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城外。
一老一少一頭花驢一輛板車走在黃土道路上。
板車上還裝着半車的行李家當。
“銅師傅,你這種辦法真的管用嗎?”少年疑惑問道。
“閉嘴,老老實實看着就是,不用走出多遠,你就知道了。”老人瞪了少年一眼,回道。
兩人正是李夜和銅老頭。
話說這還是李夜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出城。
在這個世界,城外完全就是一片亂土,山匪強盜多如牛毛。
而銅老頭這一次帶李夜出來,就是來見血的。
換一句話來說,是來殺人的。
殺那些將他們作爲目標搶劫的人。
當銅老頭帶着李夜僞裝成一對背井離鄉的爺孫的時候,李夜都驚了。
他真是沒有想到,五大三粗,一副肌肉猛男樣子的銅老頭心眼這麼黑,竟然會玩這種陰險的‘釣魚’把戲。
而且他也懷疑,城外的土匪真的會這麼傻,被銅老頭掉上鉤嗎?
事實證明,確實會……
過了城外的莊稼地,又走出了五里路,四周地勢慢慢變高,官道兩側的樹木也開始漸漸繁密了起來。
李夜剛想扭頭問銅老頭還要走多遠,突然感覺腦袋被鋒銳氣息鎖定,條件反射般的扭了一下頭,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朵紮在了左側的樹木上。
沒有攔路,沒有喊話,只有動手就要人命。
李夜明白他們已經被悍匪盯上了,接下來便是搏命的時刻,也是此次出城的目的所在。
一把抽出藏在板車上的鐵錘,李夜全身力道涌動,一步邁出,便衝進了右側的山林中。
不過剛進山林,一把鋼刀便對着李夜的腦袋豎劈下來。
殺氣洶涌而來,讓李夜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只是條件反射的掄起手中的鐵錘。
“鐺”的一聲,鐵錘盪開鋼刀,又順勢向前,砸在了握刀的山匪頭上,叢林裡響起了一道骨骼碎裂的聲音。
沒有去看那山匪此時的樣子,因爲又一根箭矢從叢林深處射了過來。
不過比起第一次的突然遇襲,這一次李夜心理已經做好了準備。
強大的身體素質讓李夜的動態視力也遠遠強於常人,看到箭矢射來,李夜只是橫錘在胸前,便像一面盾牌似的把箭矢擋在了身外。
身後又是一把鋼刀襲來,同時叢林深處又飛來一根箭矢。
武館裡練的技擊套路早已被李夜拋在了腦後,他完全憑藉本能反應,鐵錘橫在胸前,側身躲過鋼刀,然後退步撞在了身後山匪的身上。
箭矢再次被鐵錘擋下,身後山匪受了李夜全身力道的一撞,直接向破布娃娃一樣飛了起來。
“衝過去!”擋住兩次突襲之後,李夜終於恢復了理智。
他心中明悟,這羣山匪對自己最大的威脅就是那個弓箭手。
如果被其他山匪圍住,再有弓箭手在一旁偷襲,那他雖然不一定會死,但一定會受傷。
如果這些山匪刀上都塗抹了毒藥,那……
所以,一定要衝過去,先解決那個弓箭手!
身隨心動,李夜沒有去管兩側向他衝來的山匪,擡起鐵錘擋在面前,直接向前衝去。
前方一個山匪攔路,李夜只是錘頭向前,完全無視。
鐵錘鋼刀相交,鋼刀被壓了回去,貼在了山匪的身上,切進了肉裡。
下一秒,攔路山匪身子斷成了兩截,李夜渾身沾滿鮮血從中間一步邁過。
此時,叢林深處的弓箭手也意識到了危險,收起弓箭便從一根樹幹跳到了另一根樹幹上。
再反覆幾次變換方向移動,便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以爲自己的動作很隱蔽,但是卻完全暴露在李夜強大的聽覺下。
身子一扭,李夜幾步衝到弓箭手藏身的大樹下面,擰起全身的力道,一錘掄在了樹幹上。
“給我下來!”
樹幹竟是被李夜全力一錘直接錘倒,弓箭手也慌亂的向旁邊的樹上跳去。
不過此時他再想跳樹逃跑已經是癡人說夢,李夜只是用力一躍,便抓住了弓箭手的一隻腳踝,接着便用力的向下甩去。
待到李夜落地,弓箭手已經成了一灘爛泥。
從李夜孤注一擲向前衝,再到直搗黃龍殺掉弓箭手,看似雙方經過了各種博弈,但不過只用了短短几秒鐘罷了。
直到這時,叢林裡的握刀山匪纔剛剛聚了過來。
見到死的不能再死的弓箭手,一個山匪不禁大喊一聲:“老大死了,替老大報仇!”
說完,轉頭便跑……
其他山匪也是一個德行,李夜發現竟是沒有一個向自己衝過來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幾分鐘後,李夜把叢林裡的山匪一一錘殺後,才靠坐在一棵大樹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此時他赤着上身,沾滿鮮血的衣服已經被他扯下丟在了一旁。
他的面色蒼白,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這羣山匪不過是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大錘揮舞起來,好像破碎的血包一樣,鮮血從身體各處涌出,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
對於自己造成的慘象,李夜心中不禁慼慼然。
這鐵錘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他滿腦子都是山匪死去的場面。
不過同時他又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鐵錘防守似盾,攻擊面也廣。
如果以後他手持雙錘,那一攻一防,自身的安全性將得到巨大的保障。
轉移了注意力,他腦海中的血腥畫面頓時少了很多。
不一會兒,他便靠在大樹下假寐了起來。
突然,李夜聽到一陣沙沙聲傳來,擡眼一看便見銅老頭悠然的走了過來。
黑漆漆的叢林就好像自家的大院,銅老頭的手裡還攥着一顆不知道哪裡摘來的果子,邊走邊吃的汁水四溢,像極了剛剛那些被鐵錘掄飛的山匪們。
“嘔~”
“第一次殺人都這樣,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表現的還不如你呢,吐得稀里嘩啦的。”銅老頭再次啃了一口果子,勸慰道。
“嘔~”李夜看着銅老頭吃果子的畫面,當即扭過頭去,這次是真吐了。
……
回去的路上,李夜一直沉默着,一言不發。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有不適,有惶恐,也有對死亡的漠然。
在他親手收割過同類的性命以後,他才真正意義上的理解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這比他在城裡見到一百件白事來的衝擊還要大。
原來人可以就這樣說死就死的!
李夜的心中頭一次壓過了對未來的各種渴望,產生了一個念頭。
他要活着,不要這樣死去。
所有打算讓他去死的人,邪祟,還是其他,他都要統統滅掉。
這種念頭洶涌又強烈,短短時間便膨脹到佔滿他的內心!
這一刻,他的眼裡好似燃起了熊熊大火……
另一邊,銅老頭看着一直髮呆走神的李夜,也沒有太過於安慰,而是讓他自己適應着。
畢竟殺人嘛,第一次總歸是不適應的,以後慢慢習慣就好了。
武者,怎麼能不見血,不殺人。
不敢殺人的武者,那還是武者了麼……
時間流逝,一路上兩人就這樣一直沉默着,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了縣城。
李夜的第一次出城之行,就這樣以雙手沾滿鮮血的方式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