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墨靈化身,陡然一顫。
“師父!何事喚我?”墨靈化身中,傳出了羅睺的聲音——正是蕭勉,通過無相心魔,召喚羅睺來此。
兩人的無相心魔,本就是一體的,當初羅睺能以無相心魔秘遁逃到蕭勉處,今日,蕭勉也能招羅睺來此。
三言兩語,蕭勉就將蕭南邪的情況和盤托出。
羅睺聞言,沉吟不語。
“如何?魔門秘術中,可有封魔之法?”
蕭勉之所以招來羅睺,因爲羅睺本體乃是暗黑魔星!
暗黑魔星,乃是魔門聖物,掌握着魔門恆古以來的魔門傳承,說不定,其中便會有封魔秘術。
眼見蕭勉動問,羅睺緩緩搖頭,不等蕭勉凝眉,羅睺卻自行言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說來聽聽!”
“單純的封魔秘術,只能壓制,不能根除——以南邪的黑龍壽元,恐怕師父也無法與之比肩吧?一旦南邪徹底入魔,普天之下除了師父,便是我和阿信合力也夠嗆!”
“所以,如果沒有萬全之策,我只能……”
話到一半,蕭勉閉口不言。
言外之意,若不能消弭變數,蕭勉唯有絕殺蕭南邪!
“單純的封魔秘術,確實治標不治本,我有一策——先驅魔、再封魔,或許可以將傷害降低到最小!”
“如何驅魔?”
“但凡入魔,必有執念——唯有執念,方能成魔!師父可知:導致南邪入魔的執念是什麼?”
“……,略知一二!”
“師父若有辦法將這個執念從南邪記憶中割裂,再將之徹底封印,於南邪而言,便沒有了入魔的契機!”
“……”
蕭勉聞言,久久不語。
羅睺見此,默默無聲。
他知道:蕭勉是在權衡利弊!
別看羅睺說的輕巧,無論是驅魔還是封魔,都是直接作用在蕭南邪神魂上的舉動,稍一不慎,萬劫不復。
蕭勉和蕭南邪,這對螟蛉父子,雖然誰也看不慣誰,但彼此間也是有感情的,關心則亂,豈容輕忽?
好在,蕭勉必定心志堅定,果敢狠絕。
蕭南邪的情況,積重難返,入魔之兆,絕不可能逆轉,一旦徹底入魔,蕭勉必須絕殺蕭南邪。
相比起父子相殘,驅魔封印,總好過你死我活。
何況,暗龍皇蕭南邪的存在,也是蕭勉計劃的一部分,若不得不滅殺蕭南邪,蕭勉必須調整計劃。
“我明白該怎麼做!心魔傳訊損耗頗大,你去吧!”
“是!”
朝着蕭勉躬身一禮,羅睺告退,墨靈化身再度一顫。
蕭勉再度召喚出青神化身,不用他吩咐,兩大化身便明白了蕭勉的用意,當下一左一右,放聲歌唱。
青神化身唱的是《神之曲》,墨靈化身唱的是《魔之樂》,兩者相合,形成了更加神奇的神魔樂曲!
被五行劍陣圍困的暗龍皇,正處在神魔樂曲的疊加區域,《神之曲》和《魔之樂》相互作用,威能倍增。
再說蕭南邪,本已經是妖尊境界,尋常煉神術根本無法迷惑到蕭南邪,然則如今的蕭南邪正處於入魔進程中,神智本就迷失,全憑本能行事,乍聞《神之曲》和《魔之樂》,心神一度失守,陷入了渾渾噩噩的混沌狀態中。
蕭勉見之,身形一晃,撲入了五行劍陣中。
一手觸摸在暗龍皇滿是刺角的龍頭上,蕭勉心念一動,將偌大的暗龍皇拖入了仙石空間。
到了這裡,便是蕭勉的主場,可以徹底鎮壓暗龍皇。
就在三株神樹下,蕭勉將重新化成人形的蕭南邪靜置於此,惹來正在靜修的蕭白桃好奇的觀望。
“南邪哥哥怎麼了?”
“……,他病了!”
“病了?南邪哥哥不是真龍血脈嗎?也會生病?”
“有些病,不在肉身,而在心靈!”
“心病?爹!你能治好南邪哥哥嗎?”
“我會盡力的!”看了蕭白桃一眼,蕭勉言道:“桃子!你南邪哥哥病得很重,我必須全力以赴,無法分心,所以,我會暫時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免得影響到我們!”
“好!爹您千萬要治好南邪哥哥啊!”
“嗯!”
將蕭白桃送到仙石空間中的其他地方之後,蕭勉這才忙起正事——蕭南邪入魔的執念,便是龍姆和蕭白靈。
龍姆已經隕落,基本沒什麼影響。
唯有蕭白靈,若是將之徹底從蕭南邪的記憶中剔除,便意味着蕭南邪將永遠忘記有蕭白靈這個人。
最關鍵的,還是蕭白靈!
她明明記得一切,卻無法再出現於蕭南邪面前!
一旦出現,蕭南邪的記憶將陷入混亂,甚至毀滅。
將最壞的情況思量一遍,蕭勉還是決定依計行事。
下一刻,蕭勉伸手按在蕭南邪額頭眉心處,身形一顫,便分出一道分神,融入了蕭南邪的神魂中。
一番遊走,蕭勉找到了關於蕭白靈的記憶——甚至不用刻意尋找,蕭南邪的記憶中,滿滿的都是蕭白靈。
看着那白衣身影,蕭勉愣愣出神。
若真的將蕭白靈的存在從蕭南邪記憶中剔除,蕭南邪的記憶便只剩下了漫漫無期的修行……
這無疑是可悲的,但至少,這是有希望的!
暗自告誡自己,蕭勉終於還是出手了——三清法劍!
異常小心翼翼的,蕭勉用三清法劍切割着蕭南邪的記憶,虧得如今蕭勉修爲大進,三清法劍,駕輕就熟。
即便如此,蕭勉也是在刀尖上跳舞。
一個不慎,蕭南邪的記憶很可能灰飛煙滅。
總算,天可憐見,蕭勉大功告成。
閃身退出蕭南邪的神魂,蕭勉將那團充斥着蕭白靈的記憶融入縱橫仙心,留待日後再慢慢封印鎮壓。
就在三株神樹下,蕭勉喚醒了蕭南邪。
“嘶!”即便是蕭南邪的真龍靈軀,被蕭勉切割了記憶,也是異常痛苦,好在不過片刻,蕭南邪就適應過來。看看蕭勉,劍眉微蹙,再一看萱草的墳墓,蕭南邪神色一變,來到墳前,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身來,蕭南邪看着蕭勉。
“你萱姨乃是壽終!”
“哼!若非如此,我饒不了你!”瞪了蕭勉一眼,蕭南邪好生問道:“桃子妹妹知道此事了嗎?”
“已經告訴她了!”說着話,蕭勉喚來了蕭白桃,乍見蕭白桃,蕭南邪神色稍緩,卻是蕭白桃關切地問道:“南邪哥哥!你沒事了吧?爹!南邪哥哥的病治好了?”
“病?我纔沒病呢!你爹纔有病呢!”
“南邪哥哥!我爹不就是你爹嗎?”
“……”
“行了!南邪已經沒事了!我送他回東海!”生怕蕭白桃嘴裡吐露出“蕭白靈”的名字,蕭勉趕緊將蕭南邪送回了東海。卻是蕭南邪,滿腹狐疑,質問着蕭勉:“我病了?什麼病?你對我幹了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你只要知道:我是爲了你好!”說完這話,不容蕭南邪再問,蕭勉轉移了話題:“我殺了金風王!”
“哼!他終於出手了?”
“嗯!驅逐逍遙王,囚禁雲澤王,霸佔了整個風雷血原,估計過不了多久,便會向其他地方動手了。”
“殺了乾淨!當年我就想殺了這鳥人——不是我東海鱗妖,終究是其心必異!只是金風海一族……”
“這個你放心!我會將金風海一族送往西荒妖境!”
“那就最好了!我東海修行界,不要那些羽妖!”
“南邪!東海大局已定,我不便插手,你好自爲之!”從黑龍潭徐徐升空,蕭勉看着蕭南邪,好聲言道:“若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你知道怎麼找我的!對吧?”
“……,哼!本皇不需要找你!”
“那就最好了——那意味着,東海昇平!”
說完這話,蕭勉抽身遁入仙石空間。
看着那抹青衫消失不見,空空如也的天空,蕭南邪愣愣出神——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問題是,蕭南邪一點都想不起來!
在他的生命中,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消失了,但是仔細回想,蕭南邪又想不起任何東西。
因爲他丟失的,本身就是寶貴的記憶……
且說蕭勉,回到仙石空間,找到了蕭白桃。
“桃子!我有一事,必須提醒你!”
“爹!什麼事?”
“事關你南邪哥哥和靈兒姐姐!”看着蕭白桃,蕭勉深吸口氣,淡然言道:“你南邪哥哥練功走火入魔,得了一種怪病,其他沒事,唯獨忘記了你靈兒姐姐的存在!”
“什……什麼!?這怎麼可能?南邪哥哥最記掛的就是靈兒姐姐了,他就算忘記他自己是誰,也不可能忘記靈兒姐姐啊!爹!你在和桃子開玩笑吧?一定不是真的!”
“爹沒和你開玩笑!這就是真的!”
“……”
蕭白桃張了張嘴,啞口無言——蕭勉,沒有騙她!
“我要你做的,便是絕對不要在南邪面前提及靈兒!一旦被南邪想起關於靈兒的一切,便是他的末日!”
“怎麼會這樣……”
“記住!絕對不行!聽見沒有?”
“我……爹!你幹嗎這麼兇?”眼見蕭勉森然冷喝,蕭白桃又是委屈又是憋悶,跑到萱草墳前,泣不成聲:“娘!孃親!爹他兇桃子——您都沒有這麼兇過桃子!”
“我……”天下無敵的蕭勉,對上梨花帶雨的蕭白桃,瞬間敗下陣來,連聲求饒:“桃子!桃子你別哭啊!爹沒有兇你!這件事情真得很重要!爹錯了還不行嗎?”
“錯了?”
“……,錯了!”
“那好!”瞬間收乾眼淚,蕭白桃對着蕭勉,一本正經:“南邪哥哥的事,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說!”
“桃子一個人在這裡修煉,好無聊的!爹!我看前邊有一羣火妖,好可愛的,我能不能和他們玩?”
“火妖?穿山甲?”
“對啊!他們是爹養的寵物嗎?”
“……,算是吧!”
那一窩穿山甲,乃是蕭勉從稷周境火焰山挖出來的,收取了萬聖神火葫之後,蕭勉便將之遺忘在仙石空間。
得了蕭白桃提醒,蕭勉這才趕去處理這一窩穿山甲。
且說那穿山甲大王,好歹也是九階大妖王,被蕭勉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世代相傳的傳家寶,怒火中燒。
怎奈一窩穿山甲都被困仙石空間,無可奈何。
再說這仙石空間,異常玄妙。
對蕭白桃而言,自然是百無禁忌,但對那一窩穿山甲而言,卻處處受制,只能在方寸之間休養生息。
好在仙石空間中靈氣充沛,倒也不耽擱修行。
此番蕭勉出面,直接找上了那穿山甲大王。
以天尊境界,蕭勉直接拿下了那穿山甲大王。
“大王!寶葫蘆,現在在我手中。”說着話,蕭勉取出萬聖劍葫晃了晃,這才繼續說道:“此物乃是我之前世種於火焰山中,得你一族數代相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給你一族兩個選擇:要麼,迴轉稷周境火焰山,繼續修你們的妖道;要麼,我送你們去南疆十萬大山!”
“這……,前輩!這寶葫蘆是您種下的?”
“怎麼?不信?”
淺淺一笑,蕭勉又取出了淨天劍葫和長生劍葫。
三個葫蘆,一般大小,一般樣子,唯有顏色各不同。
那穿山甲大王見之,雖然心頭狐疑,卻再不敢多嘴多舌——最關鍵的,還是蕭勉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
一言不合,就可能招來滅族之禍啊!
“前輩您覺得:小妖該何去何從?”
突然的福如心至,倒叫蕭勉高看那大王一籌。
眼珠一轉,蕭勉有了主意。
“我正要去稷周境,那裡畢竟是你們的老巢,貿然丟了倒也可惜!不如,我送你們回家?”
“好的!好的!多謝!多謝!”
那穿山甲大王,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感恩戴德。
反倒是蕭勉,被他弄得好不尷尬,思前想後一番,蕭勉飛出一點混元金液,度到那穿山甲大王面前。
“此物於你有用,便算是你看護寶葫蘆之賞!”說着話,蕭勉又取出一些物資,送給那穿山甲大王,解釋道:“這些東西你收着,或許有用,只盼你一族血脈不斷!”
對於妖族而言,血脈不斷,纔是關鍵。
再說蕭白桃,眼見蕭勉要放走這窩穿山甲,不免有些憤憤——她的本意,可是來找寵物玩的!
直到被蕭勉帶回三株神樹下,蕭白桃還是悶悶不樂。
“桃子!你不是有這隻雙頭怪鳥了嗎?”指着在長生不死神樹下打盹的雙頭怪鳥,蕭勉好生解釋道:“那些穿山甲,都不過是尋常妖獸,勝在妖族血脈純正,即便是那大王雖有些機緣,但也是止步於此,不可能有突破了。”
“桃子又不是要多厲害的幫手,只是無聊啊!”頗有些委屈的,蕭白桃看着那雙頭怪鳥,氣不打一處來:“再說這怪鳥,自打出生就只知道睡覺,肯定不是好東西!”
蕭白桃這麼說着,順勢還踢了那雙頭怪鳥一腳。
不想這一腳過處,那雙頭怪鳥,陡然驚醒過來。
雙翅一展,雙頭怪鳥撲騰着飛到半空,兩個鳥頭揚天鳴叫,噴出一道或白或黑的氣流,在空中轟然驚爆。
蕭勉見之一愣,身形一閃,將蕭白桃護在身後。
一股劇烈的波動席捲全場,三株神樹樹葉翻飛。
蕭勉身上的青衫,獵獵作響,唯有蕭勉身後的蕭白桃和萱草墳墓,被蕭勉保護起來,不受影響。
看着那雙頭怪鳥,蕭勉目光一眯。
這雙頭怪鳥,來歷不明,出身不凡,實力不俗。
自打破殼至今,不過短短九日,雙頭怪鳥已然順利築基,對於某些大妖而言,九日築基,並非不可能,難就難在,方纔雙頭怪鳥的全力一擊,生出些金丹境界的威能。
假以時日,若順利結丹,豈非能挑戰元嬰老祖?
何況這雙頭怪鳥的兩個頭顱,一陰一陽,一生一死,可說是和蕭白桃極其契合,堪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想到這裡,蕭勉回頭看着蕭白桃。
經過這些天的靜修,蕭白桃也已經順利築基。
“桃子!這怪鳥難看是難看了一些,但實力不容小覷!關鍵是,它有兩個腦袋,可以陪你說話啊!”
“兩……爹!您是這麼算的嗎?”
“爹說的不對嗎?你看祖龍居中那條冰火魔龍,也是兩個腦袋,平日裡沒事了,自己和自己說話,多有趣!”
“……,爹!您就是想讓桃子領養這怪鳥唄?”
“不叫領養,叫締結契約!”
“契約?人類和靈獸締結契約?有意思!”
“有意思吧?你且問問這怪鳥,看它願不願意!”
在蕭勉慫恿下,蕭白桃朝那怪鳥招一招手,那怪鳥本還以爲自己闖了禍,正定在半空,進退不得。
乍見蕭白桃招手,立馬衝了過來。
蕭勉見此,心中一定。
狄青雲發明的血脈印記,乃是人類和靈獸之間的平等契約,第一要素,便是人妖雙方有一定的感情基礎。
如今看來,至少那雙頭怪鳥對蕭白桃,並無惡意。
趁着雙頭怪鳥剛剛出生沒多久,沒見過世面,本性至純,若能和蕭白桃締結契約,於他們而言,都是善事。
再說蕭白桃,本就是因爲無聊。
和那雙頭怪鳥戲耍了一會兒,發現這雙頭怪鳥難看是難看了一些,卻靈性充沛,比之那些穿山甲強多了。
若說難看,看順眼了倒也未必……
真要說起來,這雙頭怪鳥只是一體雙頭才顯得怪誕。
雙頭怪鳥的身體宛如錦雞,覆蓋着或黑或白的羽絨,尾巴拉伸出數根長長的翎羽,同樣是或黑或白。
若非多了一個腦袋,怪鳥形似鸞鳳,儀態萬千。
事實上,這雙頭怪鳥乃是生死尊兩大靈禽陰鳳陽凰產下的後裔,乃是含有天鳳血脈的至高妖禽。
雙頭怪鳥有個名目,名喚——陰陽鬼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