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身上還穿着小鄭的衣服,昨夜打了一晚的架,此時已經沾滿塵土草屑,還有幾處被撕破,已不成樣子,鞋子也壞了一隻。這個樣子出山,恐怕不太行。
嚴亮打量完嚴明,從揹包裡拿出一件衣服,是件藍色的衝鋒衣。嚴明咧開嘴笑了,捶了一拳嚴亮,“你小子,考慮還挺周到。”
嚴明脫下破衣服,換上衝鋒衣。嚴亮又拿出一雙登山鞋,嚴明穿上正合腳。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鞋碼?”嚴明真的奇怪了。
“哼!”嚴亮不屑回答他這個問題,又掏了兩塊巧克力塞給嚴明,就把揹包收拾好又背了起來。
嚴明哈哈笑了起來。也是,嚴亮作爲職業殺手,觀察力可是一流的。想當初他試用他的時候,嚴亮不僅觀察仔細、反應迅速,還能依照嚴明的生活習慣對他的行蹤作出預判,可比一般的特種兵還牛氣。
“我們下山去坐車,你能走嗎?距離可不近。”嚴亮背好包看着嚴明,有點擔心。
“沒問題。”嚴明恢復了大半天,毒素又淡了點。加之又吸收了那些黑衣人的能量,體力比他昨天逃跑的時候可強多了,不過他還是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撐得住長途跋涉。
他們要坐車,可不能回寧遠縣去坐,那邊警察還等着他吶。雖然對外只說是醫院丟了個病人,他可不相信那鬼詐的王首富會這麼容易放他離開。沈小六找不到的話,他那一肚子氣找誰撒可難說呢。
要想安全,就得避過寧遠縣,那隻能到山的另一邊,龍泉縣去。這路程可不短。
嚴明換好了鞋子,把原來那雙破鞋遠遠扔到了山谷裡。“走!”他揮了一下手,帶頭往另一邊的山坡走去。
這一走就走了大半天,天黑總算遙遙看到山下的點點燈光了。山路算是走到頭了,希望就在前面。
可惜嚴明早已氣力耗盡,有不少路還是嚴亮揹着他走的呢。眼下雖然勝利在望,嚴明實在不忍心讓嚴亮再揹着他走那麼遠的路了。
“咱們在山上歇一晚吧,明早再下山。”
“行啊,不是有帳蓬嘛!”嚴亮沒反對嚴明這個主意,雖然他堅持一下也能把嚴明背到有人家的地方,但嚴明看起來已經十分介意自己的無能爲力了。沒辦法,強人的自尊心總是太嚴重了點,要照顧照顧人家的心情,就順着他的意吧。
嚴亮放下揹包,拿出帳蓬,選了個稍微平坦的地方把帳蓬支起來。嚴明坐在旁邊喘氣,看着嚴亮忙碌,他實在沒力氣給他搭手幫忙。
他心裡暗歎口氣,唉,自己這樣子,真是連自己都無法忍受。嚴明把嚴亮的揹包拖過來,找出傷藥自己吃了點。昨晚胃被重擊,到現在還疼。肩膀和肋骨也疼,不過腫已經消下去了。
嚴亮拿來的藥都是藥店裡常見的治跌打損傷的藥,他自己在南方叢林裡時常用的草方子,此地因爲沒有材料,他自己也不會配。
嚴明這一路走來,倒採了些草藥,自己該吃的吃了,該敷的敷了,不過還是沒有以前好得快。嚴明有些懷疑生死訣的死訣昨晚還能用,爲什麼生訣不太好用了?
嚴明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好好休息。此時身邊有了嚴亮,山下又有一個正常的村落,他心情終於放鬆了些,吃了些嚴亮揹包裡的乾糧,倒頭就睡着了。
這一夜平安無事,清早嚴明被鳥叫聲吵醒,嚴亮已經起來,在帳蓬外面支了個金屬茶杯,燒熱水呢。
“我昨天一天都沒吃着熱東西了。”嚴明走過去,蹲在旁邊看着嚴亮燒水。今天他覺得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那種受了傷以後轉瞬即能恢復的感覺又回來了,說話聲音都帶着輕鬆的彈性。
“昨天忙着趕路,晚上歇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如果點起火來,老遠就能看見。”嚴亮解釋道,看着嚴明的臉色彎了一下嘴角。
嚴明知道,昨天情況還有些不明朗,嚴明的狀態也很糟糕,那種情況下,不管是被寧遠縣的警察還是黑衣人或者幫沈小六逃走的無名老頭跟上來,他們的處境都很危險。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嚴明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即使遇上麻煩,也能獨擋一面。而且現在天亮了,燃些火也不會太受注意,回頭注意把殘火壓熄就好。
嚴亮在燒熱的水裡泡了點乾糧,兩人稀里呼嚕分着吃了,胃裡暖了,嚴明感覺更好了。
他站起身,看着山下,一揮手,“下山!”說着擡腳就往山下走。
嚴亮在他身後撇了一下嘴,慢悠悠的收了帳蓬和睡袋放進揹包,又弄些土壓在灰燼上,確信不會死灰復燃,纔跟着嚴明遠遠的身影下了山。
山下不過是個山村,人口不多,但對徒步旅行的揹包客卻很有經驗的給予接待。原來,這片大山裡,有個挺有名的瀑布,還有幾個山頭,山勢險峻,造型奇特,很有些膽大的揹包客進山旅遊,山村裡就有人專門給這樣的客人當嚮導掙錢。
嚴明這才明白,嚴亮爲什麼會想到這麼個法子,這麼一身打扮的進山來找他。
兩人在小山村裡稍事休整,就坐着人家出山的拖拉機到鎮上,轉乘破舊的小中巴到縣城,再轉道去附近的清河市。清河雖然離龍泉縣近,但卻是另一個省地界了。嚴明和嚴亮平平安安地坐上了回帝都的飛機。
這裡飛機到帝都不到二小時,嚴明靠窗而坐,看着弦窗下山地漸漸遠離,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
這次在寧遠,兩次遇險,都是嚴明自己能力嚴重受損的情況下發生。若不是運氣好,他的生命就會止步於此了。
想想嚴明都會後怕,無力的感受他是受夠了。而且,這次跟之前他在米國,以及在飛機上遇到的情況都不一樣,之前他的生命握在自己手裡,而這次他的生命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嚴亮見嚴明既不說話,也不睡覺,就問他:“現在能說說嗎,這次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嚴明沉吟了一下,苦笑着說:“我遇到一個仇家,倒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但是把他帶走的人有古怪,我擔心那個人。還有,我又遇到一批黑衣人,就像當初你們那幫人一樣,但是又不完全一樣,我不知道他們的來頭,他們很厲害。”
“跟你仇家是一起的嗎?”
“不是。”
嚴亮想了一會兒,“你說那人有古怪,是什麼意思?”
“你相信這世上有特殊能力者嗎?”嚴明沒有回答嚴亮的問題,先問了他一個問題。
“相信。”嚴亮很快地答道。
“哦?爲什麼?”
“簡單啊,我從小被當成殺手培養,我的同伴裡,有的人和我一樣從小被訓練着長大,但我們那批人,只成了三個。有時候,並不是你付出比別人多的汗水,就能收穫比別人多的成就。有的人天賦異稟,一練就成,你怎麼追都追不上。”
嚴明點點頭,是有這種情況,醫生這行當裡也有。不是說你名校出身,或者行醫時間久,就能比別人治療更成功。別人見一是一,見二是二,悟性高的人是見一就能懂得千百,你羨慕嫉妒恨也沒辦法。
“那你相信神仙鬼怪那些東西嗎?”嚴明又問。
“這個啊,說不好。”嚴亮撓撓頭,有點費勁的說。
“說不好是什麼意思?”嚴明從沒見過嚴亮這麼吞吞吐吐過,這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啊。而且嚴明真有些好奇,世人都只相信自己眼睛見到的,相信教課書上寫的。神州向來崇信唯物主義,特殊能力什麼的,電視上倒常有人去破解,並將之視爲騙術。
“你知道,我在叢林長大,那裡有些神秘的東西,我沒見過,但總聽身邊人說,據說他們也用過。”
“你是指什麼?”
“比如種蠱啊,降頭啊,死而不腐變成殭屍啊,還有陰兵什麼的。”嚴亮放低了聲音說。
嚴明看他說話的樣子好笑,“喂,不用這麼小心吧,咱們不過是閒聊天而已。”
誰知嚴亮立刻把一根指頭豎在嘴巴上,讓嚴明也悄聲,“哎,你不懂,人都說這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講話聲音大了,被那些東西聽到,他們就會在你面前顯形。我一輩子都不要遇到這些東西。”嚴亮在嚴明耳朵邊輕聲說。
嚴明笑得肩膀都抖起來,可是看嚴亮那嚴肅的樣子,還是努力止住了笑。
“難道你遇到那些東西了?”嚴亮看了嚴明一會兒,想起他們這場談話的初衷。
“那倒沒有,不過也很神奇。”嚴明把當時的經過在嚴亮耳朵邊說了一遍,最後說,“我跟王首富兩,眼睜睜看着那老頭帶着沈小六進了廚房,然後就消失了。”
“消失了?”
“對,廚房裡窗戶出不去,也沒有暗道,所有櫃子都打開看了。沒人,那兩人消失了。”
嚴亮愣在座位上,過了好一會兒,說:“說不定真是神仙。”
“哼,神仙也不會幫沈小六那樣的壞人,不定是什麼妖怪呢。”嚴明雖然答應過沈雪放沈小六走,可是一想到沈小六手裡的人命,他仍然止不住的討厭這個人。
“如果是妖怪,說不定帶走沈小六是爲了吃他呢。”嚴亮說着,彎了彎嘴角。
嚴明嗤嗤笑了起來,腦海裡想起西遊記裡那些爭着要吃唐僧肉的妖怪。
“吃他倒不一定,那麼多人爲什麼會選中他吶?還特意把他從警察手裡給救走,多麻煩啊。我想啊,更有可能是兩人臭味相投,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他帶走沈小六說不定是爲了教他更多使壞的法子呢。”
嚴明完全不知道,他順着嚴亮的思路這麼隨便一猜,倒猜了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