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塊噼裡啪啦的在耳畔作響,白玄禮的眼神流露出一種油然而生的……悲憫。並不是被拒絕的憤怒,也不是狡黠,似乎他與面前的當今修者界最有權勢的人不是一個位格一樣
“以‘諭’對抗?”
諸葛穎笑了
“修者界秩序在你那個什麼原初始門和四神門的大戰後建立起來的秩序,想顛覆秩序的不在少數,秩序的存在有其合理性,而你鼓吹的所謂不過是唯神明論,四神門的目的……”
“您錯了”
白玄禮站起身,向樓邊走去,壓根沒有看諸葛穎一眼
“四神門秉持神明信仰卻也抵不過世俗的迂腐,因此我不會依靠任何人‘諭’有自己的能力,建立起自己的秩序”
“人的世界,不是由神明能左右的,小傢伙,你就看好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白玄禮並沒有再說話,而是深深向蛇靈鞠了一躬,站起來打開骨傘最後平靜的看着衆人,眼神中似乎有所深意
“修者界的未來如何,在這會議之後,我們拭目以待吧”
說罷站在樓邊的白玄禮張開雙臂從樓上一躍而下,衆人再看去時已不見了蹤影。譚霖感知確認周圍沒有蹤跡了後纔看向蛇靈
“柳老太爺……咱們……”
“哼,別說‘咱們’樑璋那個小崽子指不定在哪搞事呢,你去找找吧”
蛇靈扭過頭看諸葛穎,諸葛穎卻擺了擺手一臉戲謔
“我就不去了吧,按照那個老傢伙的脾氣,看剛纔臉上的樣我要去了我倆非打起來不可”
譚霖只是微微笑了笑,輕輕起身,整了整衣領,拱手離開
“只是那人的話不可不放在心上啊,只怕修者界又一輪血雨腥風就要掀起來了”
“老頭子我沒多少年了,不跟你們摻和了,去找回兩個後生就回去了”
“老爺子你這哪的話,怪不吉利的”
不論歲數輩分還是實力,在已經既得利益的人面前,同謀與同盟什麼的都是如此的和藹可親。即使是諸葛家名門的家主諸葛穎也不例外
火光在秦行的視線裡蔓延,周圍彷彿能聽到那些死去的特勤科成員的聲音一樣。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依稀朝着前方走去
“李鶯……要是我沒有喊出來那句話……要是我沒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秦行顫抖着身子一步步艱難的行走着,比起肉體的痛,精神的煎熬更令他窒息
“快到了……嗎……呵呵”
自己終究要揹負着罪惡活下去了,揹負着全部這座實驗室裡的亡魂的性命……自己是什麼爛人啊!忽然他聽到一陣低沉的囁喏聲,即使這裡嘈雜不堪,破碎的瓦礫與爆炸此起彼伏但是他還是能很清晰的聽到那聲音
彷彿就在前面,出口處。除了樑璋之外難道還有另外的勢力在這裡。秦行猶豫了片刻又笑了,笑自己的優柔寡斷。現在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呵呵,還有什麼優柔寡斷
他飛起一腳踢飛擋路的碎石,扒開被炸的變形的鐵管,看見了樑家實驗室敞開的後門,以及……一個渾身蒼白,被矇住雙眼的少女模樣的……人嗎?
心灰意冷的秦行撇了撇這個少女,伸出手匯聚起了修能。看樣子這個少女的身體狀態,活不了多久了,又是實驗體,脫離了培養皿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要幫她了結嗎?
忽然,那張蒼白還被矇住眼睛的臉看向自己,蕭瑟的風與環境下,
那具身體是如此的弱小,彷彿隨時都要死掉一樣,可是她卻依舊平靜的看向自己這個陌生人,忽然一個念頭閃過秦行的腦海
帶她……回家?
至少能讓她死的安詳些。呵呵……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在意起這些東西來了,不可笑嗎……即使腦海裡這麼想着,可是秦行還是猶豫了,那張開的手到底沒有掐下去
“能聽見我說話嗎”
那個少女輕輕點了點頭,或許是因爲太虛弱了,以至於點頭的幅度小的離譜。秦行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把少女背起,自己實在沒有力氣抱了。好在少女的重量十分的輕,即使現在秦行虛弱無比,但是被秦行挽住手背起也不算什麼負擔
秦行的身體被少女身上的培養皿弄的溼漉漉的,一步一步艱難的向門後走去,每上一個臺階,秦行的腦袋都一昏沉,這一夜無數的片段,畫面都呈現在腦海裡讓他隱隱作痛
“這一夜都結束了……呵呵,結束了,多少人再無明天……若是讓那羣鬧市區裡的人來看,怕是……嚇死了吧”
秦行拍了拍背上的少女,少女匍匐在秦行背上,胸口輕微顫動,不知道爲什麼秦行心裡似乎有了些慰藉。因爲救了一個人嗎……真是廉價的慰藉啊,秦行自嘲的嘟囔道
經歷了一個晚上的廝殺與掙扎,秦行終於在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照入X城的時候爬上了地面,秦行趴到在地,疲憊又貪婪的的大口大口呼吸久違的空氣,背後高聳的四行聯合公司大樓依舊隱隱約約閃爍着火光與爆炸但是因爲外部佈下了結界,普通人察覺不到樓內的一切
“嚇死了啊,可算是結束了……”
秦行跌跌撞撞的起身,忽然想起自己背上還揹着個人又微微俯身,顫抖的擡起頭。這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看見的地方嗎,好一個天道輪迴嗎,一切起源於這裡又在這裡結束,我獲得苟延殘喘的機會,而那些人卻長眠於此
秦行走出結界,清晨第一縷微光的街道上看不到汽車與行人。秦行就這樣俯下身,揹着背後那個嬌小的身軀,一步步蹣跚的走出公司,走出那個令自己痛苦之地,走向那個殘破的出租屋,至少那裡面……還是自己的家啊
咯吱咯吱……
秦行推開了那道破舊的鐵門,輕輕把似乎熟睡過去的少女放在沙發上,靜靜的擡起頭,走到那個鐵管焊成的陽臺之上,從茶几上摸了一根菸點燃,狠狠地抽了兩口,呆滯的看着那屋裡還沒關上的化妝臺抽屜以及晾洗的衣服
“李鶯……呵呵……我,我保證……這是我……最後……最後一次哭了……我……我保證……”
一顆顆淚滴滑落下來,秦行癱倒在地,眼神裡最後閃過的是那高馬尾的女人,把自己摟住,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額頭,一切……結束了
……
“打!繼續啊畜生!哈哈哈!”
陳鉉雙臂肌肉線條暴起,一拳一拳砸向頻頻後退,鼻腔微微出血的柳傾之
【混蛋,你個小王八蛋爭取點】
柳傾之努力想回應狐仙可是也只能勉勉強強擋住陳鉉的攻擊
“來啊!不是逞英雄!看我……呃……呃啊……”
忽然,陳鉉捂住咽喉痛苦的倒在地上,背後一雙黑色的手刺入他的身體內,柳傾之一眼便認出這是靈體,不過……
“笨蛋傢伙,都告訴你,一起行動,怎麼還這麼莽撞,虧我找到太爺爺啦”
一個哼着小曲的女孩笑嘻嘻的探出頭來,脖子上纏着一條漆黑的蛇
“柳……呵呵……柳太老爺……久,久仰啊……啊!!!!”
陳鉉的慘叫聲響徹這狹小的走廊。蛇靈從柳韻之肩上滑下來,行走到柳傾之面前,柳傾之伸出手,蛇靈在他指尖咬了一口
【臭蛇,最後一個幫我,故意的吧?!】
“最後一個……?”
“你小子,雖然憨直但也是盡忠職守了,上面兩個小子,下來”
錢書誠一聽急忙扶着鐵衛跳下,向蛇靈深鞠一躬
“那幾個後生應該已經到了,差不多就要結束了”
蛇靈看着陳鉉,聲音裡多了一絲鄙夷與嫌棄
“這個人交給我,你們趕緊回譚家那個後生那裡吧”
錢書誠還想說什麼可是看見陳鉉那慘叫的模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只得急吼吼扶起鐵衛準備走。一旁笑嘻嘻的柳韻之忽然湊近錢書誠,錢書誠嚇了一跳,柳韻之卻笑着說道
“瞧你嚇得,告訴那個胖叔叔,柳家歡迎他來做客,不過來的時候要多帶一個人,他自己知道帶誰”
告訴張叔……帶人?錢書誠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扶着鐵衛走向防禦陣線那邊,看着夜空中破開的那一絲光,錢書誠嘆了口氣,終於要……結束了嗎
“呃啊!”
“譚霖是譚家家主譚霖!兄弟們快——啊!!”
“別他媽愣着了活命要緊!!啊——”
看不見身影, 只是見到墨綠色劍影的一瞬間一個個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流浪人們便瞬間到底。幾個沒來得及抽身,自以爲能完成目標的涅槃也倒在了劍影之下。譚霖收劍時,諸葛瑕震驚的看到那把七星龍淵上,一滴血都沒有沾上
“臭小子,看啥呢,趕緊再開兩門看看還有人嗎”
諸葛穎大步走來,白色襯衫上濺起了點點血跡。諸葛瑕內心一驚急忙開到生門去運動八卦勘察
“北南西三個方位沒有人了,東方向有一個……”
“呵,何旌,不用猜就是那個小子,譚霖,要不要交給你去給柳老太爺表個功啊”
諸葛穎不懷好意的對譚霖笑笑說道。一陣陣歡呼聲與哭泣聲在防禦陣線內此起彼伏,各家家主們的出現也給了這一夜經歷了混亂與動盪的修者們一記鎮定劑
“家主!~嗚嗚嗚~疼死了~”
宋仟一看見譚霖過來就不管不顧的號啕大哭起來,弄的剛纔還在跟她打牌的胡萊一臉懵圈
“好啦好啦,小宋辛苦你了,回去給潘先生好好表揚表揚你,等小秦他回來讓半城帶你們吃點好的去”
“家主,秦行那小子沒啥事吧”
張半城一眼便看到譚霖提及秦行時那一絲絲的違和。譚霖一愣隨即笑了,看着興高采烈和胡萊鬧騰全然沒有剛纔傷痛模樣的宋仟譚霖使了個眼色嘆了口氣
修者爲亂,禍患無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