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流屈指一彈,便從袖中彈出丹瓶。
木塞豁開,丹藥如彈丸般射入姜魔女的嘴裡,卻被她含在嘴裡未動——她已經虛弱到沒法吞嚥了。
魏東流又再次按住她的人中,向上一提,另一隻手在她喉頭一按,丹藥便自然從舌根處滑落下來。
半晌,姜離暗才醒轉過來,吐了口血。
魏東流右手按住她的香肩,真元往她經脈裡一吐,從穴位裡衝出,她全身上下的銀針便被真元推出,伴隨着血液和汗液落在地上。
“金丹境?不對,似乎遠比尋常金丹境的真元要更加雄渾充沛,但似乎又沒有元嬰的氣息……是什麼掩藏的秘法?”姜離暗仔細感受着體內真元,虛弱地睜開眼睛,呢喃道:
“魏道友,你來了啊……”
“別說話。”魏東流沉聲說道,“我在幫你治癒傷勢。”
“不用了。”姜離暗艱難說道,“我的傷,不僅在肉體,還有魂魄神識……”
魏東流神色一凜,連忙伸出二指,點向她的眉心。
果然,她的識海也已經被摧毀得一塌糊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魏東流皺眉問道。
肉體受傷,只要生機還沒完全消散,終歸有補救的法子。
但這識海被毀……沒變成白癡,已經算是姜離暗足夠能撐了。
“師父……把我抓來,威脅要將我煉成……魔頭的祭品。”姜離暗悽悽慘慘地說着,顫抖着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撫摸魏東流的側臉,“要我……背叛你……”
“但是……我沒有……”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從口鼻中再次溢血,驚得魏東流連忙繼續給她輸送真元,試圖穩住她的傷勢。
“我答應過伱……”姜離暗彷彿用盡最後的力氣,像是要擠出一個安慰他的微笑,但最後還是沒能成功,“我沒有……”
她朝魏東流的側臉伸出的右手,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背叛。”
魏東流接住了她垂落的手,感覺到裡面的熱量已經流失殆盡了。
只剩下黏糊糊的血液。
她死了。
魏東流深深地吸了一口,只覺得整個洞室裡都是血腥味,濃烈到幾乎要讓他窒息。
在過去的幾個時辰裡,在自己於藏西高原大展魔威的時候,她卻待在這樣狹小不見天日的洞室裡,無助地被放了多少升的血液?遭受了多麼慘無人道的折磨?
又叫了多少次自己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只能悽慘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說好的庇護呢?
堂堂的魏魔君,卻連身邊的一個女子都護不住麼?
“他媽的!”魏東流突然站起身來,反手就是萬相絕仙劍,劈在彩蛾長老原本站立的位置,斫地數寸。
可惜先前的小箭威力太強,彩蛾長老此時早已屍骨無存,沒法鞭屍泄憤了。
洶涌澎湃的魔氣在體內不斷翻滾着,魏東流只感覺噁心得想吐,巨大的挫敗感涌上心頭,一時間甚至忘了怪罪阿鏡。
他面沉似水,心若死灰,魂魄彷彿徹底凝固難化。
下一秒,又重新涌動起來。
他掉頭大步離去。
姜離暗:?????????
等等,你要去哪裡?就這樣把我的屍體丟下了?
剛纔的姜離暗,還在因爲魏東流產生了如此濃烈的負面情緒而感到愉悅,但見他無能狂怒了片刻,居然毫不猶豫掉頭就走,又讓這位魔女完全無法接受。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故意調動他的負面情緒,結果調動得太過,導致魏東流直接心理爆炸了。
但見他腳步如此穩定,也不像是歇斯底里的樣子啊!
魏東流離開山洞,沉聲說道:
“阿鏡,我現在對你說話。”
“將我傳送到她還未被折磨死去的時間點,然後搶在彩蛾長老之前救下她。”
“接着,你來幻化出她被彩蛾長老折磨的樣子,以此矇蔽後面進入山洞的我的感官,將最終的時間線和剛纔發生的完全吻合起來。”
“這……”崑崙鏡爲難起來。
“這不是請求,這是要求。”魏東流冷冷說道,“如果你還想要我幫你收集補天石碎片的話。”
崑崙鏡立刻心中暗罵。早知道,剛纔那魔頭故意調動催長他的負面情緒,要他懊悔愧疚自責的時候,我就不該在一旁看戲!
誰知道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觀水,你先別急。”她連忙安慰魏東流,“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你剛纔看到的一切,其實已都是假的?我是說,其實未來的我已經提前過來將她救活了,只是她醒了以後,故意僞裝成快要死去的樣子,來捉弄調戲你呢?”
“你?”魏東流莫名其妙,隨即反應過來,“那你爲什麼不提醒我……想和她一起看我的笑話是吧?好膽啊,你這破鏡!”
“咳,咳咳。”崑崙鏡默默將那魔女罵了幾萬遍,語氣故作委屈地道,“人家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嘛,你爲什麼要和女孩子計較這麼多呢?”
“這樣,你現在就回去,彈一下她的額頭,然後說‘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死’,她自然就裝不下去啦!”
“哼,這筆賬,我記下了!”魏東流毫不遲疑,再次掉頭進入山洞。
洞室之中,兩個魔女妹妹正在唧唧喳喳地獻上讒言:
“姐姐,我就說人類靠不住,你看他直接就把你的屍體丟在此處,連埋都懶得埋哦!”
“這狗男人真是可惡,不如就交給妹妹我吃了……”
噗!離恨的頭顱再次爆炸了。
她只能重聚身軀,哭哭啼啼地叫起來:
“姐!辜負你的明明是姐夫!爲什麼要殺窩?”
“我說過了。”姜離暗笑容滿面,但此時她臉上的笑已經不再愉悅,反而帶着冰冷的、尖銳的殺意,“就算是他薄情負我,要怎麼處置他也只有我能決定……”
話音未落,外面便傳來腳步聲。
兩個天魔妹妹連忙鑽入地底,而姜離暗下意識便繼續垂首躺屍,假裝已死。
魏東流來到她的面前,左手挑起她的下巴,右手屈指在她額上一彈,朗聲道:
“離諳,離諳!本就未死,卻要睡到何時?”
姜離暗:!!!
她保持着裝死的姿態,暗中去感知對方身上溢出的情緒,卻完全找不到任何忐忑和悲傷,似乎剛纔濃烈的負面情緒全被一掃而空了。
他居然不是故意詐我,而是真的識破了我的僞裝?!
在心裡幽幽嘆了口氣,姜離暗只得無奈地睜開眼睛,好奇問道:
“魏道友,你是如何確認我未死的?”
“我魏東流身邊的人,豈是隨隨便便就會死掉的?”魏東流淡淡笑道。
姜離暗無言以對,心想老孃若非天魔之身,等你趕過來,不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不對,魏道友可不是那種喜歡虛張聲勢的人,難道他真的有救下我的手段?只是因爲我這次未曾死去,所以纔沒有發現?
這位大自在天魔便茫然起來,有心再深入窺探魏東流的內心,卻發現對方識海彷彿銅牆鐵壁,怎麼也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