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經閣之中,秋長天找到了那本《鏡花水月記》。
回到座位,和徐師妹一起將書本放平,隨後小心翼翼地翻開。
只見書頁紙張略微泛黃,墨跡也陳舊黯淡,似乎已有一定年頭了。
徐應憐將書從頭翻到尾,飛快通讀了一遍,隨後不解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問題,你確定邱師弟借的就是這本?”
“藏經閣裡,所有雜書都沒有多餘備份,《鏡花水月記》只有這一本。”秋長天回答說道。
他將書拉到自己面前,呼喚說道:
“阿鏡,掃描!”
等了半天,崑崙鏡才遲疑說道:
“奇怪……”
“什麼奇怪?”
“這裡面有個空間的線頭。”崑崙鏡回答說道。
“空間線頭?”秋長天沉吟片刻,訓斥它道,“阿鏡,說人話,不許鏡言鏡語。”
“打個比方,如果存在兩個獨立的空間,彼此之間互不連通。”崑崙鏡也不和他置氣,只是解釋說道,“那麼這個空間裡的生物,肯定就沒法進入到另一個空間。”
“然而,實際大多數情況下,兩個相鄰的空間往往會有很多黏連。比如秘境往往會有入口和出口——這些從空間邊緣長出來,並黏連到其他空間的通道,便是所謂的‘線頭’,就像是衣服上縫合不同布料的線頭那樣。”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猜你那個邱師弟,肯定是通過什麼方法,不小心觸動了空間的線頭。”崑崙鏡思索說道。
“然後就穿越了?”秋長天詫異問道。
“差不多吧,是這個意思。”崑崙鏡回答說道,“被線頭拉扯着,穿越到了對面的空間。”
“對面的空間是?”
“不清楚,是一處很大的洞天呢。”
秋長天思索片刻,轉頭跟徐應憐說道:
“這書裡面有一個洞天。”
“你怎麼知道的?”徐應憐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問道。
“先不提這個。”秋長天笑着問道,“師妹,我們要進去嗎?”
“別忘了,邱師弟是化府階弟子。能讓他瞞着所有人,獨自去探索的洞天,大概率會存在紫府秘藥哦。”
“確實。”徐應憐立刻有些心動,“不過,要如何進去呢?”
“且容我再檢查一番。”秋長天自信從容說道,轉頭就問崑崙鏡:
“阿鏡,要怎麼去那處洞天?”
“哦,很簡單。”崑崙鏡輕描淡寫地道,“我來操作好了。”
話音剛落,兩人便只覺天旋地轉,隨後便出現在了一方陌生的世界裡。
只見下方似乎是一座海島,四周皆是無盡海洋。
兩人的上方則是層層陰雲,雖然看起來像是劫雲,但卻沒有那種遍佈天地間的肅殺氣氛,似乎只是普通的積雨雲。
秋長天和徐應憐對視一眼,便飛快向下方海島降落過去。
島嶼中部有個規模不小的鎮子,房屋鱗次櫛比地排列着,粗略估計大概一千來戶。
此時,居民們正聚在鎮子中央的空地,義憤填膺地對鎮長大聲怒吼。
只見數十個武裝衛兵拿着長矛,殺氣騰騰地將居民們驅散開來,強行趕回了各自的住處。
秋長天和徐應憐按落劍光,在鎮中央降落下來,周圍的衛兵們立刻露出如臨大敵般的神色,端持長矛衝了過來。
“等等,都住手!”鎮長連忙將衛兵喊住,隨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拱手說道,“見過兩位上仙。”
“免禮。”秋長天溫和說道,“我且問你,你是否見過這樣一個修行者?”
他將邱師弟的相貌穿着,略微描述了一遍,那鎮長立刻點頭說道:
“見過的!見過的!那位上仙說是要幫我們解決雷殛問題,取了避雷丹以後,便直接衝到雷雲裡去了。”
“雷殛?”徐應憐詫異問道。
“這裡不太安全。”鎮長盯着頭頂的積雨雲,神情忌憚地說道,“兩位上仙請隨我來,容老朽稍後解釋。”
他吩咐士兵們回到各自的崗亭中去,隨後便帶着兩人回了家中,關上房門,又呼喚妻子給兩人倒茶。
“好叫兩位上仙知曉。”那鎮長苦着臉色說道,“兩位上仙,應該看到我們頭頂的雷雲了吧?”
“不錯。”秋長天微微頷首。
“我們這鎮子,名字喚作‘雷殛鎮’。根據鎮上留下的記載,頭頂那雷雲喚作‘煞氣劫雲’,乃是人死後的煞氣聚集而成。”鎮長幽幽嘆氣說道,“大概每過百年左右,便會降臨島嶼上方一次。”
“煞氣劫雲降頂之時,所有人都得待在家中,不得處於露天之下,否則就有一定機率會被雷殛劈死。”
“這倒是奇了。”秋長天沉吟起來。
他是修習五雷正法的,自然曉得像這種劫雷陰雲,往往是針對某個目標而生,要劈也是劈那個特定目標。
像鎮長說的這種無差別、大範圍隨機殺人的雷雲,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考慮到是煞氣凝結,或許本質是生了靈智的妖邪,也說不定。
“既然如此,爲什麼那些居民剛纔會聚在外面?”徐應憐不解問道。
“唉。”鎮長便沮喪說道,“煞氣劫雲一旦來臨,便會在島嶼上空停留一段時間,長短卻是未知。短則數日,長則旬月有餘。”
“起初劫雲並不活躍,但若是落雷將人擊殺,劫雲便會壯大幾分,停留時間也會對應延長。”
“假如死滿了三四十人,那劫雲便要遮住整個島嶼,使白晝如同黑夜一般,且至少要停留半年以上,到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有滅頂之災!”
“所以老朽按照先祖的交代,嚴令鎮上居民們必須待在家裡,在劫雲離去之前不得外出,只是……”
“哦。”徐應憐也是聰慧之輩,立刻明白過來,“居民之中也有貧富差別。若是不得外出種田打漁,富者或許能堅持旬月,貧者幾日便要斷糧。”
“沒錯。”鎮長唉聲嘆氣地道,“老朽已經跟富庶之家談過,希望能分出一些糧食賑濟貧民。”
秋長天和徐應憐對視片刻,心中齊齊喟嘆。
人的悲歡本就難以相通。天災之時,富者不高價賣糧就不錯了,還免費賑濟呢?
“好在這時,兩位所尋的那位上仙突然出現,說是要替鎮子除去天上那煞氣劫雲。”鎮長小心翼翼地說道,“老朽便按照先祖的交代,將祖上留下的避雷丹分了他一粒,那上仙便化作一道劍光,衝到劫雲裡施法去了。”
“然後呢?”徐應憐繼續追問。
“然後,然後……那位上仙就杳無音訊了。”鎮長愁眉苦臉地說道。
他的神態雖然頗爲自然,但徐應憐畢竟是七竅玲瓏心,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一絲不自然處,立刻便瞪眼怒斥說道:
“你在隱瞞什麼!還不如實招來!!!”
那鎮長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就地跪拜下來,哭訴說道:
“跟老朽無關啊!請上仙明察,老朽已經三令五申,可鎮上還是出了六七個刁民,在上仙衝入煞氣劫雲後,仍舊無視禁令偷偷出海去了!”
“後來那劫雲劈死了其中一人,剩下的五六個狼狽逃回鎮上。老朽立刻知曉不對,才發現空中劫雲已壯大許多,而云中劍光已經漸漸不支,最後終於黯淡下去……想來是上仙被那劫雲害了,卻並非老朽暗害,只是實在無能爲力哇!”
那鎮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聲淚俱下地苦苦說着。
秋長天和徐應憐再次交換眼神,臉色都有些複雜起來。
這邱師弟……怎麼說呢,還真是不夠走運。
在和劫雲鬥法的關鍵時刻,偏偏遇到鎮上居民私自出海,被雷擊殺,使得劫雲壯大幾分。
便是這一分剛好壓垮駱駝的稻草,才導致他不幸最終隕落,死於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