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衡天殿上,人數寥寥。
武天機,蕭勉,再加一個呆若木雞的柴鬆月。
當然,還有那尊位列九階的戰鬥傀儡——天極!
武天機雙目凝神,注視着蕭勉,眼角的餘光卻不住瞥向蕭勉雙手上的漆黑秤砣和黃金圓盤。
這兩件東西,武天機從未見過。
武天機不認識沒關係,有認識的!
陡然間,便有一道靈光從武天機體內透體而出。
靈光在武天機身邊縈繞一圈,似乎是有些依依不捨,最終,卻還是捨棄了武天機,衝到了蕭勉面前。
靈光停頓,顯化原形。
那分明是一根玉尺——長僅一尺,寬有並指。
玉質流光,透體而出,照耀整個衡天殿乃至飛天宗。
這便是守護飛天宗近萬年的第一至寶——衡天尺!
飛天宗大殿衡天殿,就是爲了存放衡天尺而建……
此時的衡天尺,東瞅瞅、西望望,看看那漆黑的秤砣,又瞧瞧那金黃的圓盤,似乎是有些無所適從。
便在這時,黑鐵塊、黃金盤、白玉尺,齊齊一震。
一股玄之又玄的衝擊,橫掃整個衡天殿。
下一刻,三件至寶融入蕭勉體內,出現在仙石空間。
與此同時,原本涇渭分明的三件東西,竟然彼此吸引,開始聚合在一起,並且漸生變化……
衡天尺爲秤桿、測地盤爲秤盤、定海砣爲秤砣。
宇內三寶,聚在一起,組成了一架奇妙的桿秤!
桿秤才一組成,便神光大放。
便是蕭勉之能,也不得不雙目微眯,不敢直視。
更神奇的,還是那桿秤上散發出的玄之又玄的氣息。
便是整個仙石空間,也一度震盪,進而穩固。
一個恍惚間,宇內三寶,再度出現在衡天殿中。
原本合爲一體的宇內三寶,分解開來,各歸各位。
“這位小友,從何處來?”
“晚輩從東海龍宮而來、途徑祥福商會,到你飛天宗!”
“小友此來,所爲何事?”
“晚輩想問一問前輩:萬古盟約,可還記得?”
“不記得!”
“啊?”
這一下,輪到蕭勉傻眼了……
武天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莫非,飛天宗打算毀約不成?
若沒有飛天宗的鼎力相助,單靠四海妖盟和祥福商會,蕭勉要想反攻靈界,那可是連一成把握都沒有的!
便在蕭勉患得患失間,武天機,悠然開口。
卻原來,武天機並非飛天宗內定的宗主人選。
事出有因,武天機這才被趕鴨子上架,當了宗主。
就因爲傳承的斷絕,蕭勉所謂的萬古盟約,武天機並不瞭解,好在,衡天尺的異變,已經說明了問題。
“小友!不瞞你說:你所謂的萬古盟約,老朽確實毫不知情!不過老朽也有所耳聞,衡天尺動,飛天宗從!如今衡天尺有此異動,想必,你就是飛天宗等的那個人!”
武天機這話,讓蕭勉鬆一口氣……
還好這老爺子並不糊塗,不然,又是一番麻煩。
當下,蕭勉趁熱打鐵,將當年獨尊的佈置和盤托出。
武天機雖早有準備,聽完蕭勉的解釋,也愣愣出神。
“武前輩!這定海砣,便是四海妖盟信物,測地盤,則是祥福商會信物,如今晚輩已經得到了他們兩大勢力的認可,不知飛天宗,在生死存亡面前,打算何去何從?”
“獨尊前輩,下的好大一盤棋!”
吐出一口濁氣,武天機略有些渾濁的目光凝視在那杆桿秤上,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既然這是我飛天宗的宿命,既然這是衡天尺的選擇,我武天機,不敢忤逆,我飛天宗,不敢違背!”
“武前輩答應了?”
蕭勉也想不到,武天機這麼爽快。
畢竟武天機不同於善財童尊,和蕭勉幾乎毫無交集。
本來,蕭勉還打算巧取豪奪。
如今看來,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天機並不是相信蕭勉,而是相信衡天尺!
衡天尺,乃是守護了飛天宗近萬年的聖器,衡天尺內部又隱藏着數之不盡的上古文明。
武天機乃至整個飛天宗,都視衡天尺爲神明。
既然衡天尺選擇了蕭勉,武天機便相信蕭勉。
很多時候,物比之人,更加可靠……
比如那柴鬆月,道貌岸然,卻心懷鬼胎!
不想就在這時,那杆桿秤,轟然分解。
宇內三寶,再度分離。
衡天尺在蕭勉身邊遊走一圈,又回到了武天機體內。
定海砣和測地盤,則融入蕭勉體內,沒了動靜。
蕭勉和武天機對望一眼,盡皆摸不着頭腦。
這算怎麼回事?
三兄弟接頭?
接完頭又各回各家了?
蕭勉固然是莫名其妙,武天機卻鬆一口氣。
衡天尺,內藏數之不盡的上古文明,可說是一座取之不盡的文明寶庫,飛天宗開發出來的不過十分之一。
如今衡天尺去而復返,於武天機乃至是飛天宗,都是幸事——只不知那人,肯不肯善罷甘休?
蕭勉有什麼不肯的?
衡天尺到了蕭勉手中,不過是一件死物。
唯有在飛天宗手中,衡天尺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何況,現如今連整個飛天宗都是他的了,便讓衡天尺留在飛天宗,也不是壞事!
此前,宇內三寶分分合合,看似兒戲。
實則,宇內三寶卻發生了質變!
衡天尺雖然回到了武天機體內,但蕭勉卻可以通過定海砣和測地盤,感知到衡天尺感知到的一切。
換言之,衡天尺反而變成了蕭勉監控飛天宗的工具!
這一點,怕是武天機做夢也想不到的……
敲定了飛天宗的歸屬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蕭勉提議,由楚星璇出任飛天宗天女,由楚玄姬主管地藏事宜,再將墨素荷招入飛天宗。
這些事情,武天機想也不想的,滿口答應。
到了此時,蕭勉也揣度出武天機的態度。
顯然,只要不打攪武天機鑽研飛天秘術,蕭勉愛怎麼折騰都沒問題——對武天機而言,飛天宗易主並無影響。
當下,蕭勉拋出了此行的重頭戲。
“當年獨尊前輩安排下四海妖盟、祥福商會和飛天宗這三枚暗子,爲的,便是時機成熟,反攻靈界!如今我雖不敢說是反攻靈界的最好時機,卻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我想拜託飛天宗,爲四海妖盟其中一支的南炎妖境,煉製一批特製妖兵,一應靈材,有祥福商會負責!”
“妖兵?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也知道,妖兵這東西,不比尋常法寶,必須量身定製,不然的話……”
“這個我自然早有準備!武前輩放心!我會安排妥當!靈材和妖修,會逐一配對,進入飛天宗!”
“那就沒問題了!”
“……”
武天機的風輕雲淡,讓蕭勉頗有些有力無處使。
他本來還準備了一番長篇大論,用來勸說武天機配合自己的計劃,想不到,武天機竟然如此上道。
眼珠一轉,蕭勉計上心頭。
素聞飛天宗最得意的技術,便是煉製靈臺。
自己如今時來運轉,做了飛天宗的幕後大老闆,若不趁此機會,好好敲一筆,自己都對不起自己。
當下,蕭勉因勢利導,將話題轉移到了靈臺上。
“素聞飛天宗精於煉製靈臺,不知是否屬實?”
“靈臺?那是自然!不是老朽自誇,這方修行界,除了我飛天宗,再找不出第二家能夠煉製靈臺的宗門了!”
“這是爲何?”
“靈臺,可不僅僅是一宗攻伐利器!”
說起自己的專業範疇,武天機搖身一變,侃侃而言。
靈臺,究其根本,是一種增幅器。
真元、神識乃至是領域,都可以通過靈臺,得到一定的增幅——這種增幅效果並不大,卻難能可貴。
尤其是對天尊境強者而言,彌足珍貴。
當然反過來說,不成天尊,誰也無法擁有靈臺。
即便是天尊境強者,也並非人人擁有靈臺至寶!
眼見武天機如數家珍,歷數着靈臺的種種好處,蕭勉見縫插針,私下央求武天機出手,幫他煉製一方靈臺。
“你要煉製靈臺?”
“是!還請武前輩成全!”
“老朽雖然老眼昏花,看人不準,但我觀你骨骼輕盈,氣息蓬勃,似乎是剛剛凝嬰。靈臺雖是好東西,也不是誰都可以駕馭的,你就算有這財力,也莫好高騖遠!”
“前輩教訓的是!晚輩這方靈臺,並非是爲自己!”
“真的?”上下打量了蕭勉一番,武天機滿臉不信之色,卻還是勉強答應下來:“哼!也罷!反正用的是你的靈材,就算浪費了,也是你的。你要煉,我便給你煉!”
“多謝武前輩!”
情知武天機到底還是不相信自己,蕭勉也懶得多費脣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只要武天機答應給自己煉製靈臺,不就行了?
再說靈臺的煉製異常繁瑣,爲了配合修士自身的實際情況,必須修士親力親爲,親自參與到煉製過程中。
屆時,武天機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忽悠他了……
這方靈臺,蕭勉甚至已經想好了名字——萬法靈臺!
這萬法靈臺,便是蕭勉爲萬宗聖量身定製。
萬宗聖號稱是南越州第一人,卻並非南越州本土修士,自從數百年前被髮配到南越州,就一直窮困潦倒。
身爲天尊,卻無靈臺。
蕭勉這萬法靈臺,權當是借花獻佛。
退一步說,萬宗聖的實力越強,南越州就越安全!
至於給南炎妖境煉製妖兵的計劃,也是蕭勉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謹慎制定的。
獨尊留下的後手,是以祥福商會積累萬世的財富爲物力,以飛天宗的技術爲助力,以四海妖盟的妖修爲人力。
三股力道合在一起,將形成一股更大的力道。
這股力道就算不能反攻靈界,也足以安度靈戰。
獨尊的計劃,並無不妥。
然則事關這方修行界最後的希望,蕭勉不得不小心謹慎,他決定先從四海妖盟中選出一支,作爲嘗試。
南炎妖境,無疑是最合適的一支。
東海修行界,經過東海之戰,元氣大傷,兼且十八路妖王羣雄割據,並非蕭勉一人就可以號令。
西海修行界,蕭勉去都沒去過,更妄論交情了。
北海修行界,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唯有南炎妖境,不說知之甚詳,至少是曾經接觸過。
何況南炎妖境毗鄰南越州,是南越州不可多得的盟友,盟友更加強大,對南越州而言自然是好事。
如果這個方法可行,蕭勉會找個機會,親自走一趟西海修行界和北海修行界。
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另想他法。
處理完這些要事,蕭勉便打算離開飛天宗。
畢竟,還有很多事情,等着蕭勉去處理。
目光一瞥,蕭勉掃視着柴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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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無狀,多嘴一句:武前輩打算如何處置這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的不肖弟子?”
“這……”
蕭勉這隨口一問,問倒了武天機。
此前,武天機只是想擒下柴鬆月,至於如何處置,武天機並沒有決斷,平日裡,他可沒處理過這等棘手事務。
“此人,不如就交給晚輩處置,您看如何?”
“你?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晚輩自然會他爲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好!”
點了點頭,武天機看也不看柴鬆月。
此時的柴鬆月,一直被蕭勉以大血禁術控制,情知今日在劫難逃,柴鬆月一臉死灰之色。
當下,蕭勉提溜着柴鬆月,飄然而去。
飛天宗,自有飛天宗修士自治,不勞他操心。
其實無論是飛天宗還是祥福商會,並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只是他們奮鬥的目標,更加明確而已。
蕭勉,便是監督者。
出了飛天宗,蕭勉並沒有按照計劃,立刻離去。
若沒有柴鬆月這累贅,蕭勉是打算趕往南炎妖境,和萬妖皇商議一下定製妖兵的事宜的。
如今,平白多出一個柴鬆月,蕭勉改變了計劃。
通過玄微洞秘境爲中轉,蕭勉出現在福滿居內。
福滿居,乃是祥福商會位於天都城內的一處別院。
不過片刻,福滿居中,走出一名元嬰老祖,這人出了福滿居,便直奔煌道宮行去。
煌道宮中,人流穿梭。
那人入了煌道宮,指名道姓,要見焦玉龍。
焦玉龍在煌道宮,也是有頭有臉之輩,幾時被人如此大呼小叫過?
若非那人也是元嬰老祖,煌道宮修士早就發飆了。
層層通報上去,終於驚動了焦玉龍。
說來也是倒黴!
焦玉龍今天剛剛炸爐了一份上好的八階靈材,正心頭火起,聽聞有人點名找自己,焦玉龍直奔前廳而來。
乍見那人,焦玉龍卻臉色大變。
一把將那人拉進煌道宮後@庭,焦玉龍這才鬆一口氣。
“你……您怎麼到這裡來了?”雖有些埋怨,但焦玉龍明顯不敢得罪那人,好聲言道:“且隨我來!”
此後不久,兩人出現在一處密室中。
那人,正是飛天宗棄徒——柴鬆月!
“柴前輩!您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
“柴前輩?”
“飛天宗,我是回不去了……”
沙啞着嗓音,柴鬆月將剛剛發生在飛天宗的變故,和盤托出,焦玉龍聞言,臉色一變再變,越來越難看。
“哼!既然他們不仁,休怪我柴某人不義!”
“柴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煌道宮,不是一直想要飛天秘術的核心機密嗎?”
“柴前輩!您……您終於想通了?”
“飛天宗既然將我逐出宗門,我還有什麼想不通的?不過你們給出的價碼不夠誠意,我要翻倍!”
“什……什麼?我們給出的價碼,已經很有誠意了,你竟然還要翻倍?這……恐怕不太好吧?”
“焦玉龍!你到底還是嫩了點!只要煌道宮掌握了飛天秘術,還怕賺不回本錢嗎?也不怕實話告訴你:經由此番變故,整個飛天宗封山閉門,恐怕靈戰結束之前都不會入世了,這正是你們煌道宮強佔市場份額的天賜良機!”
說到這裡,柴鬆月看着焦玉龍,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