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蕭索，萬籟失聲，大長老飄蕩在空中，重新接上了假手假腳。
天命留下的傷痕，他一輩子都無法復原。
他踏過墓碑，踩過瀑布，冰冷冷的走了過來。
楚毅恍惚，他總算明白，爲何看大長老，總有一種行屍走肉的感覺，就彷彿只是一個機器怪物，冷冷的生活在這個世間。
“大長老，當得起一世傳奇。”楚毅讚歎道，他雖然震撼，心裡發苦，但畢竟沒走到至尊的盡頭，也未曾經歷過當年的事情。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堅持，他的道心，便如劍，一往無前。
所有人都敗了，他不可以敗。
所有人都崩潰了，他不可以崩潰。
前世一次次的經歷告訴自己，只要努力朝着那個方向，必定會找到出路。
“一世傳奇？”大長老似乎有些嘲諷，“傳奇算什麼，英雄算什麼，都沒我活的久遠。”
旋即，有些訝異的看向楚毅，因爲在場，只有楚毅，只是稍微動搖，而後目光依然堅定。
“孩子，放棄吧，你資質尚可，能夠成就至尊，好好活一世，何必去走這一條遙不可及的路？”
“路不用來走，難道是用來看的？”楚毅笑道，“你不走過，怎麼會知道是失敗。”
“天影前輩，你走過這一條路，所以你知道失敗了。”
“湮滅前輩，你抗爭過，所以你知道失敗了。”
“大長老，你失敗了這麼多次，直到十九次後，才心灰意冷。”
“你們這些，很不公平，我一次都沒走過，一次都沒失敗過，你們就勸我不要走了。”
大長老搖搖頭：“註定要失敗的路，何必要走呢？”
楚毅堅定道：“大長老，我一眼看到了盡頭，這修煉的盡頭，乃是至尊巔峰，這個時代，幾乎不可能有人成聖王成仙了，那麼我是否要放棄修煉？”
“孩子，太累了，我不想要你經歷那種失敗的滋味，不想你成爲像我這樣，最後自毀，你還有家人啊。”天影至尊搖頭道，他的眼裡充滿絕望，就如同第一次看到那斷去的天路一般。
“我不會敗！”
“我的人生裡，沒有失敗！”楚毅大喝一聲。
“它斬斷我的手腳，我還有牙齒咬它，它打碎我的牙齒，我還有舌頭罵它，它拔去我的舌頭，我還有眼珠子瞪它。”
“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還能在臨死之前，帶走它的手下。”
“我不是英雄，我也怕死，但我更怕，在悔恨中死去。”
楚毅咧嘴笑道：“天影前輩，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炎黃一族的後代，身上還有神魔的傳承，還有大慈大悲佛的功法，豬八戒更是孤皇一族的後代。”
“那些先輩們雖然不在了，可還是留下了道統，留下了希望，我們追隨他們的步伐而去，也許能夠看到未來希望的一角。”
就在此時，一道又一道的鐘聲響徹，期期艾艾，像是在祭奠亡魂。
大長老擡頭，目光深幽：“這是喪鐘，每一日都要敲響，爲了警示我炎黃一族，不能出世，爲了哀悼那些死去的先輩。”
楚毅笑道：“大長老，你太悲觀了。”
大長老有些發怒了：“朽木不可雕也，你強大，能比我強，能比歷代的掌控者強大？”
“能！”楚毅睜大眼睛。
“信口雌黃。”大長老搖頭。
“因爲我是執劍人！”
大長老嗤笑一聲：“什麼執劍人，老夫活了無盡歲月，也沒有聽到過這個稱號，不過是你的自欺欺人罷了。”
“我管他是什麼稱號，我是執劍人，執的是心中之劍，是信念之劍，斬的是一切妖孽。”
“我道府，道府無敵。”
“我元嬰，元嬰無敵。”
“我通神，通神無敵。”
“我仙尊，仙尊無敵！”
“我只要在每一個境界，都成就無敵，必定能夠斬了天命。”
楚毅一拳轟出，這一拳，砸中了一塊有些灰白的石頭，這是一尊聖王化作的石像腳下的石頭，鎮壓的乃是一尊修。
嗡！
天崩地裂，灰色石頭裂開了一道縫。
衆人變色。
大長老冷笑一聲：“那是一尊修，有至尊實力，且至尊無敵，哪怕它被鎮壓萬萬年，只剩下一道孱弱的氣息，即將湮滅，可也不是你這種連仙尊都沒有進入的小毛孩能夠對付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楚毅無懼。
“試了也沒用，因爲結果顯而易見。”大長老雙手負背。
咔咔咔！
岩石裂開，恐怖的氣息蔓延，令這裡的空氣愈加冰冷。
江子庚、離克、夢菲、黃玉書等一衆小輩，只覺得有一雙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斷鎖緊，到了最後，他們呼吸困難，兩眼都要翻白。
大長老輕哼一聲，他們才感到周圍的壓力驟減。
砰！
岩石徹底的破裂，到了最後，裡面爆射出一個肉球，鮮血模糊。
肉球生長，不斷長出肉色的手腳。
修，腦袋尖銳，最頂端，像是一柄鐮刀，一隻獨眼裡，充斥着瘋狂和殺戮。
它的身體削瘦，約莫有三米之高，肉翼從腋下倒長而出，雙腿肌肉緊繃，各種詭異的符號在它的身上流轉。
它的身上，充滿着粘液，邪惡的氣息，彷彿要將人帶向地獄。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這就是修？
一個天命延生出的怪物！
哪怕即將湮滅，可這氣息，依然極其恐怖，縱使是仙尊，都要發憷，難以敵對。
“炎黃的血，殺！”
它的氣勢陡然狂暴，雙翅拍打下，掀起恐怖的氣浪，一重重拍擊，令空間像是水波一般退去。
楚毅心裡一驚，但怡然不懼。
玄黃寶劍在他的手裡炸開，化作密密麻麻的劍氣，籠罩在他的身邊。
只是還未等楚毅虛空成陣，只聽到砰的一聲，諸多劍氣潰散開來。
一道強悍的身影，轟然衝破了劍氣羣。
嘩啦啦！
楚毅身上的炎黃戰衣，金光四射。
砰！
他被擊飛了，一塊塊炎黃戰衣的金屬落了一地，上面染着鮮血。
楚毅的腹部，幾乎被洞穿，傷口開始急速腐爛，顯然對方的爪子上，有着劇毒。
“好快的速度，那怪物根本沒用任何的空間之力，速度卻快到突破了炎黃界的空間。”
江子庚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和楚毅一樣，都未曾看到對方的身影，攻擊已經到來。
對方的攻擊，沒有任何的技巧，只是無比的強大。
這就是修嗎，一個即將湮滅，氣息都不在至尊級別的怪物，將一個仙界的妖孽，一擊之下打成了重傷。
這樣的場景，對他們而言，絕對是衝擊性的。
“如何？”大長老淡淡說道。
楚毅半跪在地上，看向那隻怪物：“不如何，太弱了，我以爲它一擊就能殺死我，可惜它太弱了，接下來，死的一定是它。”
“倔強。”大長老笑道，“我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當年我何曾不是這樣，等你經歷多了，便會明白，在強者面前，一切都是笑話。”
“你所有的堅持，都是白費。”
楚毅用手覆蓋住傷口，猛的一下，將腹部的腐肉抓下，疼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
他迅速的清理毒液。
而後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鮮血，堅定的站了起來。
喪鐘幽幽，宛如是從混沌傳到現在。
天影至尊咬牙，湮滅至尊等人提心吊膽，眼裡又充滿了絕望。
僅僅從這隻衰弱的修身上，他們就看到了天命是如何強大。
楚毅指着自己的心臟，咆哮着。
“來啊！”
“有本事就衝着這裡來！”
“老子會讓你他媽的知道，喪鐘到底爲誰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