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時間也對某些東西不起作用,比如天工殿的山門,一如百年前他離開的模樣,彷彿歲月並沒有在它的身上留下絲毫的印跡。 。不過之後他的目光中還略略露出了一絲傷感,雖然修仙者的壽命普遍都比較的長,但是一百年的時間畢竟不算短,一些老面孔已經不在了。
回到了住處,由於有法陣的保護,除了稍微有些陳舊之外,倒也沒有什麼破損。鄭拓的心中涌起了一陣暖暖的感覺,這裡是他來到天工殿之後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了。
他剛剛向房門走去,兩個年輕的小夥就攔住了他。他們仔細看了看他,纔有些遲疑地讓他進去了。他一問才知道,這兩個居然是大雙和青山的七代孫了,遵循祖訓,一直守護着這多一百多年沒有見到主人的宅子。
進去一看,果然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宅子的每一個角落都點塵不染,各種擺設也依然保持着他離開時候的模樣。進到屋子中,看着房子中的一切,他似乎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百十多年前,還能夠聽見大雙小雙和青山青水叫他主人。
想到了這四人跟他最久的僕人,他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連忙向那兩個年輕人追問他們的情況,情況還算讓他欣慰,也許百十年前得到了他賞賜給他們的一些丹藥和靈石,儘管他們活着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們修爲的極限,但是他們依然還活着。
當他見到他們的時候,一種悲喜交加的感覺涌上了他的心頭,悲的是他們真的都是老人了,鬚髮都變成了銀白色,再無一根黑色,走路都要人攙扶,昔日秀美如竹的姑娘,挺拔如山的小夥,如此變成這副老態龍鍾的模樣,怎麼不讓他傷感?喜的是他們的精神還好,通過神識探測他們沒有什麼疾患,應該還能夠再活一段時間。
四人見着了他,掙扎着擺脫晚輩的攙扶,顫巍巍地來到了他的面前,匍匐在他的腳下,已經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中老淚縱橫,哭得好不淒涼。
鄭拓的眼窩也微微溼潤了,將他們一一扶起,陪着他們坐下,聊一些閒話,說的都是過去的老光景。人老已經沒有了未來,擁有的只是回憶了。
他們的周圍坐着很多人,其中不少也都是垂垂老者了,甚至有些比大雙等人老得更加的厲害。他們是都是大雙等人的後輩。他們沒有他們長輩的運氣,出生在了鄭拓離開後的日子中。
鄭拓沒有離開前,由於幫助宗派數次登頂逐鹿大會的第一名,獲得許許多多的資源,雖然他是五行俱全的體質消耗的資源要比一般的修仙者多得多,但是那些資源也足夠他使用,而且還有不少的剩餘。於是他經常賞賜大雙他們和他們的後輩一些,儘管他們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修煉,也不是每一個能夠修煉的人都能夠有成就,但是有了那些資源,特別是一些靈丹的培本築基,體質都要比常人好上不少,經過了歲月的考驗之後,他們反而比自己的後背來年輕。
從日當正午一直聊到月上柳梢,雖然大雙他們興致很好,但是畢竟是上了年紀,已經有些扛不住了。鄭拓體恤得說還有事情要做就離開了,並答應他們以後有時間一定會來看他們。
第二天一大早,鄭拓就腳步匆匆地趕到了玄武堂去見師父和各位師兄。師父鐵巖真人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那般的壯實。其實以他的修爲即便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絲的進步,再活幾百年也是沒有問題的。
衆人見面之後都很高興,不過鄭拓心中那絲不祥的預感還是成真了。關青,他在天工殿最好的朋友,死了。那一次他見到他斷臂的時候,其實情況遠遠比他想象的嚴重的多,除了手臂之外,身體上也受很重的傷,但是最嚴重的還是金丹,他的金丹被蛟龍震裂了。雖然他花了很長時間溫養,可是依然沒有徹底將它復原。
如果不是他的心太急,即便中金丹出現了暗傷,但是他也不至於早早就死了。說到底他的死和鄭拓還是有一些關係的,之前他一直是爲他的快速進步感到高興的,但是當他後來居上,搶在他的前面晉級化神了。
其實那時他的心態就發生了變化,雖然平時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心中還是很躁動了。加之他又覺得自己的金丹受了傷,越拖情況越壞,於是就在鄭拓下山遊歷之後,一個人偷偷地閉了死關。當鐵巖真人和各位兄弟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已經徹底完了。當鐵巖真人打開了死關的大門時,他已經因爲衝擊化神失敗死去多時了。
說起了關青,大家都很悲傷,最後由鐵巖真人帶領着,大家一起去看了關青。他葬在距離天工殿不遠的一座小山上,那裡是他生前最喜歡呆着的地方。他喜歡看夕陽,而那做山頭是整個天工殿所在山脈區域內,看夕陽視角最好的地方。
人死了,一些事情改變了,但是活着的人總要生活,時間總要繼續。不過鄭拓的生活方式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變,他不再沉溺於修煉,而是抽出一部分的時間參與玄武堂的事物,他再也不是初入玄武堂的新人,在一些晚輩的眼睛中,他已經是老人了。
除了之外,他將時間分出了一些,經常去看一些老朋友,比如說是大雙他們。他會找他們聊聊天,哪怕都是已經泛黃記憶中的事情。甚至他們會將一件事情說上許多遍,他也願意靜下心來聽他們一遍又一遍的說,因爲他知道那些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
但是歲月是一把無情的刀,儘管他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挽留他們,但是他們還是一個一個地走了。後來他特意在距離天工殿不算太遠的一座清幽的小山建了一座墓園,名字就叫做老友園。他將他們一一移入了其中,不過他並沒有給他們立碑,而是用一塊塊百萬年不朽的青金石,雕刻成他們身前最得意的模樣,豎立他們各自的埋骨的位置上。他走進老友園,他就可以看見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
每一尊雕像都極爲傳神,看着他們似乎可以聽見他們爽朗的笑聲。他們都是他從心底最隱蔽,也是最柔軟的地方翻刻出來的,他在雕刻他們的時候,他和他們交往的點點滴滴都會在眼前一一閃過,心有所感,雕刻出來的雕像自然也就具有了生命。
鄭拓在天工殿的同門眼中是一個異類,他會爲很多他們根本沒有感覺,或者根本不會關注的事情而心生感慨,表現得很感情用事。
比如他一個一二百年曾經和他又過了一起在木材場共事過的同門死了。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當初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又何必浪費寶貴的時間爲他做這做那呢?有時間多多修煉多好啊。
但是鄭拓卻不是那麼想的,他居然就答應了他,並且按照他的要求一一滿足他的願望。爲此他付出的代價是,將三年寶貴的時間完全浪費在與修煉沒有絲毫關係的瑣事上面。
很多人都爲他不值,但是鄭拓心中卻完全不這樣認爲,通過長時間的觀察和試驗之後,他發現這種珍視擁有的人或事的行動,可以大大地減緩了心神被脫敏的速度,甚至有時候還能夠提高心神的靈敏程度的作用。
就是因爲他的這些舉動讓他感覺到,即便他已經入化神期一百多年了,他的心神依然敏感異常,甚至不比剛進入化神期差多少,這使得他的心境修爲有了繼續成長的機會和土壤。他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的心境修爲遠遠地高於他的實際修爲,與一般修仙者實際修爲高於心境修爲的情況完全相反。
同時他也充分體會了到了心境修爲高於實際修爲的高處,化神期之後在修煉時經常會出現的可怕心魔,他基本上連一次都沒有見過。除此之外,他也很少被一些迷障困住,即便被捆住了也會很快清醒過過來或者覺察到,絕對不會出現不知不覺被困死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