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宵是積水靈潭的當家人,虛形中期的修爲。早在三十年前,他們盧家合祖孫三輩十幾位修士之力,終於換到了一枚東王令,領了積水靈潭這處靈地。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盧家也愈發興旺了。只不過,盧宵卻是一籌莫展,臉上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情。
別看他只是青年人的外表,實際上他已經一百歲有餘了。照理來說,他要是沒辦法在一百五十歲之前就晉級到虛形後期,那麼他這輩子就真是金丹無望了。
盧宵是盧家所有人中資質根骨最好之人,承載着整個家族對他的期望。不然的話,他也沒辦法順利登上當家人之位,享受着家族裡最好的資源。
但是,進境突破之事,又不是磕幾枚丹藥就能達成的。他自己也深知自身的情況,恐怕潛力真的就到了盡頭。
儘管如此,他的心裡還是懷着一絲期翼,說不定就有什麼神功寶物從天而降,然後他就能一路順遂地走到金丹境,乃至是以後更高的境界。
在修行界中,福德仙緣本身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玄之又玄的妙事。恐怕,就連遙不可及的元神真君們都難以解釋得清楚。盧宵心懷這種期許,自然是人之常情。
這一天,他剛從外面飛回自家靈潭。還未等他進入山門,就有一道劍光從遠處疾馳而來。
盧宵交友廣闊,一眼便看出來人正是他的好友之一,黃元紀。他與對方相識了數十年,兩人的關係遠比一般的兄弟還要更緊密。
“黃兄,看你行事匆匆,莫不是有什麼好事臨門!”盧宵打趣道。
“哈哈哈。”黃元紀按下劍光,落於盧宵身邊,哈哈大笑。
隨後,他繼續說道:“知我者,盧兄也。”
一聽這話,盧宵心中一動。別看黃元紀只是散修出身,他的眼界可比自己還要高一些。能被他認爲是好事的,肯定非同一般。
“哦,黃兄快帶着小弟一起發財啊。”
黃元紀手撫頜下的一尺美髯,往左右看了幾眼,再貼在盧宵的耳旁,說道:“小弟聽聞,天音門在三天後將爲妙音仙子舉辦一場無遮法會,探討結丹的一些秘法……”
還未等對方說完,盧宵已然是大踹了幾口粗氣。天音門之名,他早有耳聞,據說那個門派都是以女子爲主,且有五位金丹真人坐鎮。
雖然說這種小門派沒辦法與白陽派這種龐然大物對比,但是它在盧宵的眼中,已經是可望不可及了。
想到這裡,盧宵同樣壓低了嗓音,問道:“黃兄神通廣大,耳目衆多,難不成已經拿到了入場資格?”
一旁的黃元紀聽完之後,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立刻予以否認。
“黃兄,你既然有了好事,可得拉上小弟一把。你我二人,同生共死這麼多年,可比一般的道友還要親厚不少呀。”盧宵看到對方的神態,當即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看到對方一臉心急的模樣,黃元紀輕輕一笑,回道:“盧兄莫着急。我既已將此事和盤告知於你,自然不會將你摒除在外。三天後的午時,我在穆然亭那邊等着你。”
“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忘了。”聽到了約定後,盧宵才徹底放下心來。
“你我二人可是過命的交情。”黃元紀說完之後,再次將自己的飛劍放了出來。
臨走前,他說道:“你要記得,莫忘了時辰。我這兩天還要再去通知一兩位,就不來這裡找你了。”
說完之後,他化爲一道劍光,往遠處飛去。
三天後,盧宵早早便停下了手中的修行之事,換上了嶄新的法衣。此次無遮法會,至少會匯聚數十位虛形修士之多,他可不能墜了積水潭的名聲。
等他來到了穆然亭,這邊已經匯聚了七八個修士之多。他一一抱拳見禮之後,便發現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男子也赫然在列。
從對方的身手可以看到,人家應該是有不俗的出身,與自己這種小門小戶的修士不同。即使這樣,對方也是被困在了虛形後期,前路茫茫。
不久後,黃元紀點了一下人數,發現他之前通知的,都已經到齊了。於是,他召出劍光,往南而去。
走了一會兒,盧宵發覺他們此去的方向並不是天音門的山門所在,心中疑惑,問道:“黃兄,我們不是去天音山?”
黃元紀回頭一看,訕笑着說道:“怪我之前沒跟你說清楚。天音山乃是修行淨地,總不能任由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進出,壞了人家仙子的清譽。所以,他們就將法會的地點設在了一處隱蔽的小山裡。”
盧宵聽了之後,也覺得頗有道理。接下來,他不疑有他,跟緊了大部分前行。
終於,他們在日落之前,趕到了一處清幽僻靜的小山坳。
還未等他們走入山谷,就有一些玄音妙歌從裡面傳了出來。
“沒錯,看來正是這裡了。”黃元紀洗耳傾聽了片刻,說道:“傳言,天音門的仙子都精通音律,看來此言不虛。”
“確實。而且,那些仙子們人美心善,天音之名早就傳到仙城裡去了。我聽說,那些大家族的子弟都爭相一睹仙子們的仙顏。”
“可不是嘛。若不是仙子們心善,我們哪裡能夠有這種機會得以參加這一類的法會。”
……
一時之間,這些虛形修士不吝讚美之詞,紛紛誇耀天音門的好名聲。其中,唯有一人站在角落處,冷眼看着這一切。
如果陳詠諾在這裡的話,肯定可以認出這人正是張致敬。由於,他在碧水這邊歷經十餘年,臉上早已沒有了當時的天真和稚氣。
這些年來,由於他當時道基淺薄,就算費勁心力,也始終無法達到道體無垢的狀態。
於是,他在找尋機緣的路上,遇到了這一羣跟他有同樣困境的修士,大家緊緊抱成了一團。
只不過,他對於這一次的事情是抱着懷疑的態度。後來,他向師門上報了此事,門派的長老特意委派他過來查探一下。
過了一會兒,張致敬便跟着人潮進入了山谷裡。在閒談中,他聽聞此處被稱之爲小蓋山,乃是附近幾百裡方圓內,靈氣最爲濃郁之地。
從外面往裡面看,小蓋山就跟旁邊的無名小山一般,並無多少奇特的特徵。但是,當他們一進入到裡面時,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且不說山谷裡的靈氣濃郁得就如同靈山勝境一般,這裡面到處都是瓊花碧草,仙禽靈獸,比之白陽山也不妨多讓。
最爲奇特的是,山谷深處屹立着一座宏偉華麗的宮殿。在宮殿外面,還漂浮着一些樂器和樂譜等寶物。
隨着他們越往裡走,心中的震撼越大。這些仙音杳杳,如同九天臨凡,讓人聽之,心中有暢快舒適之感。
待他們走入宮殿裡,才發現裡面已經聚集了數十位的低階修士。大家觥籌交錯,舉着酒杯,正在觀賞宮殿中央的一些歌舞藝妓的表演。
“幾位道友,請往這邊落座。”一位衣着華美的道姑從旁邊閃了出來,將新到的這些人都引導到另一處位置。由於他們這些人的修爲,皆爲不弱,所以他們的位置倒是挺不錯的。
“仙子還在裡面準備着,你們還得再等一會兒呢!”在說話時,十幾位侍女端着各式靈果美酒,放置在衆人前面的小木桌上。
“來來來,據說天音門的美酒濃醇綿密,大家這一次有口福了。”黃元紀端起酒杯,就要一飲而盡。
這時候,盧宵拉了一下對方的袖子,說道:“此處鶯鶯燕燕,你還真的喝上了。若是等一下喝酒誤事了,恐怕不妥吧。”
黃元紀用袖子掩了一下,指着另一邊,說道:“你看到沒?那邊的那位公子,可是白陽莊氏的嫡傳後人。人家都在那邊一杯接着一杯了,你還擔心什麼呀!”
說完之後,他仰起脖子,一口飲盡。喝完之後,他還連道了幾聲好酒。
盧宵心中好奇,特意往那邊瞥了幾眼,果然發現那邊有一位衣着華美的公子。他看起來像是有心事,臉色鐵青着,散發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氣息。
這一幕,自然也被張致敬收進眼底。他還用了數種方法探測,他所看到的一切皆是實景,而不是虛幻的。
不過,他還是謹守本分,動作不敢太大。畢竟,除了那位莊子殷是金丹境的修爲之外,在他旁邊還有三位金丹修士端坐着。
“張兄,我敬你一杯,感謝你上一次救了我一命。”旁邊的一位面色黝黑的修士,端起酒杯,道。
張致敬與一些人一樣,依然保持着一份清醒,並沒有碰桌上的東西。他擺了擺手,婉拒了對方的敬酒。
不多時,隨着歌舞藝妓停止表演,天音門的八位道姑從外面走了進來。緊跟在她們身後的是一位蒙着面紗的白衣女子。
她一露面,端坐在宮殿裡的那些修士,除了那幾位金丹修士以外,其餘的那些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天音門歡迎諸位大駕光臨!”白衣女人一走過去,周圍就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些香味以她爲中心,往四面八方擴散過去。
張致敬初聞這種香氣,還沒覺得怎樣。但是,當它與滿屋的酒味慢慢混合在一起時,他只覺得一陣臉紅心跳,心裡似乎有一個怪獸在緩緩甦醒着。
“不好!”張致敬立馬察覺到身體將要發生的一些變化,只得屏住呼吸。
除了少數幾人能像他一樣有所感應外,其他人皆是呆呆地坐在那兒,看着她一個勁兒地傻笑。
白衣女子絲毫不爲他們所動,而是斜着身子轉到莊子殷幾人身上,嫵媚地說道:“公子,你們可要撐住了才行。”
此時,莊子殷的臉色漲得通紅,他睜大了眼睛,狠狠地瞪了妙音一眼。無意之中,他往宮殿深處的某個角落看了一眼,然後再回過頭來,強行用靈光法力將心裡的邪念壓下去。
“開始吧。”妙音輕蔑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對着她身邊的八位道姑說道。
隨着她話音剛落,這八位道姑齊齊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她們嬌喝一聲,身上的衣服便化爲流水一般,從身上往下淌。
不一會兒,她們就已經全部赤着身子了。只見她們口中唸唸有詞,地上的那些流水就化爲了薄紗。
這些薄紗將場中的修士分爲了八個部分,圈禁在裡面。
八位道姑縱身一躍,足下輕點幾次,整個人就已經落在了各自的薄紗裡了。
待她們落下後,那些修士們幾乎都已經紅了雙眼,口中喘着粗氣,他們從四面八方齊齊撲向了這幾位赤身酮體的可人兒。
接下來,便是一陣肉搏之戰,音浪衝天。(省略……)
不管是從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上,都給人以極大的刺激,即使像張致敬這種還暫時可以剋制住自己的人,也幾乎難以抵抗。
而在莊子殷那邊,妙音也親自上陣。她不停地變換着動作,極力挑動這些金丹修士脆弱的神經。
“哼,想要把我們當成踏腳石,門都沒有。”妙音發動自己身上的粉紅色靈光,凝聚出香甜膩味的輕煙,不斷地遊蕩在宮殿裡。
就在這個時候,張致敬身上閃過了一道神光,一張靈符在他身上爆發開來。
離他最近的那位道姑躲閃不及,整個人被神光擊中,瞬間就化成了灰。
猛然間出現的這個變故,將他們這個小區域的人驚醒了。這些修士從迷茫中甦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不着寸縷,旁邊已經有相熟的修士被採煉元精而死。
而那些道姑,儘管她們身上的氣息混亂不堪,但是每個人的修爲似乎增進了不少。若是讓她們將這些人全部採補了,足以讓她們晉級至金丹境。
“啊!”
一道劍光從宮殿裡激射而出,往外面飛遁而去,此人正是甦醒過來的張致敬。
“想跑?”妙音眼疾手快,她直接單手一甩,身前的那些粉色輕煙就化爲了一個大手印往前面碾壓過去。
妙音畢竟已經是金丹境的修爲,實力遠比張致敬要高明許多。
但是,就在大手印快要觸及到張致敬的身體時,一隻獼猴從他的靈獸袋裡飛了出來。
它只是“哼”了一下,便將大手印化解了。
得了這個空隙,張致敬已然飛到了小蓋山外面。
還未等他衝上高空,一隻比剛纔更大的大手掌從天而降,朝着他碾壓下來。
“慘了。”看着這遠超自己實力的大手掌已經壓下來,張致敬面如土色,再無一絲反抗之力。
就在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時,在他不遠處的地方突然現出了一道亮光。
這道亮光極爲迅捷,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迎上了當頭而下的大手掌。
“砰”地一聲,靈力氣團爆裂開來,連帶着張致敬都被甩出了好遠。
在他徹底昏迷之前,他恍惚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在他想要睜開眼睛再看仔細一點時,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