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熠淵微微皺了眉,他不喜下方那少年避開他的舉動,半響,才道:“你果然轉世重修了,當年大婚之日見你,我便發現了你體內死氣沉沉,時日無多。我找你,還費了不少時日。”
黃熠淵說着,似乎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他似乎回到了大婚那一日,明月瑤一襲紅裝站與他身側,那是一場盛大的婚禮。那一日,整個中洲普天同慶。那一日,對方送禮而來。也是那一日,那個青絲之中摻雜了一絲絲白髮的青年最後又風輕雲淡而去。
此後,那道背影便在他心中紮了根。偶爾的,黃熠淵會突然想起,然後露出一絲迷惘之色。印石說,失去的,便是無緣的。況且他能失去,也說明他不夠在乎。真正在乎的,那是會用靈魂去烙印記住的東西,它是誰都無法抹滅的存在。除非,魂死神滅!
也許,印石說的有道理,但黃熠淵還是有些不舒服。他的記憶,除了他自己想忘記,別人都不能去動手腳!
他開始去調查黃茂,中洲之中,他從別人口中知道了對方和他所發生的所有的事。他們一起從家族之中出來,他們被譽爲雙子星。他們一起攜手走過秘境,一起問鼎當代天驕,又彼此結爲道侶。
最後,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黃茂突然身死,化爲屍魁爲禍蒼生。他一夕之間失去所有記憶,獨獨不記得他二人之間的所有過往。
那是別人講的一幕幕,黃熠淵只覺得他是一個身外人。那些事,是真的發生他的身上嗎?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甚至無法想象,當時的他怎麼會愛上一個男人?那些事,真的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但內心深處,黃熠淵卻又清楚的明白,那是一個事實。他曾經和一個人相愛過,他們結爲道侶,打算在長生路上一直相伴走下去。知道某一日,或走上踏仙路,或在路上身死魂消。
黃熠淵思索了很久,最後他決定,他要看一看對方的記憶!那記憶之中,他忘記的過往。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世界上,只有對方最爲清楚了!
黃茂見黃熠淵露出追憶之色,他反而平靜了下來。無垠大世界龐大無比,黃茂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遇上黃熠淵。但遇上了,黃茂反而發現,原來不過就是遇上而已。遇到黃熠淵之時,對方甚至比不上他遇到陸雙之時內心出現的情緒波動。
在黃熠淵沉默之時,呼延絕命雙目之中卻是露出警惕。他微微收斂了氣息,卻是緩緩向後退去。
呼延絕命一點也不想在此地呆下去了,他可是深刻的知道對方的能量。此人在無垠大世界崛起的時間不長,但每一次,只要傳出對方的名聲,必然是震驚無數人。
尤其是三年之前,對方和呼延絕羅一戰,那一戰的結果無人得知,但最後雙方都失蹤在無垠大世界之中。當時,因爲呼延絕羅的失蹤,呼延王朝甚至排出了九代呼延皇前去尋找。
而在九代呼延皇苦尋半年之後,卻又回到了呼延王朝之中,再次回到祖地陷入沉睡。只是在沉睡之前留下法旨,說此次呼延絕羅並無生死危機,反而會獲得無上造化,讓衆人無需擔心。
而果然兩年之後,呼延絕羅突然迴歸。隨着他的迴歸,黃熠淵也重新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隨着他的迴歸,一直遊離在天外天的十九層高塔迴歸無垠大世界。雖然十九層高塔已經沒落,但其中卻有三尊九劫渡劫尊者守塔人,這份實力不可小覷。
而黃熠淵,則成了十九層高塔的新一代主人。雖然十九層高塔無法移動,守塔人更是無法出塔。但是黃熠淵身上還有一座隨身仙府,只要仙府在,任何人想要殺他,必須要有打碎仙府的實力,否則黃熠淵往仙府一躲,誰能殺的了他!?
而仙府曾經是上古仙人的居住地,這種東西,怎麼肯能隨便打破?便是九劫渡劫尊者,想要打破仙府,也得費好大力氣。
正因爲如此,黃熠淵如今在無垠大世界,也算的是一號人物。至少現在的他,和他同時代的小輩早已不是他的對手。能與他爲敵的,只有那些老牌強者。不過老牌強者都惜命的很,輕易也不願與黃熠淵爲敵。於是,黃熠淵在無垠大世界的名頭倒是越來越大。
便是呼延王朝的人,也鮮少有人願意得罪他。
呼延絕命要退,黃茂也不阻攔。他只等呼延絕命離去之後,他也會選擇離開此地。至於黃熠淵說的事,黃茂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但此刻,黃熠淵擡頭,卻是看向了呼延絕命。
呼延絕命心頭猛然狂跳,一陣心悸之感衝上大腦。對方的眼神明明平靜異常,卻在一瞬間,給他一種洪水猛獸的感覺。
而那之中,卻又有另一種古老的尊貴氣息隱隱透出。那種尊貴,和呼延皇朝的不同。那是一種仿若開天闢地便存在的尊貴,仿若他面前的這人,是這天地之間唯一的皇族!但這種尊貴,卻有不帶傲氣。他的尊貴,源於血脈!也源於這世間自動賦予對方的!
呼延絕命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對方只是一個眼神,便讓他心中只剩下了逃這一字。
通過對方,呼延絕命才知道他和呼延絕羅的差別。原來他和真正妖孽之間的差別,是天與地!
“我幫你殺他,但我要你的記憶。”黃熠淵又望向黃茂,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呼延王朝,黃茂內心也是想要殺之而後快的。只因爲當初呼延絕榫爲一己之私,屠殺了整個黃氏一族。此仇,血海之仇,不可不報。但他黃茂,還不需要別人來幫他殺人的地步。
“不需要。”最後,黃茂如此開口。
而在黃茂說出的瞬間,黃熠淵眉宇一皺,卻露出一絲不悅之色。他心中,生出一絲對方是不想借此和他扯上關係而產生的憤怒之感。這種感覺來的很突兀,卻讓黃熠淵下意識一擡手,卻是一掌壓向呼延絕命。
這一掌之下,整個黃沙世界突然一靜,而下一刻,無數的黑蠍爭先恐後的不斷從黃沙之下爬出去。那種密密麻麻的黑蠍,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看的牙齒髮麻。
而隨着那黑蠍的爬出,黃茂甚至覺察到自己腳下的黃沙一下下降了幾寸!而這之後,如同沙漠風暴一般,無數的黃沙被捲起。天空之中,一隻巨大的用黃沙組成的手掌,帶着極爲詭異的空中而來。
這一掌,龐大無比,更帶着一絲絲玄妙的古意。幾乎是在手掌出現的瞬間,黃茂眉心便一跳,他覺察了上古神通的氣息,這和他腦中的仙術三式有形似之處。最讓黃茂在意的是在黃熠淵動用這一掌之時,他覺察了一種熟悉的血脈波動。
那是一滴仙人的血液,曾經封印過在他體內,而後被黃熠淵拿走。
仙,不可修。黃茂始終記得無論是小玉還是古爺,都可他說過這樣的話。但我輩修士,一生坎坷前行,不就是爲了能走上踏仙路!?
仙,爲什麼不可修。這之後,到底隱藏了怎樣一個秘密?平時黃茂不敢想,他只能一步一個腳印,一點點前行,一點點解開謎團。
黃熠淵拿走他的仙人血液,對他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誰又能知道呢。
在手掌來歷之際,呼延絕命下意識一怔。對方出手太快了,他甚至來不及反應。當呼延絕命本能運起功法之時,那黃沙掌印已經從他身體之上透體而過。
呼延絕命只覺得他呼吸有些困難,無數枯燥帶着幾分沉悶的黃沙之氣覆蓋在了臉面之上。而後,黃沙落地,手掌也消失在天空之上。一切,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但在下一瞬間,呼延絕命卻似雙目大睜,瞳孔放大,竟然漸漸失去了焦距。
砰!呼延絕命倒在黃沙之上。他全身僵硬,再也沒有了一絲生機。如同有人用神識掃過他全身,便會發生這呼延絕命身體之中,五臟六腑竟然全部變成了沙子組成!
在呼延絕命身死的瞬間,遙在無垠大世界的一處主星之上,猛然一聲巨大的龍吼之聲傳遍整顆星辰,“皇十七子身死,老祖有令,誅殺謀害呼延王朝皇子之人!”
而也在同時,這仙界殘土之中,一青年本在緩緩行走。他走的很閒適合,似乎這危險重重的仙界殘土對他來說,如同自家後花園一般。
最讓人詭異的便是他的面容,雖然沒有佩戴任何面具,卻總有一層薄霧似得將之隱隱遮蓋了起來,讓人看不分明。
而此人,這人腳步一頓,卻是猛然向着一個方向而去,“謀害呼延皇朝皇子,其罪當誅!”無盡虛空之中,此人的聲音緩緩飄散。
而在黃茂不斷退後之中,黃熠淵卻露出了一絲笑容,“你現在離去,呼延九不會放過你的,即便是我殺的,你卻也在現場。呼延王朝的人,可不會和你講道理。呼延絕命已死,我想現在,呼延九應該就在來的途中吧。你與他相遇,必死無疑!”
黃熠淵說這話,只是想要嚇嚇對方,另一方面,卻是向要對方主動請求他的幫助。這種感覺,黃熠淵竟然突兀的覺得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