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州市,夜幕已經降臨,市委大樓政法委書記的辦公室燈還是亮着的。
楚朝輝此時正拿着有關王一然調查資料仔仔細細地看着,這些都是初步調查資料,大部分還缺少證據。一旦有證據證明這些調查資料都是事實存在,就算把王一然抓去槍斃都絲毫不爲過。
正當楚朝輝越看目中寒意越濃時,手機鈴聲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楚朝輝放下手中資料,拿出手機一看,見是文昌縣政法委書記蔡立明打來的,神sè不禁一凜,急忙接起來,馬上問道:“立明,案情進展如何?”
“楚書記這案子沒辦法查了!”電話裡傳來蔡立明氣憤的聲音。
“什麼叫沒辦法查?”楚朝輝皺眉道。
“瑞隆書記說這案子就到這裡爲止,縣委常委也就此事通過了決議。”蔡立明回道。
“豈有此理?案件剛剛有點眉目,你們文昌縣就說不查?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公然維護犯罪分子嗎?”楚朝輝聞言終於拍案而起,怒喝道。
他本就是個火爆脾氣,這些年隨着位置越坐越高,已經收斂了許多,但今天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拍案而起。
蔡立明聽到電話那頭的拍桌子聲音,心臟不禁重重跳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楚書記,這也不能怪我們文昌縣,也不能怪瑞隆書記,是曾書記親自打電話過問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什麼!”楚朝輝聞言不禁震驚失聲,他怎麼也沒想到,曾天烈,堂堂一位市委書記竟然會直接出面向文昌縣施壓,阻礙執法人員調查案件。公然維護王一然。
“所以。楚書記我看這案子暫時就這樣算了吧,還是等以後尋機再慢慢暗中調查。”蔡立明心裡很不是滋味地勸道。
爲了這個案子,他算是徹底和董雲濤撕破了臉面。本想借這個案子一方面將**分子繩之以法,另外一方面也藉機打壓競爭對手董雲濤的威望,只是萬萬沒想到。就在被檢察機關帶走的王一然弟弟和女兒差不多扛不住,要開**代時,這個調查卻被強行中止,而王一然的弟弟和女兒也被放了出去。
“慢慢調查?你蔡立明難道是第一天破這種案子嗎?這種案子能慢慢調查嗎?”楚朝輝怒道。
蔡立明聞言心裡越發苦澀,他又何嘗不知道像這種貪污**案,要嘛一口氣拿下,要不然等他們反過勁來,便會馬上銷燬證據,串聯同謀。到時再想破可就困難多了。
像國內**紀檢(紀律檢查)機關和zhèng fǔ行政監察機關在案件還沒最終定xìng前,對zhèng fǔ官員所採取的“雙規”行動,便是爲了防止這一情況的出現。本來如果王一然的案子稍微再深入一些。恐怕文昌縣紀委就會直接對王一然採取雙規。如今當然是不能了。
楚朝輝罵了一陣後,氣稍微消了一些。知道這事罵蔡立明也沒有用,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沉聲道:“不管上面壓力有多大,你蔡立明現在都得給我頂住,一定要把這塊硬骨頭給啃下來,要是出問題,我楚朝輝幫你頂着!”
“楚書記我是您帶出來的兵,什麼樣的xìng格您還不明白嗎?您交代的事情就算上面壓力再大我也會頂住的,不過您也知道,這事我一個人頂住沒用啊,關鍵還是得下面辦事的人。就在前一刻,檢察院已經扛不住了,直接把王一然的弟弟和女兒給放了!”蔡立明握緊了拳頭很是憋屈地道。
說起來,他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檢察院、法院都是歸他分管,可是檢察院扛不住直接放人,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也是沒辦法。
畢竟市委書記是整個吳州市最大的官,像楚朝輝這樣的官員還敢跟他硬碰硬地槓上一槓,可下面一個縣的檢察院院長卻又哪裡敢跟市委書記對着幹啊!這就跟王一然這個教育局局長,咋一聽到楚朝輝親自下令調查他,差點嚇得尿褲子是同一個道理。
還是一句老話,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說還高了好幾級了。
聽說文昌縣檢察院已經把人給放了,楚朝輝差點氣得直接把手機給砸了。
不過最終楚朝輝還是強壓下心頭怒火道:“這件事我會跟曾書記溝通,但王一然你還得給我釘牢!”
“楚書記……”蔡立明以前就是跟楚朝輝的,倒是知道他的脾氣,聞言知道他這是準備找曾天烈書記較勁去了,忍不住開口想勸解一兩句。
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啊,人家是市委書記。
不過蔡立明纔剛開口,楚朝輝已經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楚朝輝馬上給曾天烈書記撥去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曾天烈的書記,他告訴楚朝輝曾天烈書記正在接見一位重要的客人,有事情明天再說,氣得楚朝輝再一次有把電話砸掉的衝動。
不過官場有官場的規矩,楚朝輝這時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怒氣,在曾天烈接見客人的時候,也知道不好發飆,否則就算他再有理也變成沒理了。所以只好掛了電話,準備等明天再去找他評理。
萬豪大酒店,文昌縣最高檔的酒店。
808包廂,金碧輝煌,裝潢氣派豪華。
董雲濤靠窗對門地高高坐在上首,一臉的得意表情。下面坐着七八個面帶諂媚討好之sè的官員,其中坐在董雲濤左邊的正是文昌縣教育局局長王一然。
王一然顯然有些喝高了,不僅臉紅連眼珠子也都發紅。他端着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拍着胸脯道:“董縣長,您是真正的大人物,楚朝輝他媽的算個球,這杯我敬您,以後您指哪我王一然就往哪。”
董雲濤顯然也稍微有點喝高了,而且這大半年來文昌縣也頗有些憋着,今天藉着姑父曾天烈的名,總算是威風了一把,看着一桌子個個討好的笑臉,其中坐在他右邊的還是一位副縣長,心中真是得意萬分,舉起酒杯跟王一然碰了一下,哈哈笑道:“蔡立明還以爲靠着楚朝輝就能壓着老子,現在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地低下頭!跟我鬥,他還差遠了!”
“那是,那是!”酒桌上的人聞言紛紛點頭恭維道。
以前他們都還在觀望着,要不要向董雲濤這位京城來的常務副縣長靠攏,如今見董雲濤爲了王一然的案子連市委一把手曾天烈書記都能請動,哪還會再猶豫?全都紛紛靠了過去。
董雲濤見個個點頭恭維,不禁再次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楚朝輝第二天一早,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去便先去了市委書記辦公室。
曾天烈見楚朝輝來找他,眼中寒光一閃而逝,但表面上卻堆起了笑容道:“朝輝啊,這麼早就來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曾天烈說話時臉上雖帶着笑容,但卻沒像昨天一樣站起來迎接,更沒有請楚朝輝坐下說話。
楚朝輝自然看出來,曾天烈這是在向自己擺一把手的架子,不過這時卻不是跟他計較這些的時候,聞言沉聲道:“曾書記,我聽說你給文昌縣的瑞隆同志打過電話,就王一然的案子提了意見?”
“是有這麼一回事。我說朝輝啊,既然你剛好提起這件事,那我就藉機向你提個意見。身爲市一級領導,雖然有權力管理過問下面縣市的事情,但也要注意給下面縣市足夠的自主權,不能事事我們都要伸手去管。像王一然同志,我聽雲濤介紹過是個不錯的同志,昨天我也特意問了瑞隆同志,他對王一然的評價也是挺高的。但因爲你是市領導,你一過問,文昌縣卻不得不對王一然同志進行調查。朝輝同志啊,這樣是不行的,這樣會寒了下面那些兢兢業業做工作的同志的心啊!”曾天烈語重心長地道。
楚朝輝見曾天烈黑白顛倒,差點連肺都要氣炸了,當場就寒着臉道:“曾書記,按你的意思,那這些初步調查結果又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就因爲縣委領導對王一然的評價好,我們就可以無視老百姓的檢舉和輿論呢?”
說着楚朝輝把帶來的資料放在曾天烈的桌子上。
曾天烈眼睛微微斜了幾眼,然後沉着臉道:“楚朝輝,昨天我已經說過了,地方工作複雜,有時候爭論多一些也是正常的。這事我覺得交給文昌縣委來處理就可以了,市裡就沒必要插手了。”
“曾書記,我是政法委書記,我有權力下令對一些涉案人員進行調查。”楚朝輝見曾天烈不鬆口,火氣不禁涌了上了,口氣強硬地道。
“楚朝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這個書記的話都不頂用了?你還是不是黨的幹部,還遵不遵守黨的紀律的?”曾天烈見楚朝輝口氣強硬,終於拍案而起。
曾天烈心裡也是火冒三丈,區區一個縣教育局局長,還得他堂堂市委書記繞過楚朝輝親自給縣委書記打電話,說起來這已經夠沒面子了。沒想到,楚朝輝竟然還爲這事討上門來,莫非還真以爲他這個書記好欺負?真以爲他這個書記不敢拿他楚朝輝開刀嗎?
見書記和楚朝輝兩人拍桌子吵起來,曾天烈的秘書急忙出門去找在同一層樓辦公的分管組織幹部黨羣工作的市委副書記陳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