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飛雪捂着嘴嗚嗚的哭起來,起初如冰下凝澀的泉水,後來如冰峰融水直泄萬里一發而不可收拾。這些年的悽惶與憋屈都在這一刻得到釋放,還有連累兒子跟丈夫的自責也發泄出來,唯一沒有對丈夫的怨恨,甚至這一刻她對丈夫也是感激的,但她說不出話來。
慕容千烈臉色一變再變。他跟葉青雲交情不錯,對寧白俠哥倆和魚幼薇的情況比別人都要熟悉,連魚幼薇是毒娘子的情況也是一清二楚,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
“你這是威脅我?”慕容千烈不爽的哼哼道。
“要這麼說也行!”魚幼薇強硬的回答:“我可不管你跟呆子的師傅有沒有交情,你敢欺負我太姑婆,我就敢讓你斷子絕孫!”
哈哈一笑,慕容千烈霸氣的說:“讓我斷子絕孫?憑你毒娘子還做不到!”
毫不意外這慕容千烈知道自己就是毒娘子,魚幼薇滿不在乎的笑道:“那咱們就走着瞧!”
嚴元跟齊君義同時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鴨蛋。去了東大陸一趟,發現那個窮鄉僻壤居然天才扎堆,他們的信心倍受摧殘的同時,也東大陸的天才格外感興趣,這其中猶以毒娘子爲最。
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邪刀、妖劍還有夜五等等邪道天才服膺?爲了給好友七毒公子報仇,她竟然在邪道攪起偌大風浪,這需要怎樣的謀略與膽魄?藉助毒陣折服千毒宮主,讓夜五上位,這簡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毒娘子,在嚴元與齊君義心目中,絕對是比寧白俠更妖孽的天才。此刻,他們忽然得知原來毒娘子一直就在身邊,這他孃的簡直比隕石掉下來砸中他們還要離奇啊!
慕容千烈的氣勢一收,微笑道:“我別的兒子都死絕了,小炎也不會死吧,他也是你太姑婆的親兒子。你能下得了手?”
這就好比鼓足了勁準備一拳爆掉對方的頭,結果一拳打在棉花上,魚幼薇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悻悻然道:“師叔,不帶這麼耍人的啊!”
“哈哈,青雲把你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師叔這不是試一試你嘛!看來還是差了點火候啊!”慕容千烈得意的笑道。
孩子氣的翻了個白眼,魚幼薇牙疼般哼哼說:“師叔既然一直跟我太姑婆保持距離,現在跑來幹嘛?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您要小妾,就準備收我太姑婆的休夫書。”
慕容千烈狡猾的說:“大亂將起啊!既然掌門叔祖都打算賣人情給你,容許你安置鍾離家族的外嫁女,我跟妻子破鏡重圓又有何不可!小妾什麼的,要休要留還不是正室一句話,哪裡輪得到我管。”
魚幼薇趕緊提醒鍾離飛雪:“太姑婆,您可別心軟。”
孰料鍾離飛雪嫣然一笑說:“這些年的風雨早就把我的心磨礪得硬如石,冷如冰。我又怎麼可能心軟?”
慕容千烈嘴角一抽,卻沒吱聲,看向妻子的眼神透着情意綿綿。
夫妻倆的事情,別人也不能插手太多。魚幼薇縱然不放心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接下來就是處理建玄機樓的一應事務。
各種手續都是嚴元跟齊君義哥倆自告奮勇代辦或者領着呆子走程序,一天就把所有程序辦完,最離譜的是嚴元假公濟私把掌門交待的“東鶴城南門街找上合適的地方”,直接給弄成“東鶴城南門街”,別說安置五百名鍾離家族的外嫁女跟她們的子女,再多三倍的人也能安置了。
原本在東鶴城南門街的店家都讓齊君義出面“協商”讓人家另選地方,當然,呆子寧墨非按媳婦兒的交待都給足了賠償金。
由於時日不多,魚幼薇讓慕容千烈直接把丹殿殿主約出來,拿了一張“黑白輪迴丹”的丹方直接把丹殿殿主給收買了,由丹殿殿主親自指派煉丹師到玄機樓值守,前期煉丹藥材也直接找丹殿七折購買,連丹鼎都是丹殿直接拿來就用。幸好南門街上本來有一家煉器坊,現成的地火脈,否則連地火脈都能從丹殿移出來。
黑白輪迴丹只有渡劫期纔有用,說淺白點就是爲渡劫強者準備的後路。一旦渡劫失敗及時服下黑白輪迴丹能保一絲殘魂不滅,確保能身入輪迴,有重頭再來的機會。這張丹方最受門派的老怪物們歡迎,對丹殿殿主的做法,仙宸派高層一致緘默,下面人誰敢有異議?
玄機樓開張在即,鍾離飛雪怔怔的說:“假公濟私到你們這種程度,真是一種境界了,小炎真是太不值了。”
慕容千烈一張老臉發黑,長嘆一聲,縮到桌邊喝悶酒去了。
魚幼薇訕訕一笑,縮進煉丹坊。雖然說丹殿殿主會派煉丹師來,但她總得給個標準出來,不然煉丹師隨便敷衍煉些劣質丹來,豈不是砸玄機樓的招牌?
爲了讓丹殿來的煉丹師高標準嚴要求自己,魚幼薇有意挑選的是很平常的益氣丹和培元丹,但是她很陰險的用了化丹成氣的手法,這種上古煉丹術裡提升丹藥品質的常見手法,在當今世上算是獨門手法了。
她不用化丹成氣的手法也能一爐出一顆丹王了,用上化丹成氣的手法,即便是給姐姐那柄含煙劍蘊靈吸走部分丹氣,那也是全部無限接近丹王的極品丹品質,並確保每爐有一粒丹王。
鍾離飛雪負責把丹藥裝瓶,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麻木,她感覺這一夜看魚幼薇煉丹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長得彷彿過一半個世紀。
凌晨,曙光乍現,霞光把天際渲染成無比炫麗的畫卷。鍾離飛雪走出丹室,看到失蹤多年的兒子背對着霞光走來,感覺像是在做夢,也沒有絲毫的欣喜表情。
預料之中母子重逢相擁哭泣的場面沒有出現,慕容炎奇怪的問:“娘,我接到爹的信就回來了,難道您不歡迎流浪的兒子回家嗎?”
鍾離飛雪使勁的眨眨眼,疑惑的說:“難道昨晚上被打擊得腦子不清楚了,我怎麼夢到小炎,像真的一樣?”
“爹,我娘沒毛病吧?”慕容炎扭頭看向拎着酒壺在旁邊看戲的爹。
倒退了兩步,鍾離飛雪的身體哆嗦起來,像秋風中顫抖的枝葉。她牢牢的攥着裝着丹藥瓶的盤子,淚水涌出來:“原來,你們父子一直有聯繫的,好,好,真是我的好兒子!難爲我爲你提心吊膽,你竟然這些年連一個字都沒有寫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