高得多了。
思及至此,姜離諳便搖了搖頭,婉拒說道:
“很可惜,溫道友。十相釋法雖然能僞裝自身,但卻並非毫無破綻,我不可能因此將自身置於險地。”
“交易回來的數額,我可以分你三成。”溫陽豎起三根手指.
姜離諳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放在以前,她說不定就答應下來——那可是百分之三十的交易利潤!
要知道,便是修真界裡的散修掮客,交易手續費最多也就百分之五。
然而,自從上次在五芝仙島,被某個蓬萊玉清觀弟子識破了幻術僞裝後,姜魔女在這方面便謹慎了許多。
有錢固然是好,但如果可能因此丟命,那就非常不划算了。
“好吧。”溫陽收回手指,臉上倒是不見失落,“看來我這生意是做不成了。”
“且慢。”魏東流忽然說道,“溫道友只是需要找人幫忙對吧?”
“正是。”溫陽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心想這位承接的是太乙通玄萬法真人的道統?
我記得那萬法真人,最早修的是上乘魔功,後來不知怎麼地醒悟了,又改修玄門煉氣術。
結果導致門下輩分高的弟子,早年都跟他修了上乘魔功;輩分低、剛入門的弟子,則清一色是玄門煉氣術。
兩邊涇渭分明,態度也鮮明對立,都認爲自己的修煉路線是最好的,以至於隱隱有了道統之爭。
後來萬法真人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便外出尋找靈感,想創建一門讓清濁二氣互相轉化的煉氣術……結果卻一去不復返,也爲後續萬法通玄門的分裂和覆滅埋下伏筆。
當然,舊事先不提。這位魏道友既然承接了萬法真人的道統,會不會修煉的也是玄門煉氣術?
上乘魔功,運轉的是大量清氣和少量濁氣,前者用於吐納煉身,後者擅長鬥法殺人。
濁氣提煉爲魔氣,雖然殺傷力更勝一籌,但就像是廁所臭味般濃郁。一旦沾染,在正教修士的神識下根本無從遁形。
但如果一開始就修煉玄門煉氣術,那便沒有任何問題了……
溫陽的思維模式和姜離諳差不多,或者說如今的魔教精英弟子,凡是在周邊危機四伏的環境下脫穎而出的,全都喜歡將問題在心裡細細想清楚了,再不動聲色地進行逐步試探。
因此他心思盤算良久,才緩緩問道:
“魏道友,有和正教打交道的經驗麼?”
“不敢稱經驗。”魏東流淡定說道,“只是對正教有點了解而已。”
溫陽沉吟片刻,將目光投向了姜離諳。
姜離諳微微一笑,便朝魏東流走近半步。
於是溫陽立刻秒懂,正色說道:
“姜道友的朋友,那就是我溫某人的朋友,我信得過。說好的三成利潤,道友覺得如何?”
“利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想交溫道友這個朋友。”魏東流淡淡笑道。
溫陽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雖然慷慨豪邁,但配上他溫柔似水的相貌五官,卻又有點兒辣眼睛:
“好,我們便找個地方細說。”
三人在附近尋了一處破廟,確認周圍無人之後,溫陽纔將事情緩緩道來:
“崑崙太清宗,第二百七十五代首席弟子宋河,前些日子卻是私底下找到我,要借我之手除去他的師弟秋長天。”
“哦?”姜離諳嘴角勾起,拉長了聲音說道,“想不到正教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卻是比我們還要蠅營狗苟。至少我們這邊對付同門,卻都是光明正大地挑戰。”
“可不是嘛。”溫陽淡淡地瞥她一眼,也不戳穿她的粉飾,只是繼續說道,“我早年探索某處上古遺蹟,和那崑崙宋河相遇,倒是建立了一些交情,所以他這次纔會出手請我相助。”
姜離諳笑而不語。
交情?怕是不僅於此吧,應當是有共同利益纔對。
一個太清宗精英弟子,和一個陰鬼道精英弟子,能有什麼共同利益?無非就是瞞着師門,互相交換正教魔道的秘密情報……當然這個事情實在敏感,溫陽也肯定不會承認就是了。
“也就是說,如今交情已經盡了,溫道友打算和崑崙太清宗賣了宋河,是不是?”始終沒說話的魏東流,突然冷不丁開口說道。
溫陽微微睜大眼睛,心想這人的思維倒是敏銳得很,能提前猜到我的意圖……面上卻冷笑起來:
“交情好比財物,終歸也有用完的一天。原本我以爲那宋河,肯定能拿到崑崙下任築基境大首席,所以才屈尊提前和他結交一番。”
“卻沒想到,突然有那秋長天橫空出世,硬生生將宋河的上位之路截斷!”
“關於這秋長天,我近日也有所耳聞。”姜魔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根據懸賞信息,據說這人是萬年難遇的‘道心通明’?”
“正是。”溫陽表情陰冷地道,“道心通明,不用我多說,你們可在典籍中查到其厲害之處。”
“有了秋長天,宋河便不再有結交價值。倘若他今後不聯繫我,也就罷了,偏偏將這把柄送到我手上,我若是不好好利用,怎麼對得起師門賜我的‘判官’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