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蕭勉在前,金威力稍後,兩人漸行漸深。
行不多時,蕭勉陡然剎住了腳步,金威力身形一閃,來到了蕭勉身邊。
“怎麼?”
“大嫂!可有嗅到什麼味道?”
“味道?”秀眉微蹙,金威力盡展神識,卻還是一臉茫然,蕭勉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低聲自語:“血腥味!”
血腥味——似曾相識的血腥味,讓蕭勉心頭升起一股不祥感。
千萬不要讓自己猜着啊!
不然,註定又是一番屍山血海,一座人間煉獄!
這麼想着,蕭勉陡然發力,疾馳而去。
金威力雖然不明所以,但從蕭勉的言辭和行動間,也是預感到了一些什麼,鐵青着臉色,緊跟而去。
此後,就是循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蕭勉帶着金威力,在無窮深處的洞穴中,來回穿梭……
漸漸地,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郁,便是金威力,也終於有所察覺。
兩人雖是一言不發,心思卻是一樣的越發沉重。
終於,在衝破一層洞窟之後,兩人出現在了一處血池上空!
血池!
位於蕭勉和金威力下方的,正是一方碩大的血池!
血池中,血氣繚繞,隱有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血泡,好似水泡一般,不斷生成,又不斷破滅。
便好似——那夢幻空花!
只是此時的蕭勉和金威力,卻都是臉色煞白。
要造就下方的這個巨大血池,耗費的鮮血,幾乎是海量的,就算這些鮮血不是人類而是禽獸,那也是一番屠戮!
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蕭勉這等殺伐頗重之輩,乍見如此洶涌血池,還是忍不住怒髮衝冠。
到了此時,蕭勉幾乎可以確定:此事,絕對有東海三神殿的影子!
只不知,雲家、雲海劍庭和東海三神殿,是否都有牽扯!
不等蕭勉思量通透,血池另一端,傳來一陣腳步聲。
伴隨着那陣腳步聲的,則是一抹柔音。
“哼!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柔音方落,便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血池對面。
那身影並不苗條,只因爲,那竟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修士雖然講究清心寡慾,但也不至於絕情斷欲,譬如結婚生子之事,便是尋常,不然的話,修士也就絕種了。
也因此,女修有孕在身,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懷孕的女修,無論是出於保護自己還是保護腹中胎兒的緣故,往往都會覓清靜之地閉關。
畢竟懷胎十月,對於修士而言,不過等閒光陰。
卻不想,對面那人,竟是懷着身孕,親臨此地。
再一看清對方的容顏,蕭勉和金威力齊齊一震。
這人,兩人都認識,正是楊家餘孽——當年的楊八妹!
“想不到吧?想不要會在這裡見到我楊素娥吧?”自稱楊素娥的楊八妹,一雙佈滿血絲的雙瞳,從金威力身上轉移到蕭勉身上,微微福禮:“還要多謝蕭道友:當年放過之恩!”
眼見如此,蕭勉苦笑在心,金威力滿臉狐疑。
按理說,楊家一門,應該已經被趕盡殺絕。
想不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更讓金威力想不到的是:這條漏網之魚,似乎和蕭勉還有些關係!
只是她恐怕怎麼也沒想到:當年,就是她金家弟子,將這楊家餘孽帶出了天下城,蕭勉,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很快,蕭勉就打破了沉默。
“楊素娥!當年我念在你二人真心相愛,這才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今你竟然和東海三神殿攪和在了一起……”
“東海三神殿?那又如何!”蕭勉這話,不過是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細,不想楊素娥聞言,歇斯底里的大聲疾呼:“他們能讓我楊家沉冤得雪,他們能幫我報仇雪恨,這就夠了!”
顯然,楊素娥,果然是和東海三神殿勾搭上了……
早知如此,當日天下城外,就不該婦人之仁!
這麼想着,蕭勉不動神色,卻暴起發難。
星磁神劍,化成一道星輝熠熠的混沌劍光,激斬向了血池對面的楊素娥。
管你是女流之輩,管你是身懷六甲,當初已經失手過一次的蕭勉,自然不介意亡羊補牢!
楊素娥,就這麼看着蕭勉,看着星磁神劍,一動不動。
星磁神劍才方射出,原本翻騰洶涌的血池中,就陡然翻起了滔天巨浪,一道血箭,沖天而起。
血箭將要擊中星磁神劍時,星磁神劍的混沌劍光中,陡然升騰起一道紫色雷光和一道紅色火光……
紫雲劫雷!
星核爆炎!
打從星磁神劍的威能一路攀升,蘊含在星磁神劍內部的紫雲劫雷和星核爆炎,威能也步入了七階境界。
再說那血池,本就是污穢之物。
無論是紫雲劫雷還是星核爆炎,都是血箭的剋星!
紫雲劫雷和星核爆炎,不分先後的擊中了血箭,血箭卻陡然霧化,將星磁神劍整個包裹了起來……
這一下,便是蕭勉,也臉色微變。
須知如今的星磁神劍,威能大增,靈性迥異。
想不到那道毫不起眼的血箭,竟然將之困死!
通過灌注在星磁神劍上的神識,蕭勉得知星磁神劍雖然被困,但暫時無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卻在這時,血池中,陡然站起來一尊殺神!
血浪翻滾,血花四濺。
殷紅色的血池中,出現了一座龐然大物——就見那怪物,體型高大健碩,形似一隻巨大的烏龜。
這隻巨龜通體血紅之色,碩大的頭顱上,頂着一隻獨角。
巨龜背甲,呈六菱形,巨大無比,血色通透。
方纔那道血箭,正是這頭巨龜所發。
一望之下,蕭勉和金威力盡皆色變。
只因爲,這頭巨龜,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便好似當初那頭冰火魔龍,不能以修行界通用的品階來劃分一樣,這頭巨龜,顯然也是擁有上古妖獸血脈的怪物!
一個不好,便是元嬰老祖,恐怕也不是它的對手!
此念一生,蕭勉已然心有定計。
二話不說,日月雙劍噴涌而出,朝着血池對面的楊素娥攻擊過去——蕭勉,執意要殺那楊家餘孽!
日月雙劍一出,那頭血色巨龜便再度飛出一道血箭。
只是與此同時,金威力也已經發動了她的金翎劍。
金光忽閃,後發先至,擊中了那道血箭。
血箭再度霧化,包裹住了金翎劍。
就是這麼一檔,蕭勉的日月雙劍,直衝向了血池對面的楊素娥。
然則楊素娥卻不閃不避,一動不動。
叮的一聲輕響,日月雙劍,竟是同時被反彈開去——便好似,楊素娥面前,佈設着一重防禦結界!
“哼!哈哈哈……”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從楊素娥口中散發出來,顯得既得意又囂張,不等蕭勉改變策略,另尋它法,楊素娥突然朝着血池中那頭血色巨龜大聲呼喝:“該死的窩囊廢!你想眼睜睜看着他們將我們母子置於死地嗎?”
蕭勉和金威力,被楊素娥這番變故弄得莫名其妙。
卻是那頭血色巨龜,陡然人立起來,仰天哀嚎……
聲聲切切,裂人心肺!
蕭勉見此,若有所思,卻還是不敢置信。
那頭血色巨龜,卻已經在楊素娥的威逼之下,朝着蕭勉再度出手。
咆哮着,一道道血箭沖天而起,激射蕭勉。
蕭勉將四十九片五靈璧盡數施展,在自己面前佈下了一層五色靈能盾陣。
血箭擊打在五靈璧上,陡然霧化開來。
便好似一朵朵血信花,綻放在五色靈幕上……
五靈璧看似擋住了衆多血箭的攻勢,但是一旦五靈璧沾染了那些血霧之後,便生出些呆滯凝定的跡象。
這是——血煞腐蝕之兆!
血煞之氣,最易於腐蝕法寶,甚至腐蝕元嬰。
遙想當日,殷商境嵩嶽山脈中,三名元嬰老祖,止步於化劍峰下,不敢輕易登頂。
由此可見,修行界中對於血煞之氣是何等畏懼!
這也是修士一說起血靈根,就談虎色變的原因之一。
只是那血色巨龜,到底是什麼根腳,竟能操控血煞之力?
隱隱然的,蕭勉更是有一個猜測。
只是這個猜測太過驚世駭俗,便是蕭勉自己,也不敢相信!
眼珠一轉,蕭勉朝着金威力打了個眼色。
金威力雙眉一簇,點了點頭,還沒動手,反倒是取出一枚上好的水蘊回元靈丹,吞入口中。
下一刻,一道道金光從金威力身後飛射開去。
正是那一套九百九十九枚的金羽劍——只是如今的金羽劍,已經被金威力提升到了初階法寶級別。
九百九十九枚初階法寶,即便是金威力要想動用,也並非什麼輕鬆的事,這也是她未動手先服藥的原因。
即便如此,一整套金羽劍盡數飛出之後,金威力也是臉色煞白,顯然是損耗頗大。
但是一旦金羽劍結成金羽大陣,威能倍增。
九百九十九枚初階法寶飛劍,結成陣勢之後,發揮出來的威能,妥妥的步入了頂階法寶的級別。
一瞬間,血色巨龜發動的那些血箭,盡數被金光羽箭洞穿、破滅、崩裂、碎濺……
紛紛揚揚的,血池上方,下起了一場血雨!
就趁着這個機會,蕭勉趕緊動用自己的真元,灌入壓力暫緩的五靈璧中,試圖驅逐正在腐蝕五靈璧的那些血煞。
若是換個旁人,法寶被血煞之氣腐蝕,必定是收起法寶,逃之夭夭,等到僻靜處,才拔除血煞,好生溫養。
蕭勉身懷三清歸元體,對於那血煞之氣,倒是沒太多畏懼——畢竟,當年他還曾經冒充過血魔逆東流呢!
果然,蕭勉的真元掃過五靈璧,那些看似牢牢吸附在五靈璧上的血色,便如沸水之下的冰霜,冰消雪融。
不過片刻,五靈璧五色生輝,血色盡消。
眼見如此,蕭勉心懷大定。
又見金威力暫時壓制住了那頭血色巨龜發出的血箭攻勢,蕭勉擡眼望去,緊盯着血池對面的楊素娥。
被蕭勉雙目一盯,楊素娥陡然渾身一顫。
下一刻,楊素娥取出了一把飛劍。
然則楊素娥取出飛劍,並不是想要攻擊蕭勉,反倒是劍尖倒轉,對準了她自己那個渾圓的肚子……
這一下,蕭勉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了!
這是想幹嘛?
以死相逼?
蕭勉固然是看不明白,楊素娥卻發話了。
“窩囊廢!終究是窩囊廢!我楊素娥,怎麼會看上你這種沒用男人?怎麼着?碰到金家的天之驕女,你就慫了?你就打算一輩子被她壓在頭頂嗎?哼!廢物!終究是廢物!”
深切的嘲諷,顯然既非針對蕭勉也非針對金威力,而是針對第三人——或者說,是那頭血色巨龜。
“金威法!今天你若是不能殺死這對狗男女,我們母子便死給你看!”
金威法,三字一出,蕭勉固然是心神劇震,金威力卻也是滿臉震驚。
金威法!
她是在叫那頭血色巨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