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飛馳,速度不可謂不快。馬車製作似乎頗有講究,坐在裡面,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車中三人各懷心事,子衿有些聊賴的扭纏着衣角,忽爾淺淺一笑,“楚相公,我載你一程,便是向鬼門關靠近了一步,你不怕嗎?”
“怕?”楚煌不答反問:“小姐似乎對血影魔的神通很有信心?”
迴雪擺弄着短劍睨了楚煌一眼,輕哼一聲,“莫說血影大王神通蓋世,便是雷寶大師和一真道長也是『陰陽天』中頂尖的修爲,況且還有青狐、赤鶴兩族無數高手,你若不趁早抽身,到時只有取死一途。”
楚煌點點頭,淡漠一笑。
迴雪氣直了眼,拽着子衿衣袖,兇巴巴地道:“別管這混人,呆會兒看看他怎麼一個死法。”
“來者何人?營盤重地,不得擅入。”馬車外,一個高亢的聲音大聲喝叱。
馬蹄聲雜沓,馬車跟着停了下來。一個衛卒高聲喝道:“車中乃我輔弼大將家眷,速去通報。”
“稍候。”營官擺手止住車駕,轉身向營中跑去。片刻,便引着一個全身火紅的血靈走出營來,也不知是江河湖海中哪一個。
血靈朝帷帳深遮的馬車瞟了一眼,生硬地道:“我乃血影大王家僕血海,現在兩軍鏖戰正緊,所有車駕不經查驗不得放入,以妨有白禺族細作混入其中。”
“你……去察視一下。”血海指着營官吩咐道。
那營官尚未動作,便聽嚓嚓拔刀之聲四起,當先衛卒大喝道:“此乃我家輔弼將軍私眷,誰敢冒犯,立殺無赦。”
那營官也是青狐族人,輔弼將軍乃族長之夫,權勢滔天,他自然不敢得罪,不由尷尬的望向血海。
“現下是非常時期,不論何人,入營必須查驗。”血海態度強硬。
“嫂嫂,怎麼辦?”迴雪懊惱地瞪了楚煌一眼。
子衿娥眉輕揚,淡然道:“血影魔還未舉事,手下家僕便如此張狂,他連輔弼大將的車駕也要查,照此下去,青狐族還有何地位可言?”
迴雪知她說得在理,恨恨不語。
一道細細煙霧從門縫中透了進來,嫋嫋之中似有一縷茶香。
迴雪輕嗅了一下,凝眉道:“什麼味道?”
子衿霍然一驚,急道:“快屏住呼吸,不要聞這香氣。”說的急了,不覺呼吸了稍許,頓覺四肢一陣痠麻,口舌難言。
迴雪‘啊’的一聲,也覺出身體綿軟無力,朝楚煌怒目而視,“你乾的好事?”話一出口,連自己也嚇了一跳,張口結舌,竟然難以發出聲音。
楚煌也察覺出異狀,見兩女雙頰潮紅,眸光欲滴,不由微一皺眉。他離魂術大成,身具幻化,渾身靈竅如有甲衛,一切投毒之法都休想不知不覺侵入,自然不懼這小小茶煙。
車廂外血海和衛卒還在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步。子衿娥眉微凝,看楚煌並無異動,稍稍放心。
一蓬月光從門縫間妖異的灑了進來,斑駁星散,白影閃動,現出兩個纖細的女影來。
“夭夭——。”
楚煌扭頭看時,不由低喚出聲。突然現身的兩人,一個白裙迤邐,風姿綽約,眉目間有種清寂之色,好似幽蘭夜放,大有孤芳自賞之感。
另一個身姿修長,肌膚勝雪,纖眉彎彎,星眸熠熠,細綢般的烏髮垂瀉腰肢,正是娉婷嫋嫋,紅顏豆寇。卻不是夭夭是誰。
夭夭身姿未穩,忽聽得耳邊叫喚,恍如夢寐,心頭微震,幾乎跌了一跤。腰肢一緊,便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相公。”夭夭看清楚煌眉眼,鼻子一酸,眼眸不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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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你怎麼在這兒?”
“相公爲何在此?”
兩人只顧發問,卻沒聽到對方說了什麼,話頭追話尾,不由相視一笑。
“夭夭,他是誰?”同來的白衣女子問道。
“哦,相公,這位姐姐是我族的水長老秦箏,……他是族人新舉的掌兵長老,也是我……相公。”
夭夭想起尚有外人在旁,連忙從楚煌懷中掙了出來,輕理髮絲,臉兒紅紅的給兩人引介。
“她就是那個諱莫如深的水長老?”楚煌心中恍然。
秦箏衝楚煌略一點頭,忽爾面露異色,示意兩人噤聲。
楚煌暗暗放出一縷靈力試探,心知馬車周圍被她佈下極高明的結陣,除她本人之外,馬車中別的人便如聾子無疑。
馬蹄聲傳來,宿衛長在車旁勒定馬匹,欠身叫道:“兩位小姐,血靈堅持要查視馬車。請小姐示下。”
秦箏俏臉一沉,學着迴雪的聲音喝道:“混賬,輔弼大將自家的車駕行走,還用得着什麼人來察。他們分明是成心戲弄我倆,去,叫韓志公自己過來,他若是做不了這個主,我們便回青丘山去,誰希罕進這個營門。”
“是,是。”宿衛長聞言出了一身冷汗,驟馬跑到血海跟前,大聲道:“我乃輔弼大將宿衛長,今要入營見我家將軍,血靈大人可肯放行。”
營官看了看血海,和聲道:“這位兄弟,韓將軍逐賊未回,此刻並未在營中。現下戰事正緊,須防白禺族反撲,血海大人也只是依令行事,並無爲難韓小姐之意。請兄弟你體諒一二。”
宿衛長冷喝一聲,“咄,你這賤狗,給我滾開了。我家小姐只爲觀禮而來,身份何等尊貴,豈能容爾等輕犯。待我請了輔弼大將出來,再來跟你們計較。”
營官被他罵得臉上掛不住,頓時勃然大怒,也將腰刀拔了出來,指着他喝道:“混賬東西,你罵誰?”幾個營衛一看主將怒了,也紛紛拔刀而出,簇擁上來。
宿衛長睨他一眼,冷哼道:“誰做走狗,老子便罵誰。”
“你……。”營官怒目圓瞪,麪皮漲紅。營門之外,也不敢擅動刀兵。
秦箏凝緊黛眉,不悅道:“這宿衛長好不曉事,我只讓他做做樣子,逼血靈讓步。放行入營便是了,他怎麼搞得劍拔弩張,好像要打起來似的?”
楚煌見她結陣、擬聲、用毒俱有不凡之處,不由刮目相看。和夭夭靠坐一起,心懷大定,低聲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也要入營去?”
夭夭輕聲一嘆,憂形於色,“古樹折倒後,我隨着族人拼命向無憂谷撤退,誰料想,血影魔早有準備,青狐族輔弼大將韓志公、赤鶴族長赤尊信各率族中精銳於路設下埋伏。我們不知底細,死傷慘重,危急之際,爺爺將碧玉杖傳給了我,讓我到無憂谷中請水長老出谷搭救。幾番輾轉,想不到得遇相公。你怎麼……?”
她朝子衿兩女看了眼,想不明白楚煌爲何藏身馬車之中,看起來甚是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