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亮做的是印刷包裝生意,廠子雖然不大,但每年也有三百來萬的利潤收入。這幾年隨着生意漸漸做大,還有現在產品對包裝的要求越來越高,原有的機器和生產線已經有些不能滿足生產需求了。但要添置新生產線,卻需要鉅額投入,如果一旦後面業務出現青黃不接的形勢,機器、員工、還有廠房一閒置,那就是每天在燒錢,王瑞亮廠子本身就不大,資金也有限,這個錢卻是燒不起。但廠子要繼續辦下去,一直這樣吃老本下去也肯定不行,總要邁出這一步。最終王瑞亮在經過多方權衡之後,在前段時間籌集了相對於他而言的一筆鉅額資金購進了一批進口印刷機器,還招了一批印刷工人,又把隔壁的一個廠房給高價租了過來,本是雄心壯志想着好好幹他一場,儘快把借的錢給還掉。
沒想到,這機器一買回來,不僅沒能擴大生活,反倒有幾個大主顧竟然突然間把他給踢出了供應商名單,楚總便是其中之一,這可把王瑞亮給急得頭髮都白了好多。今晚王瑞亮來參加這個宴會,除了想結交更多的商家,主要的目的也是想找楚總等人再求求情,看看還有沒有迴旋的餘地。“老王你這可是誇大其詞了,東家不做做西家嘛。”楚雲高見王瑞亮纏着他哀求,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道。“楚總您不知道啊,除了您之外,李總還有徐總他們也都已經準備中止跟我合作,你們都是我們廠的大主顧,你們這麼一搞,真會把我逼破產的。
況且前段時間我準備添置新生產線時,也是徵求過你們意見的,你們同意了,我纔敢上馬的。如今你們又突然……”王瑞亮見楚雲高講得輕鬆,心裡也不禁有幾分惱火。本來他是沒有膽子一下子投入這麼多錢的,是因爲楚雲高等人向他說過會繼續跟他合作,而且又催着他說他們廠子要上新藥品,量會很大,而王瑞亮現有的機器卻無法滿足他們的包裝需求,王瑞亮思前想後,覺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才咬咬牙到處籌錢添置了全新生產線。只是沒想到,這錢剛投進去不久,楚雲高等人似乎早已有預謀一樣,竟然集體把他給剔除出了供應商名單。
“老王你也不是第一年出來做生意的,這話可不能亂講,你投資做生意是你自己的選擇。怎麼好扯到我身上來呢!”楚雲高見王瑞亮這麼說,臉色馬上拉了下來,不容分說地打斷道。“那是,那是,不過楚總,看在多年的合作關係上,您看這樣行不行,新產品您交給其他人做,那老產品還是放在……”王瑞亮見楚雲高拉下臉來。急忙陪笑道。沒辦法,做生意的人,有時候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但也有其不爲人知的辛酸一面。就像王瑞亮,說起來也有三四千萬的身價,在別人看起來算是很不錯了,王建豪當年讀大學時在班裡也因爲家裡有錢,也算是班裡的風雲人物,但別人卻看不到王瑞亮積累這麼多身價後面所付出的汗水還有陪笑的臉。
“生意場上本就沒有穩賺的道理。老王你要是玩不起。不如把你的廠子轉給我吧,又何必纏着楚總呢?”正當王瑞亮陪着笑臉。做最後的努力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帶着嘲諷和幸災樂禍的聲音。王瑞亮聽到這聲音,身子忍不住僵了一僵,接着一股血色從他的脖子衝上了臉龐。“哈哈,吳總你怎麼到現在纔來,剛纔還在找你呢!”跟王瑞亮的表情恰恰相反,剛纔還一臉不快的楚雲高卻馬上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這不,剛巧遠柏和冰旋有點事情耽擱了,這纔來晚了。”那被稱爲吳總的是一位年紀跟王瑞亮差不多,頭有點謝頂的男子,跟楚雲高握了握手,然後面帶得色地指了指正手挽着手朝他走來的一對年輕情侶說道。
“啊,周處和冰旋也來啦,真是難得啊!”楚雲高順着吳總的手指望去,然後露出像是剛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誇張表情,急忙迎了上去,伸手熱情地跟那位被稱爲周處的年輕男子握了起來。在楚雲高跟被稱爲周處的年輕人熱情握手時,有兩位中年男子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都急忙端着酒杯朝這邊走來,然後笑呵呵地跟周處和吳總握手,還不忘誇幾句周處年輕有爲,冰旋小姐美麗大方,兩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之類的話。吳總見楚雲高等人誇自己的女兒和女婿,整個人都似乎飄飄然起來,不僅腰桿挺得直直的,就連下巴都有點揚起來,就像一隻高傲的高盧雄雞,不時用得意的目光高高在上地瞟視王瑞亮幾眼。
本是血氣衝上臉的王瑞亮,呆呆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幕,過了一會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不僅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連背似乎都突然間佝僂了下去,顯得整個人仿若突然間蒼老了許多。突然變得蒼老了許多的王瑞亮,兩眼茫然無神地掃過人來人往的大廳,然後緩緩轉身,擡起腳步履蹣跚地朝門口走去。一切都已經瞭然了!吳總全名吳海仁,也是搞印刷包裝的。有句話叫同行是冤家,南州市也就這麼大,作爲同行,兩人肯定避免不了競爭,磕磕碰碰也肯定是有的,兩人在一次生意的競爭中,就曾結過一次樑子。
前段時間,王瑞亮聽說吳海仁的女兒和省藥監局周副局長的兒子,現任省衛生廳疾病控制處的副處長周遠柏訂了親,明年正月裡要結婚,當時王瑞亮心裡還咯噔了一下,暗自後悔跟吳仁海結了樑子。不過事情過去已經比較久,再加上那件事王瑞亮也沒覺得自己有做錯,要他爲了吳海仁的女兒嫁給了省藥監局副局長的兒子,就專門上門道歉請罪,他還真做不出來。再說了這做生意的,競爭中結下點樑子也總是難免的,王瑞亮認爲只要自己正正當當做生意別人又能拿自己怎麼樣?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吳海仁竟然是這麼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事情過去了這麼久,竟然還專門算計着他。
省藥監局是負責全省範圍內的藥品監控管理的政府部門,吳海仁未來的親家既然是省藥監局副局長,楚雲高,還有王瑞亮之前提到的李總、徐總都是搞製藥廠的,自然是要賣他幾分面子,把藥廠的印刷包裝轉給他做也是再正常不過。不過千不該萬不該,在王瑞亮投資鉅額資金添置了新生產線後,他們卻突然把他踢出供應商名單。不過事已至此,王瑞亮也知道,自己這回是徹底栽了,跟吳海仁在這裡鬧起來,無非是自討沒趣,徒然讓人看笑話罷了。況且以王瑞亮這點身家,也根本沒資格在這裡鬧事。
“老王這麼急着走幹什麼?老朋友見面怎麼也要聊兩句吧?再說了,我還真準備擴大生產,你如果真玩不下去,只要價格合適,我倒可以考慮接手的。”吳海仁本就是心胸狹窄的人,這次把王瑞亮逼上絕境,不就爲了看他的苦瓜臉,不就是想當着他的面出一口氣嗎?又哪肯這麼輕易讓他走人,見王瑞亮轉身要走,馬上眼珠子一轉,陰陽怪氣地叫住道。生意場是複雜的,也是現實的。換成以前楚雲高等人還真瞧不上吳海仁這等角色,要知道藥廠不同印刷廠。藥品屬於特殊商品,既不能委託加工,又不能貼牌生產,其生產設備要求要通過gmp認證、至少有一個可生產藥品)又極其嚴格,一般情況下首次投資低於千萬級別的是絕不可能的,由此可見進入藥品生產的門檻不是普通的高,沒有點財勢和這方面經驗的人是根本不敢踏入的。
而印刷廠進入的門檻就低多了,只要有點錢買臺印刷機,再搞個擺放機器的地方就能搞起來,像吳海仁、王瑞亮就是家庭作坊式慢慢發展起來的。吳海仁因爲心術不正,做生意不如王瑞亮規矩,廠子規模還不如王瑞亮。這等規模廠子的老闆,換成以前又如何能讓楚雲高等藥廠大老闆瞧得上眼呢?不過在國內講官和商,總是把官排在前面。如今吳海仁攀上了正好管着天南省藥品監控管理的省藥監局周副局長,楚雲高等人看吳海仁的目光自然就完全不一樣了。三人見吳海仁攔着王瑞亮,心中雖有些不齒其爲人,不過卻也跟着笑道:“是啊老王,不要急着走嘛。
我看吳總這個建議還是挺不錯的,做生意嘛,當割就得割啊!”殺人也不過頭點地,王瑞亮見吳海仁等人合夥坑了他一回,如今他想一走了之,對方竟然還不依不饒,更可氣的竟然還打他機器和廠房的主意,想趁火打劫讓他賤賣掉。饒是王瑞亮知道南江俱樂部不是個鬧事的地方,也知道做生意要以和爲貴,前面這些人現在自己都得罪不起,最好能忍下這口氣,但最終還是忍不住猛然轉身,紅着雙眼死死盯着吳海仁道:“吳海仁,別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