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低呼，實在是因爲，楚毅這邊太過殘忍不堪了。
那桌臺上、畫紙上、地上，浸透着墨水，滴答滴答，不斷往下滴着。
一張畫紙全黑了，沒有任何山水可言，倒全是墨水。
衆人滿臉黑線。
可也有人在心中竊笑。
一班班主任高德尚鬆了口氣：“這一次看你怎麼收場，得罪了新來的校長，我看你這老師也當不成了，也沒人給你撐腰。”
高德尚十分推崇田邱的教育理念，他們自己一班就是這麼教育的，再加上楚毅和他的私仇，就更加希望楚毅輸了。
鬧到這種地步，楚毅只要敗了，恐怕就要滾了，在這學校根本待不下去。
“快看田校長那邊，真是絕了！”有人驚呼，衆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田邱灑脫無比，他原本就生得儒雅，加上才三十五歲，整個人揮舞毛筆，或是勾線，或是塗面，遊刃有餘。
“好厲害的用墨，濃、淡、幹、溼變化層次分明。”那位頗懂的老師讚歎道，雙眼充滿了熾熱。
很多師生，在這一瞬間倒是對這位新來的校長充滿了好感，畢竟對方是有真才實學的，光是這一手，就能位列華夏巔峰。
田邱微微側目，不經一愣，眼中卻是不屑之意更濃。
“山水畫之中，有潑墨法一說，不過你以爲是拿墨水潑上去的？”
潑墨法，是用闊筆蘸墨大寫，使墨彩生髮多種變化，哪裡是楚毅這種潑發。
不過田邱也並不在意，心中勝券在握，此時專心自己的畫作。
“楚老師，你趕緊重新畫一張啊，站在那幹嘛啊。”錢小帥都要哭了，他的一包辣條要沒了。
“可是我已經畫完了啊。”楚毅聳聳肩，很是悠閒。
“我們華夏人不就是講究意境嗎，你看我這多有意境。”
衆人絕倒。
意境個屁啊，完全是一片漆黑。
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隨着田邱的收筆，他的畫作，正式落成。
衆人循聲望去。
那墨跡未乾，可不知爲何，看着更有味道。
一山、一樹、一木屋。
只是簡單的畫，可不知道爲何，所有人彷彿身臨其境。
“好畫，好畫！”
有幾個頗懂山水畫的老師，連連鼓掌，眼角更是有淚水閃爍。
“我聽說，作爲山水畫家應具備導遊的精神，引領觀者一起瀏覽其間，體察其中，爲之怡情，爲之陶冶，達到情緒的放鬆，心靈的正合，便是暢神。”
“原來，竟是這種感覺。”
“田校長的畫，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等佩服。”
就連那些看不懂的學生們，此時此刻，也有些沉醉，紛紛驚歎。
田邱內心自豪，難免得意，自己的山水畫水平，哪怕是頂尖大師，也是讚歎不已，更何況是這些普通人。
“誒，你們看完那邊，不要忘了看我這啊。”楚毅嚷嚷道，生怕別人看不到一樣。
王玲捂住了眼睛。
實在是慘不忍睹啊。
衆人目光轉移，原本看到的山水畫，賞心悅目，現在卻只是一片墨水，而且楚毅還將它拿了起來，溼噠噠的往下低着。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到了馬桶卻拉不出屎的便秘感覺。
“楚老師，我覺得，一個人的能力和人品，是沒有太大關係的，你的能力不好，不會山水畫我可以理解，畢竟術業有專攻，可你的人品就不太好了，一個老師都說謊，那如何正確的教導學生？”
田邱雙手負背，下巴微微揚起，義正言辭道。
卻見楚毅微微一笑，道：“田校長，你知道我人生最大的樂趣是什麼嗎？”
“就是在敵人最擅長的領域擊敗他。”
田邱的表情有些冷卻：“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嗎，你這種性格，實在不適合當老師了。”
“不到最後，結果是不知道的。”
說着，楚毅面對衆人，手掌一抖，那墨水滴落的就更厲害了。
“楚老師不是這樣的啊。”董國豪疑惑道，他知道這個傢伙心裡一肚子壞水。
“快看那畫紙！”譚雨突然驚訝道。
此時此刻，只見那全是一片墨水的畫紙之上，墨水以一種怪異的速度脫落。
漸漸的，一點點山水，呈現在衆人面前。
“……”
“這！神乎其神！”
衆人屏住呼吸，錢小帥手中的辣條掉落在地上。
只見幾十秒過後，那原本慘不忍睹的畫面，此刻已經出現了一副山水畫。
兩邊是高大挺立的疊疊山峰，中間有一條山路，彷彿一直要通向深處，看不到盡頭。
明明這畫更加簡單，但所有人都失神了。
“我怎麼感覺這山不對勁啊。”
“橫看成林側成峰！”一個老師陡然失聲驚訝。
他一下子挪到左邊，一下子挪到右邊，或者退後幾步。
每一個位子，都有不同的景色。
“好美！”
女生們驚歎不已。
“山水師山水注重‘師造化’，要在造境，高在化境，作畫和看畫共同身臨其境。”一位老師聲音顫抖的說道。
此時此刻，他淚流滿面，不知爲何，情緒難以抑制。
“怎麼可能！”田邱驚呆，當看着楚毅的畫作出現，靈魂都快被嚇得出竅了。
先不說那怪異的潑墨技巧，單單這畫，便已經是神作！
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老師，沒有任何背景，怎麼會有這般功力。
難道說，這世界上真有天才不成。
“如果說，田校長的山水畫，是登峰造極，那麼楚老師的山水畫，便是人間未聞。”
楚毅微笑。
他這畫上的景色，取之於太極宗的一角。
千年來，他便入住在那，多年觀看，自然將其神韻融入了靈魂。
一山一石，都在心中。
下筆自然有神。
“媽媽啊，我雞皮疙瘩都起了。”馬欣怪叫一聲，他全身抖了抖。
“楚老師果然還是楚老師。”
“一羣人被火辣辣的打臉了，我最喜歡看他們目瞪口呆的場景。”
十八班的學生笑了。
什麼是全才，楚老師纔是。
“不過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我還真不爽。”
郭菲菲呲了呲牙齒。
一旁的陸潔，則一直安靜的看着，那人站在人前，像是全身都會發光。
可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九道人的眼神。
他不是普通人，是半步宗師，和這裡一般人看到的不同。
在九道人剛看到這副山水畫的時候，他看到的不是山，而是一道道驚天的巨劍，直刺蒼穹。
外人看山，或林或峰。
看他看山，卻是刺目的劍芒，溫和的劍芒，厚實的劍芒。
他的目光，不斷的沉入其中，站在原地，更是一動不動。
只覺得一輩子呆在其中，也是怡然自得。
“斷！”
突然，楚毅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九道人猛然一驚，這才覺醒，已是滿頭大汗。
“楚老師，我感覺要進入宗師了，您怎麼打斷了我啊。”九道人有些委屈。
楚毅聲音傳入。
“這並不是你的道。”
“而且你可知道，這條路，通往哪裡嗎？”
九道人搖頭不知，他甚至沒見過這種地方，只覺得奇妙無比。
“一路通先天！”楚毅聲音裡帶着笑意。
九道人呆在原地，只覺得腦子嗡嗡想着。
“誰能看到路的盡頭，便能進入先天之境。”
九道人驚駭萬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是什麼畫作？
一路通先天，好大的口氣。
“那你……”九道人同樣傳聲，因爲先天太虛無縹緲了，可有人竟然能將這個境界顯化出來。
只見楚毅淡然一笑，站在原地，傳音道：“先天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