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大人很煩,是的,現在很煩。
老窩裡,剛剛孵化的小後代們一出生,就扯着脖子嗷嗷喊餓。
“吵死了……”
翻了個身,用翅膀矇住頭,身下是新換的冰絲草墊子,從一隻巧嘴鳥兒那裡搶來的,清清涼涼,正是睡得舒服的時候。
但它也知道,這是在騙自己。
果然,小天鷹們的媽媽拖着肥笨的身材,撲到自己面前,四隻翅膀張得跟開屏的孔雀似的,‘嘎嘎’直叫。
意思很清楚,逼自己出去給孩子們找飯轍呢。
“煩捏……”
自從發現自己和其他同類的區別之後,就懶得跟這幫靈智不佳的傢伙們溝通,自己的後1宮們也不例外。
和蠢蛋有啥好說的?
跟它們說自己是一方霸主,永生有望,沒用的,它們根本不懂。這些只知道管着自家肚皮餓不餓,最多就會帶個孩子的傢伙,註定是自己悠長生命中的過客,就和現在衝過來對着自己亂叫的這位一樣。
“好了,好了,我去還不成嘛!”
沒得奈何,隨意扇動翅膀,體內的風靈力一震,瞬間便到達空中,在峽谷中自由翻飛,躺得累了,先舒展舒展筋骨再說。
我是這裡的主人,這裡的王!
展翅翱翔,俯瞰下方的高山大河,壯美峽谷,四翅天鷹心中涌起一股子豪情,不禁清嘯出聲。
聽到這每天都有一遭的清越鳴響,地盤內的各種動物都知道,老大早起了。
當然,這些笨蛋們都靠不住,天鷹大人最看重的,只有一隻白毛猴子,一隻斑花小蛇。
靈獸屬的同類裡,靈智也分高低的,和人類有些人就是天生聰慧一樣,這兩隻靈獸,算是領地裡最聰明,最上路子的了。這不,老窩外面,一蛇一猴已經在恭恭敬敬地等着,等天鷹大人滿意落下,嘴裡叼着一隻小鹿羔子的斑花蛇,立刻湊上前獻寶。
“嘎……嘎嘎!”(“可以,送過去罷!”)
鹿羔肉最嫩,正適合剛出生的孩兒們,捕食這種小事,天鷹大人早百來年就不做了,表示滿意後,斑花蛇便一扭一扭,奮力游上建在斷崖高處的老窩,把鹿羔送過去。
但是猴子卻有些異常,非但不同以往那樣屁顛顛地上前討好,還不停把身子往後縮。
心裡有鬼!
“嘎!”
銳利的鷹目移向白毛猴子,面對主人的質疑,猴子抖抖索索,雙手捧着幾節竹筒呈上前來。
“嘎嘎!”
“吱吱……”
無法,都還沒化形,雞同鴨講了半天才弄清楚,一向該早上送來,給孩兒們喝的玉筍靈乳不知爲何變得惡臭無比,這猴子沒法,只好拿甜竹根水來湊數。
惡臭?想起來前幾天被自己驅散的那些討厭黑影,不由大怒,肯定是他們!
一爪踢倒猴子,氣沖沖地往那玉筍靈乳的出產地飛去。
玉筍生長在斷崖旁的一處溶洞裡,裡面曲折狹窄,不利高飛,所以它很少進去,取水的事,一向由下面狗腿代勞。
俯衝到洞口,突然一個轉折,重新盤旋飛行,四翅扇動,數道變異的風靈力猛地灌入進去。它這種與生俱來的詭異風靈力,正好是楚無影【影身】天賦的剋星,風到影散,毫無例外。
轉了幾圈,雖然平靜無事,但動物特有的本能直覺告訴自己,有危險!
裡面藏着東西,不能貿然進去!
索性將斷崖上居住的天鷹羣落給一股腦拉上,都是它的子孫後代,變異者寥寥,大部分都是普通的飛禽,有點天生的能力而已。斑花小蛇、白毛猴子也帶着各自的跟班前來助陣,都是領地內生活的大小靈獸、兇獸。
天上鷹羣遮天蔽日,地下走獸漫山遍野,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了,幾隻木妖也想跟來湊熱鬧,可惜挪不動地方。
“吱吱!”
白毛猴子要在老大面前將功補過,自告奮勇領着幾隻雜色猴子,還有一些狼、獾之類的靈獸,一窩蜂擁了進去。
二十來只各色靈獸的吵鬧,在溶洞裡遠遠傳出,四翅天鷹側耳聽着,似乎無事?
還沒徹底放下心,忽然裡面所有聲響戛然而止,隨後便是死寂一片。
明明毫無感應,白毛猴子它們的氣息呢?
難道里面有更高等的存在?
對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天鷹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可是獸類的規則,強者根本不會縮在洞裡玩陰的啊!
腦子一下子就不夠用了。
只好四下看看,盯上了斑花小蛇。
“嘶……”
白毛猴子的前車之鑑,小蛇如何不知,不情不願地吐着信子,驅趕手下的蝶、蛾、蛤蟆、穿山甲等靈獸,磨磨蹭蹭地往裡進。還不忘使出天賦,將自家的尾巴纏在洞口一株枯樹上頭,隨着爬行,整個身子越拉越長,和皮筋一樣緊緊繃着,好用來逃命。
不多會,還真‘嘣’的一聲,小蛇身子電射逃出,四翅天鷹定睛一看,好嘛,頭沒了。
蛇屍斷口處不見鮮血,只隱隱有些黑氣縈繞,從中聞出了純正的死亡氣味。
這種死氣,是獸類最恐懼的,也的確是大部分生靈的剋星。
不過這次好點,逃出來了個活口,剛隨小蛇進去的某隻穿山甲,從洞口的土裡冒出頭來。
“嘎嘎!”
“……”
又是一次大費周章的交流,穿山甲修爲太低,傳遞過來的意識裡,只有無盡的黑色怪水,無聲一卷,頃刻之間要‘獸’性命。
不敢進了……
最得力的兩個手下一掛,四翅天鷹感覺像失去了一對翅膀,被這兩個狗腿子服務了百多年,一朝沒了,心裡還真空落落的。蔫蔫往自家後輩那望去,‘呼啦’一下,有些靈智的後輩們還以爲又要被抓差,全都飛散而開,要不是平素裡積威深重,只怕它們現在早就跑了。
“嘎……”
罵了一句,正準備離這溶洞遠遠的,忽然白晝之中羣星一閃,現出一個灰色生物來。
蠻荒、蠻荒,人類是什麼存在?本地土著完全沒個概念,四翅天鷹甘於守在這峽谷逍遙,除了前幾天楚無影的黑影,半個人都沒見過。人類的腳步已經到了醒獅谷北部邊境這種事,它既不關心,也搞不懂。
“這位前輩,我等的手段,您也見識到了,若是不想兩敗俱傷,就放我等過路,如何?”
灰袍生物正是踏星而行的秦長風,在這醒獅谷裡,齊休只敢把他一人放到天空中去。
“嘎嘎!”
雖然沒有聽懂,但四翅天鷹對能發出這麼多音節的生物,既是羨慕,又感覺很厲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