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子的道號是?”
說話的是個着一身華貴的暗紅衣袍的男子,男子容貌纖麗,面相在二十歲左右。
他便是是鬥舟閣的閣主,程均南。
因是**型結丹,林千藍在結丹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考慮道號的問題,後來想起來,嫌麻煩,沒有另起道號,拱了下手,說道,“道號千藍。程閣主若是有事,還請直說。”
眼前這位看似纖弱無害的男子,可是位元嬰真君,雖然從進來後,程均南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她不會真以爲自己是棵了不得的蔥了。
而且,程均南是程家人。
此時她所在的地方是鬥舟閣頂層的房間內。
鬥舟閣本身是個大型的靈舟,舟內的佈局跟一般的靈舟不大相同,中間是挑空的,一株鐵褐色的妖植幾乎佔滿了整個挑空的空間。
妖植的樹根盤在表皮嶙峋的粗壯樹幹上,樹系四散,鐵紅色的葉子是從樹根的間隙中伸出來的,成了點綴。
是一株樹齡不小的鐵疆木。
鬥舟閣被鐵疆木分隔成了兩部分,靠着大門的那部分是售賣靈舟及其他飛行法寶的區域,分爲三層。
靠裡的區域有禁制隔開,不對外。
林千藍和顏十四,是跟着帶路的管事從售賣法寶區域的第三層繞到後面這個房間裡來的,見到了鬥舟閣的閣主。
她不奇怪鬥舟閣的閣主認出她來,她來鬥舟閣乘坐的是冰廬的扎眼獸車,上面有冰廬的標誌,加上冰廬裡的金丹女修只有她一個,她的身份不難判斷。
顏十四表現出了一個優秀跟班該有的模樣,站在林千藍的身後,林千藍沒發話她就一言不發,警覺地關注着周圍的一切。
程均南不是坐着的,而是站在雕花的窗前,窗外是那株鐵疆木,窗子是空的,一條鐵疆木的根鬚伸進了窗內。
林千藍盯着那根手腕粗細的鐵疆木根鬚,總有種下一秒這根根鬚就會纏上程均南纖長的腰身的錯覺。
程均南顯然沒有這個擔心,他背對着窗子站着,聽到林千藍的話,笑道,“是有一事想請千藍道友相助。介時無論千藍道友出沒出手,我都將以那艘靈舟做爲酬勞。”
林千藍在鬥舟閣挑選了一會靈舟了,看上了一艘外形跟她的太皓梭略有似的小型靈舟,靈舟不大,但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屬上品靈器,價格自然不菲,林千藍在猶豫間,管事過來說閣主有請。
程均南所說的應是那艘靈舟。
能白得一艘靈舟,林千藍不能不動心,可天下真沒有白來的東西,也得看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林千藍道,“請程閣主明說。”
程均南側轉了身子,用手撫摸了下伸進窗內的鐵疆木的根鬚,根鬚扭動了下,似在迴應他,“是它要渡劫,因沒有十分的把握,我一直用陣法爲它壓制着,沒讓它應劫。我想請千藍道友助它一臂之力,讓它能安然渡過。”
原來是樁助人渡劫的生意啊,這生意,做得。
林千藍在御雷魔杖的消息被散佈出去後,就預料到了會有這種事發生,只是沒想到她做的第一筆交易是爲一個妖植護法。
妖修中妖植妖修較少,不怕火不怕雷的妖植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妖植本體都抗不過天雷,鐵疆木不屬於極少數一列,程均南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
“老大!這是白給的啊老大,老大就不用賣那些靈草了!”騰二傳音道,“哦哦,是一株生了靈智的變異鐵疆木。”
林千藍也不太想賣,現在用不着,說不定哪天用得着了,就跟她需要服用太乙丹一樣,“可以。但我只保證它不會灰飛煙滅,不保證它能渡劫成功。而且我希望沒有其他人旁觀。”
她不打算把御雷魔杖一出劫雲退走的事宣揚出去,衆人都知道她殺車侯尚儀用的是御雷魔杖,以爲只是御雷魔杖厲害。
可若是發現劫雷會怕她的御雷魔杖,高階的人修懷不懷疑尚在兩可中,但有傳承的妖修一定會懷疑她的雷屬性法術有問題。
所以她只准備在最後一重雷,或渡劫人將要瀕死的時候出手,到時劫雲沒了,可以歸結於渡劫失敗劫雲自散,而不是懷疑她的御雷魔杖有什麼蹊蹺。
不讓人旁觀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程均南略有失望,但沉吟了下還是同意了。對於觀劫的事,他本就想找個無人的區域再讓鐵疆木應劫。
兩人又討論了些具體的事項,商定了渡劫的大致日期。因鐵疆木早有應劫的跡象,是被程均南用陣法壓制住了,所以應劫日期較好掌握。
林千藍算了算,她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閉關,對日期安排沒什麼異議。
了卻一樁掛心事,程均南神情明快許多,看了眼站在林千藍身後的顏十四,“這位顏道友是蕭家的那位?”
顏十四沒有完全收斂起氣息,八階妖獸相當於元嬰期修士,顏十四的氣息比程均南的還要強些,進來時,程均南跟顏十四見了禮。
見顏十四站到林千藍身後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程均南便只與林千藍交談,沒有再相問。
程均南這樣問,是在告訴她們,他知道了顏十四是誰。
顏十四不帶客氣的,“是我。有什麼事?”以她的實力,她這樣說話沒什麼不妥。
程均南道,“有個消息與顏道友和蕭家的蕭堯有關。”
不會是顏十四切了蕭厲的事,這事不值得程均南提,林千藍想了下,問道,“是蕭堯與弘桓真君做了什麼交易?”
從蕭堯能讓弘桓真君爲她說話,林千藍就猜到蕭堯跟弘桓真君做了什麼交易,大概有契約的制約,顏十四沒有跟她透露什麼,全憑她的猜測。
“此事只爲消息的一部分……”
※※※※
除了蕭家的事外,程均南還隨便提了幾句,說是車侯家的老祖已來了仙京城,去了司家,跟司家的一位老祖見面說了什麼,沒有任何風聲傳出來,只有人見到車侯家老祖出了司家後,臉色平靜。
現在車侯家老祖沒有回去,住在車侯家仙京城的宅子裡,沒傳出要爲車侯尚儀報仇的隻言片語。
車侯家老祖來仙京的事,林千藍聽司星瀾說了。車侯家這位老祖並不是車侯家主家的人,而是瀛洲西部一個分家的老祖。
林千藍跟車侯尚儀兩人有仇怨在先,她光明正大的殺了車侯尚儀,按各大世家間的規矩,車侯家不能以家族名義爲車侯尚儀報仇。
而且車侯尚儀一個元嬰死在一個金丹手裡,死了也是丟了車侯家的臉,車侯家敢公開尋林千藍的麻煩,臉丟的更多。
從這方面論,林千藍覺着大世家間的行事理念規矩等,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南宮明月殺了不少大世家的子弟,還是活得有滋有味的,憑的就是這條規矩私人仇私人了。
出了鬥舟閣,林千藍沒有回冰廬,而是在琴月坊市逛了逛。
據程均南說,蕭家這會已經開始要自顧不暇了。
言外之意,只要顏十四不出仙京城,蕭家那幾位元嬰真君沒人敢、也沒有空來爲難顏十四。
顏十四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仙京城閒逛了。
林千藍逛的很有派頭,左有騰二掛在手臂上,前有小墨飛着領路,右後側是顏十四跟着。
小墨最喜歡逛小攤,因爲小攤上總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石頭,有些是賣家都不認得的,有存着萬一是個寶物的心思的賣家,會標個高價放在一邊。
大多數都是混在雜物堆裡,幾塊靈石任選,因爲在修真界,好看的東西不一定值錢,比如凡人界價值連城的羊脂玉,在這裡最多值一個靈石。
修真界的玉都是蘊含靈氣的,玉的價值級別是以所含靈力的濃淡來劃分的。
要是一個金丹真人在其他地方逛地攤,會很引人注目,而在仙京城,甚至擺地攤的都有金丹真人。
仙京城坊市還有一處是其他城池的坊市比不了的,地攤上賣的東西不見得都是便宜貨,地攤上擺賣靈器以及高品階靈草丹藥的並不鮮見。
地攤上賣的靈器比店鋪的在便宜不少,但是不是真的那麼好,要考驗買家的眼力和閱歷了。
騰二沒忘它的撿漏職責,幫林千藍撿了一個小漏,讓已經白得了一個靈舟的林千藍心情更好,雖然以她現在的身家,不缺這點東西,可她要的是撿漏的趣味性。
未免不是一種休養心性的方式。
小墨在一位金丹真人的攤子前停住了,傳音給林千藍,“我要那塊石頭。”
順着小墨的翅膀示意的方向,林千藍看到一塊圓形的烏紫烏紫的玉石。
“這個多少靈石?”
擺攤的金丹是個削瘦的中年人,面相還好,“不換靈石,要換一粒四品以上的解毒丹。”
“咦?”林千藍見這塊玉石隨意的擺着,以爲是件普通的玉石,但四品以上的解毒丹沒有低於兩萬塊靈石的,這塊玉石不會是一般的紫玉的。
解毒丹是個籠統的名字,解毒用的靈丹不同品階的都有,有的能解多種毒,有的只針對一種毒煉製出來的。
林千藍拿起烏紫的玉塊,問賣玉的,“這是什麼東西?”
顏十四道,“噬金魔蟲的妖丹。”
“噬金魔蟲。”林千藍用神識往玉塊上探,還是沒有探察到有靈力波動,妖獸的妖丹品階再低,都會有靈力波動,這是林千藍沒往妖丹上想的原因。
賣玉的金丹修士點頭道,“這位仙子說得對,是噬金魔蟲的妖丹。”
“是一種妖蟲?”妖蟲個頭大的不多,林千藍從沒聽說有妖蟲名爲魔蟲的,就跟沒有妖獸起個什麼什麼魔獸一樣。這個魔蟲的魔字起的非常微妙。
她記得芷音說過混沌之氣包括元氣和魔氣。雲琅界面是沒有魔氣的存在的,蒼穹九洲的修士被稱爲魔修的確冤枉的很。
顏十四高冷臉,“噬金魔蟲的妖丹除了收藏,沒有用。不能煉丹,也不能用來修煉。”
賣玉的金丹修士沒有反駁顏十四的話,爲林千藍答疑道,“噬金魔蟲很罕見,沒人見過活着的,它名字的由來是從它肚子裡結滿的金沫石礦石塊而來。它的妖丹不能用來煉器煉丹,到底有什麼用途,還沒人知曉。”
林千藍道,“既然這麼不尋常,拿來收藏也行。”問道,“你想換的解毒丹是解什麼毒的?”
“便是不知是什麼毒,纔會淘換些解毒丹來試用。”賣玉的一直鎖着的眉頭開了些,“仙子可否讓我挑選一種?”
林千藍四階的解毒丹有三種,想了下,又把一種五品的解毒丹拿了出來,“若是你選這個五品丹,需再拿這塊玄鐵木來換。”
她已選好要煉製什麼樣的本命法寶了,是從南宮家的一塊玉簡上得來的靈感,這塊玉簡上記載是雲琅界從古到今最有名的法寶,其中一個名爲百變,是用多種金屬性的材料煉製而成的。
她準備煉製一個用多種木屬性材料煉製出一個百變來。
玄鐵木是她篩選出的原材料之一,本想着跟司星瀾換點,可她那個二十四孝好哥哥的絕對不會跟她換,而會直接給,還會問夠不夠。
碰巧了這個攤子上就有一塊,不大,當主材煉製其他的法寶不會夠,煉製百變卻是夠用。
玄鐵木雖珍貴,五品的解毒丹價值也不低,做不成主材的玄鐵木跟五品的解毒丹相比,說不好哪個賣出的靈石更多,賣玉的修士爽快地答應了。
他把四種解毒丹都用神識探過了,有兩種他試用過,沒效,在剩下的四品丹和五品丹之間搖擺不定,跟林千藍商議後,加上一塊相當的礦石把兩種解毒丹各換了一粒。
從空中御劍飛下一人,落在了離林千藍不遠的地方。
能在仙京城御劍的只有行律殿當值的守衛,還是林千藍認識的,琴月區域的守衛統領,秦光。
他一眼掃過兩人正在交易的物品,看是解毒丹,端不住他的正氣凜然臉,目光陰沉下來,“林千藍,解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