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一問那男人,
“你如今覺着怎麼樣啊?”
“啊……啊……”
男人張開嘴,應了兩聲,蒲嫣瀾見狀眉頭皺了一下,
“他這是才化形,還不能說話……還要學習人族的語言才成!”
三足金蟾不同老馬,老馬是在獸形時便會說話了,狐狸則是一直跟在顧十一她們身邊,自己修行了一陣子之後,便學着人說話了,這三足金蟾化成人後,則需得重新學說話。
“啊啊……啊啊……”
男人比比劃劃面色有些焦急,似乎有話要說,蒲嫣瀾想了想問道,
“可是擔心你那伴侶?”
男子連連點頭,蒲嫣瀾道,
“無妨,等我離開這裡,就去爲你尋伴侶去!”
這一對三足金蟾乃是性命相連,公蟾不死,母蟾也能吊着命,不過若是時間拖久了,公母二蟾同樣都危險了!
即是公蟾這條命保住了,就讓他跟着老馬和狐狸一起學着說話,顧十一和蒲嫣瀾便打算着離開此地,顧十一怕那密室之中被魔氣佔據,便還是她打頭陣,四處察看過一番之後,才叫了蒲嫣瀾出來,
“燕兒,出來吧,一切安全!”
蒲嫣瀾閃身出來,二人走到密室出口,顧十一一刀斬開了那擋門的巨石,她們順着甬道上到了小島的地面之上,卻見得這小島附近的海域已經瀰漫了淡淡的紫色霧氣,而小島之上,原來還鬱鬱蔥蔥的樹叢此時已經全數枯萎倒地,海面之上也有無數水族翻着肚皮,漂浮在上頭,蒲嫣瀾看得心驚,嘆道,
“這麼一來,也不知會連累多少水裡的生物!”
顧十一無奈搖頭,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我們還是先想法子離開這裡吧!”
二人飛到了半空之中,想辨別一下方向,隻眼中所見全是紫色海域,也不知東南西北,便索性認定一個方向,一直往前飛去,飛了約有小半的功夫,二人還是沒有見到紫氣的邊際,蒲嫣瀾驚道,
“這些魔氣居然擴散到這麼遠了嗎?”
顧十一也是眉頭一皺,
“這裡的島嶼上面所有的生靈都被魔氣侵蝕,也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復過來……”
二人一直從天明飛到了天黑,直到了半夜,纔在黑漆漆的海面之上,見到了一艘孤零零漂浮的大船,那桅杆上掛着的巨大風燈隨風搖曳着,燈影晃動之間,見得甲板上橫七豎八的倒着好些人,鮮血流了一地,二人繞着船飛了一圈,見這些甲板上的人全數已經死去多時,一個個都是面色發紫,雙眼凸出,表情猙獰,身上刀傷劍傷無數,且這些人個個手中的利刃,都是深深紮在別人的身體裡。
二人降下遁光下去察看了一番,蒲嫣瀾道,
“這些人都是吸入了魔氣,發狂之後自相殘殺而死的……”
顧十一放出妖識在船上掃了一圈,發現上方的舵艙裡似乎還有一名倖存者,上去一看,就見得一名老者背後中刀,伏臥在地,顧十一上前去將人翻了過來,一搭他的脈搏,發覺還有輕微的跳動,忙叫蒲嫣瀾,
“燕兒,這裡還有一個活的!”
蒲嫣瀾進來喂那老者服下了一顆丹藥,又向他體內導入了一股靈氣,老者發紫的面色終於漸漸恢復了正常,
“呼……”
老者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不過他神智還未恢復見着陌生人,居然齜牙咧嘴像野獸一般露出威脅狀,顧十一看着他泛紫的雙眼,
“他體內的魔氣還沒有驅除乾淨……”
蒲嫣瀾道,
“他是凡人,年紀又大了,想要完全驅除魔氣,還要幾日時間……”
二人飛了這麼久,沒見着一個活人,現在好不容易見着一個了,自然不能看着他就這麼死了!
於是蒲嫣瀾便將老者帶到了下面的船艙醫治,顧十一開始動手清除船上的死人,很簡單,全數一把火燒了,燒成的灰散進了大海里頭,
“塵歸塵,土歸土,海上討生活的,死在海里也是命數,你們只管好好投胎去吧!”
這些屍體都中了魔氣,死後多半是要成魔屍的,她和燕兒不怕,但那老者卻是凡人,若是讓這些魔屍聞到了活氣,那就要飛撲傷人的,自然還是燒了爲好
顧十一嘴裡唸叨着,將船上的屍體一一燒了,又召來海水把甲板和船艙都盡數洗了一遍,這條船纔算勉強能住人了!
她們二人不會操船,也不會看海圖,只能任這艘船在海面上飄着,等到了第三天,老者終於能起身走動了,見着顧十一和蒲嫣瀾就跪下磕頭,
“多謝二位大人的救命之恩,老朽無以爲報,願來生做牛做馬報答!”
蒲嫣瀾一擡手,便有一股靈力托起了老者,衝他笑了笑道,
“老翁不必多禮,我們姐妹二人也只是路過此處海域,恰逢其時罷了……”
那老者起了身環顧一下四周見只得她們二人便已經猜到了甚麼,當下顫着聲問道,
“敢問二人大人,可還救下船上其他人?”
見二人搖頭,老者頓時悲然淚下,
“整整一船人啊,小老兒原在這舵艙之中,聽得外頭聲響便出來察看,見得夥計們都發了瘋,拿着刀一面狂喊一面砍人,小老兒轉身想進艙中……卻是被人從後頭紮了一刀……這些夥計自小便跟着小老兒,如今……如今……”
說到這處又哭了起來,
蒲嫣瀾便勸他道,
“事已至此,老翁還請節哀,不知老翁家住何處,這艘船又是要去往何地呢?”
老者擦了擦眼淚,嗚咽應道,
“小老兒名叫萬昶有,家住西遼國,庸城東,小老兒家中經商,時常出海貿易,這一趟是從富海迴轉庸城的路上,原本這船在海上還好好的,卻不知爲何,一夜之間這船上的人都發了狂,小老兒手下的夥計們一個個都開始持着兵器瘋狂砍殺起來……”
萬昶有老淚縱橫道,
“這些夥計都是跟隨老夫多年了,如今全數死於非命,讓小老兒回去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待!”
蒲嫣瀾勸道,
“此事並非是你的錯,乃是你們遇上了海上魔氣,凡人吸入體內便會失去神智,發起狂自相殘殺,且他們死後,若是不及時處置,還要變做行屍走肉,禍害旁人……”
萬昶有聽罷大吃一驚,
“這一條航路小老兒走過小半輩子了,從未遇上過甚麼魔氣,怎得今次會變得如此可怕?”
二人引了他到甲板上一看,果然見得四面海上瀰漫了淡淡紫氣,又有海面之上漂浮的死魚,萬昶有見狀也是臉上變色,
“我們船行至此時,乃是夜晚,居然沒有發現這海面上的異常,早知如此……便不會進入此地了……”
說到這裡又流下淚來,
“夥計們死得冤枉……”
想了想又道,
“如此……只怕還要回去向城中各商行的東家們通個消息,若是再有人走此航道,只怕仍會發生慘劇!”
這萬昶有爲人倒是挺不錯,自己踩了雷,第一個想到的是提醒旁人莫要再重蹈覆轍,顧十一當下便問道,
“萬東家……可能駛着船迴轉陸地?”
萬昶有想了想,苦笑一聲道,
“小老兒識得海圖,知曉如何行船,可如今夥計們都已不在,無人協助,小老兒獨自一人,是無法駛動此船的!”
顧十一聞言點頭道,
“無妨……你只要識得海圖便成,我們自有辦法!”
當下讓那萬昶友退到一旁,打開秘境將狐狸和老馬放了出來,吩咐老馬一聲,
“你跳進海里,拖着船走!”
老馬應了一聲,跳入海中,化成了那隻小山般的巨獸,在大海之中拖着這艘船,由那萬昶有指引了方向,開始向着那西遼國而去!
西遼國離着顧十一他們進入的冰原,已經是十萬八千里了,這裡屬於冠山樓的地盤,冠山樓能在此大陸各門派之中位列第一,確是有些手段的,對於治下的百姓倒也算得不錯,
“前頭倒是都還好……”
萬昶有在經過初見老馬變化怪獸的震驚之後,總算是平復下來了,跟顧十一和蒲嫣瀾二人,坐在甲板之上,說起了閒話,
“冠山樓的大人們以前都還算不錯的,也講規矩,我們這些商戶們每年除了繳納一定的稅費以外,平常大人自在府邸裡修行,輕易不會出門,我們倒也沒有多的銀耗,至多也就是大人們偶爾會煉製一些丹藥,又需人試藥時,便叫我們去海外抓一些島上的土著回去,不過也不多,一次十來人……大家輪着,也就是三五年一回……小老兒都是花些銀子購買,那些島上的土著們也是年年打戰,打輸了的便被人抓去,充做奴隸,小老兒便將他們買了下來……”
萬昶有嘆氣道,
“……那些土人們,在大人們手下,有的命大不但活了下來,還在城中娶了妻生了子,也有命不好的,服下藥便死了……唉……做這樣的事,小老兒心中也是於心不忍,卻又不敢違背大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