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倒是頗爲沉靜，他神色平靜，看了孫萬世一眼，淡淡道：“你確定了，真的是那個經由周天星斗閣幫助，潛入上界來的天人？”
“應是無疑。”孫萬世鄭重其事地點頭道，“那宋忠的身上有天人法相的力量，而整個大周境內的天人是有數的。
“周天星斗閣已經宣佈閉關封山不出，玄黃道宮也不可能幫助這些家族，裴青書和李明瓊也不在此地，除了那個潛入天墟界的下界天人，還能有誰？”
“如果是下界的那個蓋世天魔呢？”老者直截了當地道，“如果這只是一個吸引我們過去的誘餌呢？”
“啊這……”孫萬世聞言頓時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地道，“不會吧師尊，兩界通行的時間早就已經過去了。百年內那個蓋世天魔不可能來到我們這吧。”
“是什麼給了你天魔不會悄悄潛入過來的錯覺？”老者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看向觀州縣城的方向，沉聲道，“你啊，還是太嫩。忘記爲師先前是怎麼給你描述這尊天魔的了嗎？”
“弟子記得！”孫萬世見自己師尊似是有些動怒，急忙跪下來行禮道，“周天星斗閣的人將下界的消息帶回來之後，九老進行了一場秘會。
“在這場秘會之後，下界的那個崔恆就被定義爲了從天外而來的絕世大魔，是會威脅整個天墟界的存在，我們必須集中所有的力量將這尊天魔消滅。”
“還有呢？”老者沉聲問道。
“爲了準備對抗這尊天魔的侵襲，必須集中所有的天露晶石。”孫萬世繼續道，“將九姓二十四家逐一消滅，收繳他們的天露晶石。
“不過，爲了掩人耳目，要以追殺潛逃天人作爲明面上的目標，對一些普通的家族和小門派也予以打擊。
“如果真的抓住了那個潛逃天人並交予九老，就可以獲得進入上古秘境挑選絕世神功的機會，是一次大機緣。”
“這多麼事情，你就沒有品出什麼來嗎？”老者看向孫萬世。
“……”孫萬世了爲沉默之後道，“弟子愚鈍。”
“唉。”老者嘆了口氣道，“這意味着天魔之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所能承受的極限，甚至可能超過了九老所能應對的極限。
“對付如此強大的敵人，是你我師徒能參與進的嗎？爲師奉命帶你潛入到這邊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還真相摻和近這種層次的大戰裡？
“爲師還沒活夠，你自己想去送死就去吧，爲師先與你斷絕師徒關係。”
“啊？？！”孫萬世這下直接懵了，似乎也是被嚇到了，顫聲道，“那，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師尊，咱們能直接離開臨江郡嗎？”
“你覺得呢？”老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一路服用丹藥晉升，你的修煉道路走的太順暢了啊。
“爲師來這裡本就是奉了教中天君之命，哪怕是隻呆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也比逃走直接被處罰要強的多。”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孫萬世這次是真的慌了。
“靜觀其變。”老者沉聲道，“你繼續在暗中觀察，留意觀州城內的那人動向，以及是否還有其他人過來拜見，儘可能地驗證那人的身份。”
“如果確實只是那個潛逃的天人，並非是天魔呢？”孫萬世詢問道。
“那爲師會也不會出手。”老者搖頭道，“只需設法引其他人過來即可，什麼上古秘境，哪裡有小命重要？
“萬世，你要記住，不論什麼功勞，什麼賞賜，什麼機緣，都比不過性命重要，做人一定要謹慎，畢竟其他的沒了都可以再爭取，命沒了就真沒了。”
“弟子謹遵師尊教誨！”孫萬世叩頭行禮。
可他的心裡還是有幾分不甘。
他是服用天元仙丹成爲的天人，其中固然少了許多磨礪和苦難，卻也讓他的修爲永遠停留在了天人層次，再沒有突破的可能。
進入上古秘境，找到上古神藥來脫胎換骨，洗盡雜質，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想放棄。
於是，孫萬世行禮之後又懇求道：“師尊，弟子實力有些不足，盯梢容易被人發現，可否請師尊賜寶？”
“嗯，確實應該給你一些東西。”老者這次沒有拒絕，取出來一面銅鏡交給了孫萬世，“此寶名爲斂息韜光鏡，可以收斂你的天人之血氣息，讓你看起來猶如常人，更便於隱藏。”
“多謝師尊！”孫萬世接過寶鏡，連忙道謝。
在他看來，有了這一面寶鏡，自己在調查觀州城內情況的時候就更方便了，成功的機會也更大。
上古秘境，我一定會在裡面找到能讓我脫胎換骨的神藥！
孫萬世如是想道。
……
觀州城內的客棧裡。
崔恆原本微闔的雙目緩緩睜開，看向了孫萬世和其師父所在的方向，沉吟道：“九老，是指三千年前那九個獲得了不死真性的玄仙？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果然還活着，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他們是否已經邁進了新的境界層次，是否已經堪比元嬰？
“嗯，周天星斗閣對我的描述只是我在金丹大成時的部分力量，只是這種程度就讓九老這樣緊張，意味着他們應該並不具備元嬰期的實力。
“那麼是金丹中期，或者金丹後期？還有爲了對付我，需要要聚集這世上所有的天露晶石，這能有什麼作用？
“這種匯聚了國運之氣，又融合了些許衆生願力靈性的東西，除了可以用來培育法寶靈性，或者法術生靈的靈性，還能用來做什麼？”
在孫萬世離開的時候，崔恆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印記。
其效果類似於金丹大成時的金丹神靈。
可以將印記當做神識感知的擴展。
這樣一來孫萬世與其師父的所有談話內容就都沒有什麼秘密了。
崔恆全都瞭然於心。
其中最大的收穫，就是關於“九老”的信息。
從孫萬世與其師父的對話中，他大致瞭解到了九老所可能並沒有踏進相當於元嬰境界的層次。
不過，九老應是掌握着匯聚天露仙晶力量的手段，並有一定的信心用這種手段消滅所謂的“天魔”。
雖然這個“天魔”只是展現出一小部分力量崔恆，還只是金丹大成的時候，卻也足以證明，這些“九老”的手裡，絕對握有一些不爲人知的強大手段。
“這個手段會是什麼？”崔恆本能地好奇了起來。
這是元嬰期的特性，修仙者只要修成元嬰，就會變得對未知事物充滿好奇，近乎本能。
越高級的未知事物引起的反應就會越強烈。
“等惠世或者裴青書來了之後，倒是可以問問情況。”崔恆輕輕頷首，同時收回目光，暗道，“道一宮之行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道一宮在三千年就已經有了一位太一玄仙，修爲境界尚在九老之上。
現在道一宮卻遭到了九大仙門對方的瘋狂打壓和針對，或許就是因爲這位太一玄仙是出了什麼問題。
就算沒有出問題，多半也已經和九大仙門決裂，否則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局面。
如此一來，就有可能通過這位曾經的太一玄仙瞭解到一些隱秘。
同時也能提升元嬰的修爲。
……
宋忠竭盡全力地趕回了臨江郡城。
徑直去了納賢堂找惠世。
此時惠世正在跟裴越之商議關於納賢堂整體構架的事情。
“宋先生，您怎麼回來了？”裴越之見宋忠急匆匆敢來有些意外。
他自己只是內景，雖然名義上是納賢堂的管事，但對宋忠、唐懷義這兩位人仙還是比較尊敬的。
“觀州城的事情處理好了，但又有了一件大事。”宋忠解釋道，他沒有直接說是什麼大事，因爲在來之前被唐懷義教導了一番，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彙報情況。
“大事？”裴越之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看了一眼旁邊的惠世，然後微笑道，“我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你們先聊。”
言罷，他便直接起身離開了。
“……”宋忠見狀還有些不好意思，等裴越之離開之後，壓低聲音對惠世道，“陳天人，咱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這畢竟是裴家的地盤。”
“無妨，其實他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卻並沒有什麼動作，這意味着是那位裴天人的意思。”惠世擺了擺手，微笑道，“宋先生匆匆歸來，可是有了仙尊的消息？”
“沒錯，仙尊就在觀州城！”宋忠點頭道。
“太好了！”惠世立刻興奮了起來，歡喜道，“來跟我收拾一下行禮，立刻跟我一起去拜見仙尊，我可是收集了許多消息，就等着給仙尊彙報呢。”
……
裴越之走出納賢堂之後，靜心沉思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他喚來了僕從，沉聲道：“準備車駕，再給我拿一盒太爺爺愛吃的水果，送我去城南的養心別院。”
養心別院就是那位裴天人的住所，是現在臨江裴氏的主心骨，也是一切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