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上早已不復平靜,只是之前石荇和袁午昱專心於傳遞木靈氣,爲燕齊療傷,而燕齊也在昏睡,確是都沒有察覺到變故已經生起。而現在,並不算小的沼澤上面黑壓壓的一大片,以石荇的目力很清楚地看到了沼澤上的情形,幾乎全部都是妖獸。
除了零零星星分散在各處的人類修士,剩下的幾乎全部被各種各樣的妖獸佔據着。一大羣盤結在一起的妖獸包圍着人類修士,向着人類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這情景讓石荇瞪大了眼睛,更別提僅僅兩尺之外的地方,正有一大羣虯結在一起的水蛇吐着長長的蛇信從四面圍攻過來,嘶吼着。大張的嘴巴里露出了寒光閃閃的毒牙,甚至還在滴落着黑色的毒液,一大股難聞的腥氣撲面而來。
護在周圍的那幾個陽頂宗弟子在用各自的法寶抵擋着水蛇的衝擊還有毒液的濺射,顯然他們現在靈氣幾乎就要耗光了,全憑着肉體的力量。但是依舊揮舞着手中的法寶,配合默契,將那成羣結隊的水蛇擋在外面,沒有越雷池一步。
石荇往四周掃了一下,一波又一波的水蛇還有蟾蜍之類的毒妖獸悍不畏死的涌上來,幾乎要將整個劍魚舟給淹沒。而他們這一羣人所處的位置正是在劍魚舟的尾部,首當其衝的承受着妖獸羣的強烈衝擊。但是在外面守護着她們三人的那幾個陽頂宗的弟子卻如同堅固的城牆一般,牢牢地擋在他們身前,沒有被撼動一絲。
周圍已經摞起來高高的妖獸屍體,但是那妖獸的攻擊仍舊彷彿是無窮無盡一般,毫不停頓的襲來。一波倒下,一波復又上前,護在身前的那幾個高大的身軀上不停的滑落着大片的鮮血。一時間讓石荇眼神恍惚不清,分不清到底是那些圍攻過來的妖獸還是他們自己身上流出的鮮血。
石荇眼睛不禁泛酸。反手一抹,澄心劍出現在手中。她大喝一聲,一躍而起,跳到了圈外。手中的澄心劍橫掃而去,將包圍在周圍的一圈水蛇全部斬落。
“你們休息吧。這裡交給我。”
那幾個疲累的弟子對視一眼,退後了幾步,不過都還是沒有絲毫放鬆。畢竟四方都有妖獸襲來,萬一有石荇沒守住的妖獸,那時就由他們解決了。
石荇動了動手腕,腕上的蘇幕遮飛出,迅速變大。將後面的幾個人罩住。石荇扭頭對着後面微微一笑,轉過頭之後眉目又變得極爲凌厲。看着這些彷彿不知道後退的妖獸,石荇心裡充滿了恨意。手下動作也十分利落,毫不留情。劍光密不透風護在周身。每一招一式都必然至少掉落一顆水蛇的腦袋。
後面的幾個人看到石荇這乾脆的一招一式,目露詫異,這可一點也不像是深居宗門內不諳世事的被保護的極好的天才弟子。石荇的每一招都是極爲簡便直接。一點也並不花哨,讓他們也不禁要拍手叫好。看來也是經過了不少的歷練,才能達到這種程度。就像他們自己也是在經歷無數次廝殺之後,才終於將那些花裡胡哨的招式給拋棄了,更重視那些簡單實用卻更具有攻擊力的招式。
袁午昱看到石荇利索的身手,震驚了一瞬,旋即閃身來到了石荇的身邊。和她一起並肩作戰。
不停的廝殺中,翅膀震動,一道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穿梭在沼澤之上,收取了一個又一個重傷的修士的性命,而剩下的乾癟的身體被圍着的妖獸分食。
石荇在瘋狂的廝殺中並沒有迷失了心智,反而更加清醒。她心裡實是恨極了,這魔修的手段太狠毒,一環套一環,把人全部困在這裡,就要讓所有的修士都將命留在這裡嗎。那魔修還有控制妖獸的能力,要說妖獸雖然靈智低下,但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靈智,但是這些圍攻他們的妖獸卻是在眼睛裡看不出一絲靈動,反而眼神極爲空洞。只知道一味圍攻,就算是修士對其致命的攻擊襲來,它們也不知道躲避,完全就是送死。
明明佔據了明顯的優勢,但是竟然到了現在還不現身,看來他是準備用妖獸來把剩下的修士給磨光了。雖然這些妖獸對於這些修士來說威脅並不大,但是架不住數量太多了。更何況這些修士從陣法裡出來之後也都是或多或少的受傷了,根本沒時間療傷,還要面對這龐大如山的妖獸羣。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有耗盡靈氣、也有力竭的時候,最後也只能被生生的被磨死了。
往旁邊看了幾眼,石荇心裡焦急了。眼前的形勢不容樂觀,必須要找到那魔修才行,不然結果也還是逃不過全滅的下場。
石荇和袁午昱交代了一聲,往身上拍了一張匿影符,踩在一衆妖獸的身上向着沼澤邊潛伏過去。順便解決了一部分修士的危機,留下了幾瓶丹藥,石荇到了沼澤邊。用澄心劍向前戳了戳,果然那個結界還在,不知道破陣式對結界有沒有用處啊。
一劍刺出,顫抖的劍尖看似輕輕點在透明的結界上,卻是讓結界蕩起了漣漪。結界顯然是受到了破陣式的影響,但是這也並足以將其打破。
石荇相信以那個魔修的謹慎,肯定不會留在結界內。必定是在結界外的某個地方,等着“好戲”的結束。
石荇氣悶,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啊,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就能設計的讓這麼多實力都不差的修士丟了性命。
想到這兒,石荇不禁心裡發涼,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恐怖的人啊。石荇有些心悸,對於這類心眼多、心思深沉的人她打算以後就敬而遠之了,萬一不小心惹到的話,肯定要倒黴的。
正在石荇發愁的時候,阿藤變爲了本體像蛇一般游到石荇身旁。石荇差一點就要出手了,卻是感覺到那氣息非常熟悉纔沒有出手,轉頭看過去是阿藤。
石荇往阿藤身上也拍了一張匿影符,雖然阿藤的本體是透明的。但是還是能看出不同的,尤其是在這略顯黑暗的地方。就像是個小太陽一樣,甚至發着光。
“阿藤,你出來幹什麼?”
“小荇,你不是要穿過這個結界嗎,我可以幫你的。不過你要在結界裡邊種上幾株草才行,要是靈草就更好了。”
石荇驚喜,不過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她手上出現了幾顆靈草種子,灑在了岸上的土地上,反手注入了幾絲木靈氣,靈草便迅速生長了起來。又拍了一張匿影符在靈草上,石荇看向阿藤。
阿藤在石荇的腰上纏了一圈。藤尖和那靈草相連,下一瞬,石荇便感覺周圍的狀況完全變了。充斥於鼻間的血腥氣和腥臭味消失了,換之則是有些乾爽的空氣。
石荇驚異的看着不遠處的大樹。還有近在眼前的結界和裡面的沼澤。自己真的出來了,石荇猛的抱住阿藤親了一大口,自己是真是撿到寶了啊。
阿藤害羞的躲進了石荇的衣袖中。石荇撫了他幾下,便就地坐下。全神貫注的將神識外放,石荇卻是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體內的木靈氣也不安分的動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石荇驀地站起,是那黑影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石荇卻是激起敏銳的捕捉到了。果然,那黑影就是魔修留下來的東西,那麼那魔修應該就在附近了。
石荇放空心神,將全身的感覺都集中在鼻子上,順着那若隱若現的味道而去。腳下無聲,石荇很快來到了一棵大樹的樹影之前。被人注視的感覺愈來愈清晰,石荇睜開眼睛,雙目如電,看向樹影之中。
此時,兩人都很清楚的知道了對方發現了自己。
“出來吧!”石荇沉聲道。她不僅握緊了手中的澄心劍,此時就要與那幕後黑手真正見面了,但是原本的興奮心情絲毫不見,反而沉重極了。
“呵呵!”
一陣輕鬆的輕笑聲傳進耳朵,石荇強力壓制着心裡的怒火,魔修莫非是完全拋棄了人性嗎,害死了那麼多人竟然還這麼輕鬆。
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出現石荇面前,等到徹底出現在暗沉的陽光之下時,黑斗篷退下了兜帽,露出一張極其俊秀而且非常年輕的臉,但是卻蒼白的嚇人。此時那張年輕的臉上竟然揚起了一絲寵溺的笑容,這讓石荇感覺有些驚悚。
莫非這魔修又要耍什麼花招了,石荇戒備的後退了幾步,手中更是握緊了澄心劍,準備隨時出手。
黑斗篷見狀沉下了臉,不過隨即又笑起來,雖然依舊寵溺,但是石荇卻從中感覺到了明顯的不悅。
黑斗篷招了招手,鮮紅的嘴脣輕啓,“小妹,不乖了,快過來大哥這裡。”
聽到這話,石荇更是摸不着頭腦,小妹?是誰?自己嗎?大哥?難不成是說他自己?真是荒謬,石荇仔細的看了那魔修一眼,不認識,也未曾見過,更沒感覺血親之間的那種特有的聯繫。
石荇皺緊了眉頭,舉起澄心劍,指着黑斗篷,大聲喝道:“你這魔頭,又有什麼詭計。”
黑斗篷頓時沉下臉,極其不悅的對着石荇說道:“小妹,真是不乖,大哥只不過幾年沒有見你了,你就不認識大哥了嗎?趕緊過來,放下劍,等大哥解決完這邊的事情之後,咱們就回到家鄉隱居好不好?大哥還去給你摘你最喜歡的小菊花,還有山楂。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山楂了,總是讓大哥上山給你摘,真是纏人得緊……”
突然看到魔頭的臉上露出類似於甜蜜的回憶之類的表情,石荇感覺全身發毛,語氣生硬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雖然有大哥,但是我很確定並不是你。”
黑斗篷聽到這話,臉上突然扭曲了一下,隨後又笑了。他就像哄小孩似的,向前了幾步,手往前伸想要摸摸石荇的頭,卻被石荇一閃身躲過了。
忍着怒氣,黑斗篷收回了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道:“小香兒,你可是不乖了。是怨大哥一走這麼多年沒有回去嗎,小時候的你可乖了,現在怎麼這麼任性。”
石荇搖了搖頭,臉上冰凝一片,澄心劍指着黑斗篷,冰冷的說道:“我說了,你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我也不叫什麼小香兒。魔頭,你如果有人性的話,就打開結界,放了我的同伴。”
黑斗篷定定的看了石荇一眼,突然滿臉猙獰的仰起頭大笑了一聲,聲音尖利,“要我放了那些血食,還真是異想天開啊。小香兒,你真是太調皮了,竟然連大哥都不認了,你只要,好好的,好好的呆在大哥身邊就行。”
近乎於呢喃的話語說完,黑斗篷身形急速掠出,雙手變爪,抓向石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