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崑崙本代築基境大首席,秋長天要和師妹徐應憐結爲道侶的消息,便在太清宗內不脛而走。
當然,“不脛而走”這個形容不夠準確。秋長天估計應該是天南徐家提前放出的風聲,爲的是讓大家都知道,“道心通明前途無量的秋長天,成了我天南徐家的姑爺”。
一時間,無論是認識的師弟師妹,還是不認識的師姐師兄,甚至是一些長老真人,都紛紛送來賀禮。
按照規矩,賀禮是要送到男方家裡的。
然而秋長天沒有長輩,紫薇掌教又是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因此大家便全都送到他的洞府裡。
什麼七八九階的飛劍、法寶,還有各種各樣的靈草和丹藥,即便秋長天從來不缺錢,這次也是小小暴富了一把。
嗯,特徵鮮明的飛劍法寶就算了,像靈草和丹藥這些認不出來的,後續全都送去支援魏東流。
“拿着正教崑崙的資源,去支援魔道……”崑崙鏡和青萍劍都無語了。
“你們懂什麼,這叫緊急狀況下的合理調配!”秋長天根本懶得辯解,一句“事急從權”就敷衍過去了。
秋長天這邊各種收禮,徐應憐那邊卻是各種拜訪。
天南徐家的女性長輩,崑崙太清宗的師姐師妹們,無論相熟的、打過照面的,還是素昧平生的,全都上門做客結交而來了。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秋長天身爲道心通明者,加上築基境大首席,再加上天南徐家的資源支持,未來已經註定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了。
至於和秋長天結爲道侶的徐應憐,自然也是跟着“雞犬升天”。
不趁現在緊急刷個臉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一日,秋長天正端坐洞府之中,和師弟師妹們互相說笑呢,只聽見五師弟陳震開玩笑道:
“人皆言修道之難,難在財侶法地。如今大師兄四者得兼,真讓師弟豔羨不已。”
衆人一想確實如此,便紛紛恭維起來。
財,有天南徐家的資源;侶,有徐師姐這等天之驕女扶持互助;法,有《九天清微入境真言》仙家秘法;地,有崑崙太清宗的庇護……簡直是全天下修士夢寐以求的修道條件。
秋長天正要謙虛一下,只見徐應憐突然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
明眸微瞪,俏臉寒霜,嘴脣緊抿,儼然是怒氣值已經達到了某個界限。
大家哪裡還看不出不對勁,立刻便推說各種有事,匆匆離去了。
“瞧你乾的好事!”徐應憐見其他人都走了,立刻咬牙切齒地道,“我洞府門口被人堵了!每天不下三十張拜帖,要和我談玄論道,連一點休憩的時間都沒有!”
“師妹,這如何能怪我?”秋長天無辜說道,“明明是你在派裡受歡迎……”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徐應憐的目光冰冷下來,彷彿在注視某個渣到極致的臭蟲般。
好吧,確實是我的過錯。
誰叫我如此光芒萬丈,以至於你僅僅只是將要成爲我的道侶,就被這麼多同門爭相巴結,不堪其擾……如此說來,這事我的確難辭其咎!
“帶我出去。”徐應憐直接說道。
“啊?”秋長天詫異問道。
“我說,讓你以遊歷之名帶我出去,好讓我有理由不去接待那些賓客。”徐應憐耐着性子,冷冷說道。
“哦哦哦!好的。”秋長天立刻醒悟過來。
還以爲是師妹主動提出要去約會。仔細一想,這修仙世界哪有什麼約會的說法?更不用說還是女孩子主動提出……不如去做夢。
兩人起身離開洞府,御劍而起。
玉龍劍光華璀璨,羽嘉劍尾焰熾烈,男修士俊美挺拔,女修士清冷出塵,很快便將金嶺周圍的修士目光全都吸引過來。
“好一對神仙璧侶!”忽然有女修士感嘆起來。
這話讓不少人深有同感,於是大家便紛紛發自內心地讚歎,說秋長天和徐應憐簡直是天作之合,世間再也找不到像他倆這樣般配的一對了。
御劍離開金嶺範圍,不知不覺,便抵達了極西之地,也就是以前徐應憐練習大光明火的地方。
“師妹要不要來試試?”秋長天微笑說道,“從洗髓階升到化府階,真氣會被凝練成真元,對道法威力有極大加成。”
徐應憐心想無事,便默默點頭。
她朗聲誦咒“浮游九晨,放光萬仞”,頓時從口鼻中噴出無數烈焰,席捲呼嘯向前方巖壁,瞬間便將近百丈範圍內的山岩盡數燒蝕。
“這……”徐應憐也有些吃驚。
想不到升至化府階後,大光明火竟有如此威力!
她心中暗喜,嘴上卻矜持問道:
“如何?比之師兄的雷法又如何?”
“相當優秀。”秋長天如實說道,“威力上不及雷法,但範圍卻遠勝之。以我看來,和五雷正法乃是同一等階的強力道法。”
“這樣啊。”徐應憐淡淡點頭,心裡卻無比喜悅,又問道,“最近有一事,不知師兄是否聽說?”
“何事?”
“有前輩在揚州遺留道統,其後人在天姥山發現了某處仙家遺蹟,故而歸派上報。”徐應憐娓娓道來,“據說戒律堂相當重視,已經派了三位前輩過去確認了。”
秋長天心中微微一笑,原來是白玉京被發現了。
如此說來,神霄雷法很快也會隨着老道士的歸派,被送到崑崙藏經閣去,後續可以將其學之。
“師兄。”徐應憐望着遠處蔥嶺,緩緩說道,“人生易逝,如白駒過隙。便是成了修士延壽,其實也不算長久。”
“我年幼還未在崑崙學道時,在家中唯好讀書,看過無數壯志未酬、人生抱憾的故事。”
“因此我暗暗發誓,此生絕不要留任何遺憾。即便未能登仙,壽數有窮,至少也盡了全力。”
“原來師妹之所以如此要強,只是因爲人生苦短,不願平庸度過。”秋長天笑着說道,“所以才務求各方面都要做到最好。”
“正是。”徐應憐點頭說道,“便是選擇道侶,也不例外。”
嗯?秋長天詫異地看着她。
他當然瞬間秒懂了師妹的意思,“即便是選擇道侶,我也不願委屈自己,去選擇我不滿意的人”。
“但是。”徐應憐看着蔥嶺上方的天空,低聲說道,“我雖然始終追逐師兄的腳步,也常因爲求而不得,和師兄置氣……”
“……但我並不討厭師兄。”
秋長天:?
這個,算是表白嗎?
“我並非自大到覺得師兄配不上我。”徐應憐繼續低聲說道,清冷精緻的臉上,少見地流露出無奈和哀傷之色,“只是我卻不願這門婚事,從頭到尾都是被家族強行安排的——至少也給我一點選擇表態的餘地吧。”
“人生在世,總有諸多不得已。”秋長天也嘆息說道。
“確實。”徐應憐點頭說道,“便是不想留任何遺憾,也難以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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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過頭去,不讓秋長天看到她的臉上表情,停頓片刻又道:
“只是……偶爾夜裡細想,雖說過程有瑕,至少結果勉強還行。”
“什麼意思?”秋長天一時沒懂。
“哼。”徐應憐轉過身去,語氣裡卻帶上了幾分隱約的笑意,“便以此題,作爲‘天上月和水中月’的迴應,考一考師兄你的悟性吧。”
說完,她便將雲白的袍袖一展,拉出火紅的羽嘉劍來,直接翩然騰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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