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次九冥只聚到了八冥,但用的名號仍是九冥。九冥齊聚,禁地重開,這是魔界難得的盛事。
冥紫來的時候嚴明帶了一套衣服,是從裡到外一整套哦。裡衣柔軟貼身,外衫和袍子都帶鑲邊和刺繡。
與九冥的袍子不同的是,嚴明的袍子是白色,上面繡了同爲白色的繁複的花紋。正面看不大能看出來,但側着光看,就能看出來了,竟然是荷花!
誰能告訴我,爲什麼我的衣服上繡的是荷花?嚴明心裡吶喊着,他很糾結,可是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真的喊出來。
嚴明神識離體,把自己好好打量了一番,心裡暗道,“好在這荷花繡在上面看起來一點也不娘,純白的顏色反而顯得秀雅端莊了呢。”嚴明心理上總算能接受了。
沐浴更衣之後,冥紫和她的隨侍親自給嚴明穿衣服,一層層穿起來,裡面的袢帶繫好,再把外面的束腰繫好。冥紫給嚴明理好衣服和頭髮,看着他笑。
“嚴公子,你在弱水城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必有驚人之舉,沒想到你的能力如此驚人,竟然能消滅怨靈,真是不可思議。你們人界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啊!”
嚴明笑着說:“冥紫大人,我實在說不上是什麼英雄,只是碰巧這個能力與怨靈相剋,盡了我的責任罷了。”
冥紫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告訴他,“見了魔尊不用緊張,跟你平時見別的陌生人一樣就好。”
嚴明笑着應了。他假裝整理着自己換下來的衣物,趁着人都先出去了,把天璣拿出來,裝進新衣的衣袋裡。
各位冥王從自己的領地來到泰威,都帶了隨侍。這些隨侍此時都在議事廳外,三三兩兩的站着,偶爾交談着什麼。
嚴明被冥青領着走出議事廳的時候,院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那目光裡赤裸裸的羨慕,讓嚴明打了個顫。不過,也許是從清涼的屋裡走到烈日下,溫差令他打顫吧。
冥黑居首走出門外,冥青領着嚴明緊隨其後,後面跟着冥紅和冥白,再後面分別是冥綠和冥赤、冥紫和冥紺。
裡面只有嚴明穿着白袍。
嚴明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下身後,見這隊列似乎有些門道,想問問身邊的冥青,可是見大家都一臉肅穆,又閉了嘴巴。
冥青見嚴明東張西望,還瞪了他一眼。把嚴明瞪得立刻端正身姿、目不斜視地跟着冥黑往前走。
九冥帶着嚴明走出去,身後的隨侍們也自動列隊跟上,白九思也在裡頭。之後則是魔兵護衛隨在後面。
令嚴明吃驚的是,到了大街上,只見街道兩邊全擠滿了人,黑鴉鴉的往遠處伸展過去。嚴明疑心這是全城出動了。
更令嚴明緊張的是,如此多的人在擠着參觀他們,卻靜悄悄沒一點聲音,導致他在院子裡的時候一點也不知道外面已經是這陣仗了。
嚴明和大家一樣肅着臉,目不斜視地走過靜悄悄的人羣。這氣氛令嚴明覺得十分詭異。
出了街口拐向北,一條筆直的長街直通向遠處。
街道兩邊仍是黑鴉鴉的人羣,仍是靜悄悄的。嚴明他們一大隊人也安靜地走。偌大的一座城,只有嚴明他們走路的聲音。
一條街走到頭,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兩岸的樹鬱鬱蔥蔥,夾雜着繁花,十分美麗。
嚴明記得四姐說過這是冥辰湖,因爲湖裡怨靈聚集,所以沒有生物能在水裡生長。湖岸上也被加了防禦,隔離了湖中的怨氣。
現在他們要去湖中的九冥島,嚴明注意地看着冥黑,要怎麼突破防禦帶他們上島。
冥黑在湖邊站住,嚴明也跟着站住。冥青往旁邊站了站,身後的冥紅、冥白、冥綠、冥赤、冥紫、冥紺都在湖邊一字排開。
此時,嚴明看到的是,冥黑居中,右手邊是依次是冥青、冥紅、冥白、冥紫,左手邊空了一位,再左邊依次是冥綠、冥赤、冥紺。
八人站定後,冥黑雙臂展開,半仰着頭,嘴裡吟唱起起來。其餘七人也舒展雙臂,半仰着頭,應和着冥黑的歌調。那調子簡樸悠揚,聽着十分古老。
唱着唱着,他們的聲音漸漸拔高,冥黑的衣袍飄蕩起來,嚴明退後兩步,免得被衣襟打到臉。其他冥王的衣袍也飄蕩起來,風撲到嚴明臉上,湖水也掀起了大波浪。
冥黑他們的歌聲拔高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忽聽得冥黑一聲大喝,他身旁空着的那個位置忽然有了人,但那人穿的卻不是冥黃的六足四翼的火紅球球混沌獸,而是展翅翱翔的火紅朱雀。
嚴明以爲自己看錯了,調整了一下視距,來回看了看冥黑兩旁,沒錯,都是冥青。
這是怎麼回事?冥黃穿錯衣服了?有兩個冥青?
在冥黑那一聲大喝之後,九冥齊聲高頌,聲震天際。湖水大起伏,浪頭都拍到九冥的腳下了。在冥黑站立的前方,湖水像被劈開了一道裂縫,向兩邊分去,露出湖底。冥黑當先,往湖中走去。
冥青衣袖一擺,一股風扯了嚴明一個踉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正好與冥青並肩。冥青瞟了嚴明一眼,擡腳跟上冥黑。
嚴明明白了,與冥青並肩往湖底走去。另一個冥青則與冥紅一起跟在他後面。
嚴明看了看身邊的冥青,想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大家仍然都靜悄悄的,他又不好打破這種氣氛。
湖底是條青石板的路,完全沒有嚴明想像的那種潮溼泥濘,乾燥得像平常街巷一樣。小路越來越低,兩邊的湖水清澈透明,可惜裡面什麼都沒有。陽光透過湖水灑落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倒也十分明亮。
嚴明沒有回頭,聽身後的腳步聲,隨侍們也跟來了,不過魔兵好象沒跟下來,都留在岸邊了。
等湖水形成的牆壁高達五六十米的時候,小路終於變成了向上的臺階。
臺階走上去又走了許久,嚴明看見了綠樹和繁花。到九冥島了。
上了島,九冥又依次站在岸邊,與剛纔姿勢一樣的唱了段古歌,不過聽那調子跟剛纔的不一樣,應該不是同一支曲子。
湖水一陣翻騰,湖面又合了起來,不一會兒湖面又跟起先一樣,波光粼粼了。
而之前的九冥,又成了八冥。隨侍留在岸邊,冥王們帶着嚴明往島中心進發。
這座小島,站在岸上時是能看到的。遠看不過一小點,上來才發現其實很大。島上鳥語花香,景色宜人。
其中有一隻大鳥,不時晃過嚴明眼前。嚴明仔細看了幾眼,絢麗的羽毛,修長的尾羽,看着有點眼熟啊。
嚴明想了想,想起來了,是他準備上天台的時候,在天梯上見過。天璣告訴他說那叫重瑞,心性敦厚慈悲。這種鳥,嚴明以爲是天庭纔有的,怎麼會來魔界?
那鳥見嚴明看他,對他眨了眨眼。嚴明心裡一跳,心想他那是什麼意思?跟我打招呼麼?這鳥兒好象很懂事的樣子啊。他對那鳥笑了笑,那鳥兒在他頭頂繞了個圈,飛走了。
這麼一來,嚴明有種他鄉遇故交的感覺,不再緊張了。
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一座大殿前。高高的臺階上,是三層樓宇。紅漆的柱子和大門,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冥黑當首下拜,口稱:“九冥拜見魔尊!”
其餘衆人跟着拜下,一起喝了聲:“九冥拜見魔尊!”
一個聲音傳來:“進來吧!”聲音蒼老,卻氣息沉厚。嚴明腦海裡忽然出現一個白髮童顏的老人,仙風道骨,面目慈悲。
冥黑領着衆人上臺階,嚴明猶豫了一下。他剛纔聽到說是“九冥拜見魔尊”他不是九冥,也要跟着上去嗎?可是沒人跟他說話,連個眼色都沒人給他。他只好跟着他們一起上臺階。
殿堂裡空間很大,屋頂很高。比起外面的溫度,裡面顯得很陰涼。殿堂深處,坐着個人,以嚴明的視力,竟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嚴明有點奇怪。
冥黑等人已經跪拜下去,一一高呼:“魔尊在上,冥黑叩首。”“魔尊在上,冥青叩首。”“魔尊在上,冥紅叩首。”……
以嚴明的認識,九冥都是極高傲的人,互相之間也不怎麼服氣,所以到了一起,常常互掐。沒想到他們對魔尊都這麼尊敬。
九冥叩拜完畢,嚴明也準備叩拜下去,卻被一股力量托住了,“你不必。”一個聲音說,是魔尊。
嚴明只好站住,看着前方那個身影。
“對我叩拜的人,都是真心敬服我。心裡沒有我而向我行叩拜之禮,會折我的福壽,哈哈哈哈。”
嚴明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裡的確沒有魔尊,因爲他對魔尊一直只是聽說嘛,又不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樣,做過什麼事。哦不對,他知道魔尊做過什麼事,他反出天庭,還把天樞仙尊解成七塊分開拋掉,令仙尊到現在都不能復原。
“你在魔界的所作所爲我都知道,你爲魔界立了功,受封爲魔界主城泰威城的魔兵統帥,這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封賞。你,還有別的願望嗎?”
“願望?”嚴明一聽這個詞有點激動。願望當然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提啊。
見嚴明情緒的變化,魔尊又笑了,“哈哈,嚴明,除了你要回家這件事,其他願望都可以隨便提,我都會滿足你。”
“除了回家啊。”嚴明的激動變成了失望,他對魔尊深施一禮,“多謝魔尊,除了回家,嚴明小子沒什麼願望啦。”
“哼,這麼好的機會,你竟然也不要麼?能給魔尊提要求,自魔界立世以來,就沒有過先例。”
“啊?”嚴明沒想到,魔尊自己提出來的要求,竟是魔界第一次,他不解地問:“那麼魔尊爲何要爲嚴明小子開這個先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