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無形氣流碰撞,魚家主與對方各退兩步表面上不分秋色,魚幼薇聽到他悶哼一聲,明白他是硬撐,實力比對方弱了一籌。像所有做孫女的那樣自然的攙住祖父,她低聲問:“您沒事吧?”
魚家主百感交集。對這個庶出的孫女,他根本就沒什麼概念。記起她是在得知寧魚兩家結了親,而這親事還是因爲要她代嫡姐出嫁,嫁的還是個呆子。在魚家遭難時,她就算是落井下石,他也不覺得意外。可這孩子多好啊,毫無懼色的站在他的身邊,從她身上,他看到了那個最讓他驕傲的四兒子魚天銘的身影。
“好孩子,別管魚家的事了,在寧家好好過日子。你二哥有人質在手一定能逃出生天,你不用擔心。”老爺子傳音道。
“魚家人爲什麼要逃?”魚幼薇偏頭佯作天真的問。正是鮮靈如蕾的花季少女,揚起的俏臉上顯出符合這個年齡的稚嫩,在祖父一怔之時,她又揚聲道:“乾朝難道沒有法治沒有公理的嗎?乾朝就算是項家天下,難道項家子弟就可以爲所欲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天下英豪知道項家子弟在試煉之中所作所爲,而乾帝聖裁不公,想必對乾朝也會失去信心。乾朝第一強國的地位還能維持多久!”
這一番在項家人聽來無比惡毒的話,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乾帝雄才偉略,不僅想要維持乾朝第一強國的地位,還想擴大版圖,聞言對魚幼薇更是忌憚。
“是啊,魚家爲什麼要逃?”魚家主喃喃的說罷,老眼浮現出淚光。幼薇這孩子實在太像她爹了,遇事鎮定,不會驚惶失措,更不會像他察覺情況不對還被困在皇宮,根本來不及作出應對。
靜等片刻,沒聽到項家人駁斥,魚幼薇對魚世玉使了個眼色,再出驚人之語:“二哥,放了項家子弟,我們何妨賭一賭乾帝究竟是項家一家之帝,還是整個乾朝民衆的乾帝。即便賭輸了,你也不過是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什麼好怕的!”
整個場中的氣氛更凝重,所有人的視線都從魚幼薇身上轉移到魚世玉身上。大家都清楚,魚世玉今天往死裡折騰,已經跟項家徹底撕破了臉,有這些項家子弟作爲人質,還有一線逃生的可能,如果放了人質,那就等於是把命交給別人。
乾帝的臉皮也控制不住抽搐兩下。魚家丫頭這一手太狠了,雖然他也希望能解救被挾持的項家子弟,卻又打心底不希望魚世玉有這份膽魄。
“哈哈,既然九妹有此興趣,二哥便賭上一把又何妨!”魚世玉沒有猶豫,大笑應道。
魚家主咬了咬牙,一言不發。他有些佝僂的背挺直了,就算魚家滅絕,他也不能讓這一雙孫兒女小覷。
效忠血契,說白了就是主僕契約。主死僕亡,但僕死於主卻無損害。除非魚世玉主動解除,否則項家子弟就要跟他同命。爲了保住他們的命,項家真不敢動魚世玉。眼見魚世玉真的腦子發昏,主動解除了契約,項家黑臉老頭首先忍不住一掌遙遙拍去。
廣場內外噓聲四起。
魚世玉看到壓頂而來的掌影,不閃不避,習慣性做了個舔嘴脣的動作。
魚家主身形欲動,卻感到魚幼薇身上有股強橫的威壓一閃而逝,壓得他動彈不得。
巨大的掌影飛臨魚世玉頭頂,眼看一掌就能把他拍成肉泥,乾帝這時卻橫伸一掌,替魚世玉擋下那致命一擊:“魚家的事情,以及試煉之中的事情,朕查明後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你挾持項家子弟的事情,念在你主動解除契約,不予追究。”
廣場內外頓時爆發出如浪潮的掌聲,萬衆齊呼:“陛下聖明!”
項家黑臉老頭的怒氣與不解瞬間凝固,又化爲無奈與驚訝的表情。
在皇宮內,那個竹樹掩映的小院裡,伺弄花草的老頭有些失神的望着人聲鼎沸的廣場方向,喃喃的說:“魚家出了兩個了不得的小傢伙啊!這一次處理得不妥,恐要引起民變。”
牆頭,冒出個珠環翠繞的美女頭,她的眉眼透着機靈,扒着牆頭嘲弄道:“你也太杞人憂天了吧?宰了魚家小子,就能動搖我乾朝根基,乾朝能屹立東大陸數千年,還牢牢佔穩第一強國的位置?”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國家大事。”瞅了女人一眼,老頭責備道:“好好的門不走,總是愛爬牆,讓晚輩看到像什麼樣子。”
“老孃這枝紅杏要爬牆,你咬我啊!”女人彪悍的反擊之後,又振振有詞的問:“魚家小子貌似是聽了那丫頭的話,纔有那個膽子,你敢說那丫頭不懂國家大事?她三言兩語就給魚家翻盤了呢!”
老頭皺起花白的眉毛,自言自語的說:“她在寧家,不能爲我所用,也不能除了她,有些棘手啊!”
“切!多大點事兒,也值得你這項家大長老發愁。送個天賦不弱於她的項家嫡女給寧家那個呆子做平妻,女人吶,只要不得寵,又沒有強有力的孃家,在夫家就難有作爲。我可是聽說,寧家本來也不滿意魚家用庶女替嫡姐出嫁。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麼捏她就怎麼捏!”
“這個辦法太簡單了吧,能行嗎?”老頭狐疑的問。
“唉唷,我在大長老,項家養了那麼多賠錢貨,試一下有什麼關係。現在寧家出了個寧白俠,寧家呆子也水漲船高,項家多這麼個姻親也不算丟人。”女人笑道,活像滿身銅臭氣的商家婦。“也是。”老頭點點頭,又開始專心侍弄花草,對廣場那邊發生的事情再不關注。
廣場上,乾帝也是心有餘悸。誠然,區區一個魚家還動搖不了乾朝根基,但剛纔處置不當卻影響了民心得失。他深諳帝王之道,知道民心向背對國家的重要性。哪怕想把魚家兄妹給活剮了,也不得不展現出賢明帝王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