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藏學院的禁閉室,長一米,寬一米,高一米,而且還不是水平的,它還有一個三十度的傾斜角度。在這個禁閉室裡,丁乙完全能夠想象,像周煜那樣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在這裡面關了一個月,是遭了多大的罪。
在這裡面無論是躺着、坐着、蹲着、蜷曲着,無論那種姿勢都不會舒服。說白了,這禁閉室就是要讓被關的犯人難受,讓受刑人汲取教訓。
丁乙倒是無所謂,只是連累了這麼多的師兄弟,他感覺有些內疚。尤其是蔣玉菡,這根本和她沒什麼事,她卻跳出來承當。一個十一歲的花季少女,被關進烏漆嘛黑的禁閉室,而且丁乙知道蔣玉菡家境很好,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她卻甘願受罰……
禁閉室裡面一團漆黑,是名副其實的‘小黑屋’。在裡面要渡過漫長的七天,這滋味可不好受。
雖然修真者的身體遠超凡人,不過這早春的天氣,小黑屋裡面氣溫還是有些低。玄藏學院一直在加強學生的體術訓練,而且修真者有靈力護體,抗拒低溫一般還可以忍受。
不過像丁乙、蔣玉菡這幾位靈力值低的學生,受到的苦楚顯然要比其他人大。
雖然去禁閉室的路上,丁乙一直想說服負責看守禁閉室的老師,但是收效甚微。末了,丁乙只好向蔣玉菡、韓元龍等師兄弟誠懇的道歉了。
“丁師兄,能夠和你同甘同苦,這沒有什麼,你不用爲我們擔心,長這麼大,還沒體驗過關禁閉的滋味……”蔣玉菡寬慰丁乙道。
看守禁閉室的張老師,看向這個無知的小女孩,搖了搖頭,冷聲說道:“小姑娘,你以爲這是過家家麼?你問問你刺龍師兄,看他怎麼說,嘿嘿……”
周煜涎着臉,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本來想說幾句狠話,不過他看到蔣玉菡嬌小的身軀,嘴巴嚅嚅兩下,什麼也沒說。
衆人跟着看守張老師來到後山黑獄聽風谷,看到數百個黑洞,像擇人而噬的一張張巨口,張老師道:“自己隨便挑一個,麻溜點。”衆人無奈只好各自挑選了一個洞,鑽了進去。
蔣玉菡本以爲挨着丁乙的禁閉室,兩人還可以說說話,誰知道這禁閉室勾連着陣法,屏蔽一切聲音,在這裡面除了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就只有自己的心跳聲了。
不知道這羣被關的師兄弟,有沒有誰,患有幽閉恐懼症,反正丁乙沒有。只不過這侷促狹小的空間,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在仙人洞,被楊琪的《神經戰》刺激的場景。
自己這七天就要呆在這個逼厭的禁閉室,不用學習,不用訓練,權當是一個休假好了。丁乙這麼想到。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本想先睡上一覺。不過看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不要說這傾斜的地面,單單這寒冷的氣溫,就讓人無法忍受。
丁乙他們進禁閉室前都檢查了隨身物品,丁乙的儲物手環也被摘下,這讓丁乙十分懊惱,儲物手環裡面有好些陣基靈石還有一隻飛天貓傀儡,不然丁乙在禁閉室裡自己構建一個小型的火靈陣,去去寒氣也好。
這大半夜的折騰,讓整個學校高層也頭疼不已。
曾茂大半夜裡跑去找楊琪,這才知道丁乙他們聚衆飲酒被關禁閉的事。聚衆飲酒,在學校可是嚴重違紀。不湊巧參加青蓮爭霸賽的隊伍,這次被全軍覆沒,一個都沒跑,全部都進了禁閉室。不僅如此,參加白蓮爭霸賽的團隊也一樣,一個不捺都住進了小黑屋。
玄藏學院之所以在東南讓所有的修真者都不敢輕視,就是因爲這個學院高壓、封閉的管理。從這個學院出來的學生,性格堅韌,而且異常團結。
楊琪的禁閉命令是不打折扣的,其實他這樣,已經是格外留情了,他一到案發現場,他就看出了端倪,知道這是丁乙牽的頭,他的處理纔會如此。如果真的是像周煜這樣的刺頭,最少也要關一個月。
幽黑寒冷的小黑屋裡面,丁乙蜷作一團,還是非常的難受,翻身掉個頭,還是不舒服。折騰了半天還是渾身難受。他這次總算是體會了一把所謂關禁閉到底是什麼滋味。
睡不着,就想着一些胡七八遭的東西,想到飛天貓小灰,這隻粘人的小妖精,它會不會因爲沒看到自己,又暴走呢?又想到蔣玉菡單薄的身子,在這陰冷的小黑屋裡,她會不會害怕?想起了遠走他鄉的鹿源,身扛重任的許曼麗,想起了遠方就學的袁真……
這個無法入眠的陰冷夜晚,他的大腦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平時他的神經繃得很緊,一刻不得閒,這個時候因爲寒冷而睡不着,他仍然無法讓自己的神經放鬆弛下來。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腦高速的運轉……
很多事情是無解的,自己這樣的情形,無法讓飛天貓小灰安心,蔣玉菡的寒冷他也愛莫能助,他更不可能幫助到鹿源和許曼麗……
寒氣逼人,這狹小的空間氣溫很低,讓人難以忍受。
坐、蹲、臥無論那種姿勢都不舒服。丁乙十分的苦惱。往往人都是在這種困境裡面,努力想要改變,才實現自我突破的。丁乙突然想到自己是碎靈資質,資質雖然奇差無比,但是卻是幾乎各種資質都有,像現在這種環境,自己何不試一下暗黑系的修煉呢。
其實大多數修真的基礎,都是觀想自然。丁乙也是如此,作爲敏而好學,愛看書的學霸,他雖然沒有接觸過暗黑系的典籍,不過好歹也精熟一些五行、五感類的修真著作。 ωωω.Tтkǎ n.c o
想到就去做。丁乙克服身姿的不舒服,將大腦放空,把這黑暗的禁閉室想象得無窮大,自己也是這黑暗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很玄妙,剛開始丁乙還有一些‘自我’的存在,漸漸的‘自我’也消失,自己彷彿也融入到這無窮的黑暗中去。
這是最基本的暗黑入定入門篇,丁乙輕輕鬆鬆的就進入了入定狀態。他自然而然的運用起,易曉梅教他的自然吐納呼吸法。
這一刻他彷彿整個人都化身黑暗的陰影,整個人都模糊了起來……
‘咣噹’一聲響,禁閉室的大門打開,陽光傾照進來。
“放風時間到了,只有十分鐘,大家抓緊時間。”趙衝有氣無力嚷嚷道。
強烈的陽光照進來,丁乙眼睛覺得一陣刺痛,鑽出禁閉室,丁乙這才發現,現在已經是上午了。
開禁閉室號門的,是趙衝馴獸師趙勇的弟弟,守過學院大門。丁乙和他見過幾面。
丁乙向趙衝行了一個禮。
“趙師兄,原來是你今天當值……”丁乙本來還想和他寒暄兩句。
不料趙衝虎着臉道:“誰是你師兄,喝酒吃肉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你趙師兄?現在關禁閉了,想起我來了,一邊去。”
丁乙撓了撓頭道:“趙師兄,昨兒個,還真把師兄你給忘了,不過師兄你不是也因禍得福麼,不然您也得呆在這裡邊了,不過你哥昨天真是運氣,早早的就開溜了……”
丁乙倒是實誠的很,沒有爲沒有請他撒謊。
趙衝也不是真的甩臉丁乙,要知道,丁乙現在可是當紅炸子雞,他只是有些懊惱丁乙昨天沒請他,有些不高興而已。
“丁師弟,這一次的事情過了就算了,下一次可別忘了哥哥我。”趙衝一本正經的說道。
丁乙點了點頭,趙衝這才滿意的離開。
丁乙環顧四周,這後山自己還是第一次來,這黑獄聽風谷,南北朝向,天氣晴朗的時候都會有小風,天氣不好,或者數九寒冬,那就會颳起鬼哭狼嚎的颶風,丁乙很不理解爲什麼要把禁閉室放在這邊,是要讓這呼嘯的山風,增強對反省之人的恐懼嗎?
放風十分鐘,這十分鐘裡面還包括上午飯的進餐時間,以及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的時間。這被關的都是修真者,什麼尿急、大便之類的藉口談都不用談。這裡是禁閉室不是療養院!
之所以稱爲是上午飯,那是因爲關禁閉的人,一日三餐被改成一日兩餐。
單單減少用餐次數不說,每頓飯只是一個冷冰冰的饃饃,這種冷饃,是用一種粟米制成的,奇硬無比,而且乾巴巴味道奇差。聽風谷這邊風沙又大,上面難免會沾上一些砂石。看到這饃饃,就更加讓人沒有胃口了。丁乙走到分發饃饃的桌子前,和衆人排隊領取冷饃,一邊和衆位師兄弟聊天說着閒話。
丁乙領取了一個這樣硬邦邦的饃饃,丁乙用手捏了一下,紋絲不動,這饃饃硬如石頭。丁乙不禁嘆了一口氣,一下子沒了胃口。周煜走了過來,他的嘴裡還在咀嚼,他作爲過來人,他在這邊足足呆過四十幾天,他早就總結出了經驗。
“馬上把它吃掉,不然回號子裡面,更加咬不動,聽大師兄的沒錯。”周煜含糊的介紹經驗道。
“不要覺得這玩意難吃就不吃,不然到了晚上又冷又餓那滋味才難熬。”
丁乙這纔拿起饃饃,用手指掐去饃饃上的砂石,皺着眉頭努力的咬了一口,這鬼東西沙沙的,像鋸末一樣,也沒有什麼味道,不怎麼好吃。
禁閉室外的空場地上,大家都在一邊消化這難以下嚥的饃饃,一邊曬着太陽。
丁乙看到應化在向他招手,他走了過去。
沒想到這油滑似泥鰍的傢伙,居然也這麼義氣。挺身而出的人裡面居然還有他!
丁乙有些奇怪,大家都爭着往陽光下面鑽,應化找的這個地兒,可是有些僻冷、陰暗。
“應師兄,連累你……”丁乙還在嚮應化道歉。猛地覺得懷裡好像多了點什麼東西。
“社長,東西藏好,你自己回洞吃,不要讓別人知道了。”應化說道,向丁乙努了努嘴,說完就離開了。
這還真是神了,進禁閉室大家都有搜身,丁乙可不相信應化沒有被搜過,即便如此,他還能搞到食物,這傢伙可不是一般的神通廣大。
丁乙用手摸了摸,這應該是塊滷肉。丁乙把衣服裹緊了些,向蔣玉菡走去。
也不知道是自卑,還是不愛合羣,蔣玉菡差不多是最後一個走到裝饃饃的籃筐前,那裡面只剩下一個最小的冷饃。蔣玉菡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掰去表皮最後只剩下雞蛋大小,她小口的用力咬下一塊,不知怎的,眼淚流了出來。
畢竟生活在富貴人家,她哪裡吃過這樣的東西。
她很想找到那個熟悉的人影,不過昨天她實在是太疲憊了,她敲擊禁閉室的牆壁一晚上,也不見丁乙回答。她又冷又怕,好不容易到上午才睡着,出來之後,好一陣子她才適應。她看到丁乙想要過去和他說話。結果丁乙沒注意她,自己走掉了。
她吃着難以下嚥的食物,自怨自艾的想着心思,丁乙兩手揣在兜裡走了過來。
“師妹,這邊說話。”丁乙向她使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一處僻靜處,丁乙一路走一邊向那些師兄弟請安道歉鞠躬。衆人既然在楊琪的面前站出來,自然都是挺丁乙的,這份香火情,丁乙是不會忘記的。所以這禮數不可少。
曲三、沙剛、韓元龍幾個人圍成一道人肉屏風,給他們把風,丁乙從懷中取出紙包,遞給蔣玉菡道:“師妹連累你了。”
先前滿腔的埋怨,頓時化爲烏有。蔣玉菡道:“師兄,你趕緊收好,我是女生,胃口小,不比你們男生,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丁乙笑道:“師妹你哭了,面巾都溼了呢。你拿着,我和元龍都吃過了,這夜裡寒氣重,你要是現在不餓,留着晚上吃。”不由分說把紙包塞到蔣玉菡的手上,轉身和韓元龍他們一起離開。
蔣玉菡的眼眶再次溼潤了。她看着丁乙和那羣師兄弟們在陽光下說笑,視線半點不願意挪開。
十分鐘放風時間結束,趙沖和另外一位學長,把衆人攆進禁閉室。進禁閉室前丁乙對蔣玉菡道:“師妹,這禁閉室是設置了陣法的,不要再把手弄傷了。”
原來遞給蔣玉菡食物的時候,丁乙發現了蔣玉菡手上有血跡。剛剛和周煜他們聊天,聽他們說起這禁閉室的陣法,丁乙這才聯想起來。
丁乙想象得到蔣玉菡昨天等不到他回話,兀自堅持捶打牆壁的情形,內心深處也有一些感動。
回到洞內,丁乙繼續按照晚上的路子修煉,不過這次他是聯想自己是一塊冰冷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