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一邊緩緩地介紹着,一邊還衝郭小四一笑,打趣道:“郭大哥,聽了小妹這一大堆的話,心裡是不是有了失落之意?”
郭小四心裡的確有點失落,具體原因也說不清楚,但聽柳如眉這樣打趣他,便虎起面孔來,哼了一聲:“本以爲你什麼都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現在才明白,之前你也不過是胡亂猜測出來的而已。”
“郭大哥,”柳如眉笑得更厲害了,花枝微顫地說道,“你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板着面孔拍着胸脯說不是,心裡便越是失落呢,仔細想想,小妹這話究竟對還是不對。”
郭小四徹底無語了,這鬼丫頭的心思的確縝密,自己以前還覺得自己是聰明得不行,能夠將許多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得透徹,凡事都能夠先預謀再行事,而且大都是事半功倍,但今天與柳如眉一番接觸,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世界上聰明的人多了去了,但能夠精明到柳如眉這個地步的,恐怕還真不多見。
這兩個人在這邊鬥嘴,那邊耶律景還想拉着耶律音再情意綿綿地說上幾句話,但人羣中又是飛奔過來一人,奔到耶律音跟前,單腿跪地,拱手道:“稟少主,大人請你過去,說遼陽門宗主到了,讓少主去見上一見。=”
耶律景臉上有些掛不住,有點惱怒地道:“你回去跟大人說,有他陪着遼陽門宗主不就行了,爲什麼偏要我過去?我不去!你沒有看見我這裡有客人嗎?”
“這個,”那人卻不敢離去。爲難地說道,“請少主不要讓小的爲難,若是少主不去,只怕大人又要責罰小的了。上次若不是李神醫的靈藥,小地這條命差點都給送掉了。”
“請少主回去!”耶律景背後的八名侍衛這時候也異口同聲地躬身說道。
耶律景惱怒得一甩手,怨氣沖沖地回瞪了那八名侍衛一眼。無奈地轉過來對耶律音道:“音妹妹你看看,外人都說我耶律景出身便是富貴,修行一途也是一帆風順,丹藥法寶的什麼都不缺,嘿嘿,這只不過都是表面,我在這家族當中,簡直就是一個,就是一個囚徒!任由他們擺佈的一個囚徒!一點自由都沒有地囚徒!記得上次我去野泉嶺玩玩,只是去玩玩而已。就受到了嚴懲,家規不會嚴懲到你,都是嚴懲着我!”
耶律音趕緊柔聲勸道:“少主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傳到大人耳朵裡,又要挨責罰了,你去見見遼陽門的宗主便是了,到了大人那裡。可別露出這樣一幅不高興地面容,不然的話,大人又會生氣了。”
“唉,”耶律景長嘆一聲,搖搖頭衝耶律音苦笑一聲。然後轉過去對那八人道,“罷了,就聽你們的吧,走,我們走。”
人羣中聽了耶律景這樣一番話的,立即有人三三兩兩地議論起來:“嘖嘖,這個耶律家的少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生下來,便是大把大把的丹藥,修行起來。各種法寶法器。出行還有結丹期高手護衛,可他居然還不滿足。若是換了我,減少個三十年的壽命我都願意!”
“狗屁!什麼減少三十年的壽命?你也不想想看,一旦成了耶律家的少主,跨入煉氣化神境界還成什麼問題嗎?進入了煉氣化神境界的,再不濟也能活個五、六百年地,五、六百年的壽命,減少三十年,誰還會在乎?哈哈!”立馬就有人的笑着反駁起來。
“就是就是,這耶律家的少主,居然還嫌不自由,嘿嘿,什麼是自由?像他這樣威風出行,像他這樣擁有裘皮法衣,便是把我囚禁在這裡,也是心甘情願呢。”
郭小四也覺得耶律景有點奇怪,但仔細想想,耶律景也有他的苦衷,一個生性好動的人,你讓他總是乖乖地呆在一個地方去苦修,換了是誰也覺得辛苦。更何況從他們口中也可以得知,耶律家族的掌家人,他們口中地“大人”,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傢伙,動輒便會用家規來懲治耶律景----懲治這個對他而言,對他整個耶律家族而言都是未來和希望的耶律景!
不過遼陽門宗主的到訪,耶律家族的掌家人地召喚,卻是使得耶律音得到了解脫,當下與郭小四、柳如眉會合到一起,柳如劍與蕭銀達兩個人依舊是不理不睬,一副標準的情敵模樣,只不過方纔耶律音在大搶他們風頭的時候,在抓住耶律音不放手,說着情意綿綿話的時候,這兩個人都是敢嫉不敢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耶律景抓着耶律音的小手。\\\\\\
蕭銀達卻拉過耶律音,悄聲說道:“耶律姑娘,我們宗主到了,大家夥兒都得去迎駕,我便不能陪你了,等見完了宗主的駕,再來找你。”
耶律景卻有點歡喜地笑道:“既然你有事情,那就去忙你的吧,我跟幾個朋友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蕭銀達還想再說些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依依不捨地離開耶律音。
“想不到耶律少主竟然也有這樣的煩惱呵!”柳如劍見蕭銀達和耶律景都走了,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大人只有這一個兒子,耶律少主自出生下來,便是註定要承擔起整個家族的人,家族中地元老,以及大人無不對他寄予厚望,錦衣玉食自然不必多說,單是修行路上地所有困難,也都替他掃除掉,按照家族中的希望,都希望他能夠成爲一個將來將家族發揚光大地掌家人,因而必須在他自己的一座洞府中修行,沒有什麼事情不得擅自外出,
前些時候,少主偷偷地出去,到野泉嶺去玩樂了一回,家族中的元老們便一個個地前去告狀,大人便大發雷霆,對他施行了家法,那些跟隨他出去的幾個侍從,也都被化去了多年修行,其中兩個差點因此丟了性命,虧得李神醫出手,才救下他們的命,方纔那個來傳令的人,便是那日隨着少主出去的一個侍從,那時候他還是結丹期修爲,卻被化去體內金丹,降爲旋照期了。”耶律音緩緩地說道。這些事情家族裡傳得比較廣,因而她也知道事情的緣由,說道這裡的時候,她也不由自主地替這位少主感到惋惜,“或者,他生在我們耶律家,出生在註定要成爲掌家人的地位上,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這個我明白,”柳如劍見耶律音說了一大堆,忙應和地道,“這便類似於不幸生在帝王家的一些人,像我們大宋國以前的道君皇帝便是這樣,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才華橫溢,但卻不喜治國,結果被孝武皇帝奪位成功,身首異處,着實可惜可嘆。”
柳如劍說的是大宋國凡人界的一些事情,也是當年大宋國一段帝王奪嫡的血腥事件,在這事件中喪命的道君皇帝是個大才子,而且崇尚修道,結果卻是民不聊生,他自己也是痛苦不堪,被自己的親弟弟起兵殺掉。倘若這個道君皇帝生爲一個尋常的藩王,倒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下場,說不定還會因爲他的文采詩篇,而成爲大宋皇家一段佳話。因而一切的冤孽,也都源自他這個不該是皇帝卻又做了皇帝的命運。
“不錯,”耶律音點頭道,“不少人可能會很羨慕少主的身家,也情願用壽命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來換取他的身份和地位,但是這個位置,其實也遠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好,呵呵,其實我祖上也曾經有機會成爲掌家人,便是不想後人受到禁錮,這才讓出位置來,要不然,今天被囚着的,便成我了。”
柳如劍聽到耶律音贊同自己的話,不由得精神一振,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接着說道:“若是耶律姑娘成了耶律家族的少主,我們便無緣見到耶律姑娘了,呵呵,這纔是一個最大的損失呢。”
郭小四嘴上不說,心裡卻也覺得他們的話很有道理,倘若耶律音真的取代了耶律景的位置,那麼她也不可能隻身犯險地去七星雪山天池去找材料,也不會任意地在各地之間遊玩,儘管修行速度比之耶律景緩慢一些,但卻比他多出許多歡樂來。
修行一途枯燥辛苦自然不必多說,但修行的目的倘若只是爲了承受着痛苦的過程,那麼着修行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人的生老病死無法阻擋,只有成爲修仙者,只有修行道大乘飛昇的境界,才能夠永遠地脫離生與死的搖擺,也才能恆遠地享受生的樂趣。
也就是說,修行的目的是爲了歡樂,而不是爲了痛苦,儘管修行的過程中遍佈着痛苦的深淵和陷阱。這便似乎形成了一個永恆的怪圈----若是想修行輕鬆快樂,那便不可能達到大乘飛昇境界,便不可能享受到永遠的歡樂;而若是一昧苦苦修行,也沒有修行到大乘飛昇境界,那麼修行對於這類人來說,意義和價值也根本不大。
郭小四的目標,自然是要大乘飛昇,若不是有羽化登仙這樣的誘惑,郭小四也決計不會走上修仙一途。但日後在枯燥無趣的修仙途中,能夠享受到的一些歡樂,也不必拒之於千里之外。
“郭大哥,你在想什麼呢?”柳如眉見他陷入深思,忙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郭小四被她這一推,猛地從臆想中驚醒過來,聽她這樣一問,不由得笑道:“你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嗎,怎麼這一次竟然猜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