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葉風的話實在是太過另類,甚至是大逆不道,但人人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其話中所說的道理,自由戀愛這四個字,對於這些被封建落後思想壓榨的連頭都擡不起來的人來說,所產生的震憾,絕對是葉風這個自小生活在現代都市的人無法想象的。
所以葉風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很清楚自己剛纔所說的那番理論真的是太過另類了,顯然與這個時代的主旋律道德倫理觀念格格不入,所以他並不在乎這些人會怎麼看他,怎麼想他,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位一直隱藏在布幔之後的小姐。
那位幕後的小姐在沉默了大半天之後,終於開口說話了:“福伯,你叫他們各自將自己的見解作詩一篇,交付於我即可,我看過之後,自有定奪。”
福伯悶悶應下,吩咐丫鬟家丁,呈上筆墨紙硯。
葉風詫異,我日了,這還要考作文嗎?讓我胡吹亂侃瞎擺唬行,但讓我提筆寫那文縐縐的繁體文,這不是扯蛋嗎?
扭頭看了一眼顏如玉,見他正傻傻地看着自己,倆人眼神對了一會兒,顏如玉才輕叫一聲,匆匆瞥開了頭,青黑色的臉膛似乎還顯出紅來,表情模樣看上去古怪無比。
葉風心裡打了個冷戰:“這小子,不會真看上我了吧。”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葉風才仔細觀察起這個顏如玉來,之前萍水相逢。葉風對他自然也沒什麼興趣,只是覺得他有些娘化。如今兩個人同處一組,再看到她那扭捏的表情,葉風才仔細觀察起他來。
這一細看,葉風不禁想笑,這個叫顏如玉的小子,根本不是什麼娘化性格,而是根本就是一女人。
只不過他易容易的十分精妙,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換成其他人,如果不具備葉風這種眼力,也根本看不出來。
怪不得這小子,哦不對,應該是這丫頭會穿着一件高領長衫呢,爲的就是掩飾她脖子上的喉結。
一個女人也來應聘這李府的家丁,這個顏如玉到底安了什麼心思。
葉風雖然看透了顏如玉的“本質”。但也沒必要揭穿她,當下搖搖頭,問道:“顏兄弟,剛纔那小姐說要作什麼詩,這是什麼意思?”
顏如玉低着頭,不敢看葉風。回道:“葉兄,你便將你之前話中所要表達的意思總結成詩即可,此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葉風會意,不就是用詩的形式總結中心思想嘛。五言也行,七言也可。總之看起來像詩就行了。
但到底寫什麼詩呢?華國古代詩詞他倒是知道不少,但究竟那才能應景呢?
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有個叫裴多菲的外國詩人,好像有一叫什麼自由讚歌的譯體詩,影響了一大批清末民初的革命青年,將那詩套在這裡倒是挺合適,最重要的是,那詩字體簡單,繁體字不多,寫起來更容易一些。
見旁邊的顏如玉已經開始動筆寫起來,葉風也不再猶豫,提筆、展紙,將那裴多菲的知名作剽竊到了這個時代。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慶幸慶幸,葉風長出了一口氣,這裡面的繁體字不多,葉風恰巧都會寫。
落筆之後,葉風側身看了看顏如玉,見他也是剛剛收筆,好奇心起,悄悄瞥了一眼他所作的詩。
“百年兒女情長事,人世留言輾轉間,妝花對鏡人不識,可嘆鏡中人無緣;半世飄泊一世累,難爲情苦嫁衣衫,天下女子皆薄命,今朝鳳巢明朝倦;人前歡笑人後哭,誰識女兒風塵怨,雲榻錦被歡恩意,今世爲奴來世還。”
字體清秀,文采斐然,葉風心中暗贊,這顏如玉雖看不出本來面目是美是醜,但寫得一手好字,作得一好詩,倒也是個人才。
自己的詩是剽竊的,但人家顏如玉的詩卻是貨真價實,論寫詩作賦,葉風自嘆不如。
他在偷看顏如玉的詩,顏如玉又何曾不在偷看他的詩?見他最後寫的那兩句:“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棄。”心中悲嘆:“人世太多枷鎖,豈能事事隨心,那樣的自由,自問我是一生無法企及了。”
福伯將葉風四人的詩一一收起,臨到葉風跟前兒時,那福伯用眼神狠狠的剜了葉風一眼,恨不得以眼做刀,將葉風那張可惡的嘴臉砍成稀爛。
丫鬟將那些詩作傳給了那幕後的小姐,片刻之後,那小姐輕輕出一聲嘆息,道:“諸位辛苦了,過後我叫管家設宴,款待諸位,若不嫌棄,今晚不妨在府中歇息,明日辰時,我自會叫人將最後四個中選家丁姓名布示於衆,諸位明日到宅前看榜即可,一日勞累,恕我無禮,先行告退了。”
這小姐說走就走,喚了兩個丫鬟,跟福伯交待了一句款待葉風等人之後,便匆匆去了。
當晚真正留在這李府吃飯過夜的人其實並不多,大多數人知道自己應選家丁無望,自覺的走了,剩下的都是有些希望的,數來數去,不過二十來個人。這些人中,那農夫王大寶居然也在內。
吃飯的時候,葉風、顏如玉和王大寶三個相對而言比較熟悉的人坐在一起,伙食沒想象中豪華豐盛,他們的身份畢竟只是應募家丁,這李府名爲款待,實則管飽就足夠了。
飯間,王大寶見葉風的眼神老在自己身上溜,心中不快,一摔筷子,抹嘴道:“我說兄弟,你咋老是用那種眼神兒瞅俺,是不是腳(覺)着俺不該留在介兒啊?”
葉風笑道:“木有,木有,老哥別誤會,我只是腳(覺)着老哥的食量非凡,有些吃驚罷了。”
旁邊的顏如玉點頭附和,含笑不語。
“俺大老遠的來,咋能不吃飽呢?再說俺吃的又不算多,不過才吃了十幾個饃嘛。”
“不多,不多,實在是不多。”葉風不想與他在吃上糾纏,轉移話題問道:“老哥今天考的怎麼樣?”
說起這個,那王大寶似乎興趣更甚,索性將咬在嘴裡的半個饅頭也吐了出來,大聲道:“聽說兄弟你是今天初選的魁,你要是魁的話,那俺就是第二咧,比完武功那場後,俺也去比了那苦力,得了個第一,三項考覈俺參加了兩項,只比你少一個,你要是第一,俺不就是第二嗎?”
葉風覺得這傢伙的邏輯真的很奇怪,只將自己一個人當參照物,其它的人,他都不算在內了。
說到這裡,王大寶臉色一耷拉,道:“不過那複選嘛,俺的成績就不行咧,一幫人在哪兒你說我說,俺一句都插不上,後來那老頭兒問俺有啥見解,俺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話。”
這時候顏如玉也湊了過來,笑問道:“那王兄你說了句什麼話呢?”
王大寶撓頭道:“俺說,俺的見解就是,木有見解。其實那幾個人在哪兒又之又乎,又者又也的,俺一句都聽不明白,總腳着那些人說話還不如俺俐索呢,後來俺乾脆老老實實告訴那老頭兒考官,俺啥都不會,他就不用再問俺咧。”
葉風拍了拍王大寶的胳膊,笑道:“老哥,你這個人很實在,很老實,不會就是不會,沒有不懂裝懂,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反正我很喜歡你這種性格。”
“還有我,王兄。”顏如玉也在旁向王大寶翹了翹姆指,表示讚賞。
“好,好,其實俺看你倆也挺順眼的。”王大寶一臉憨笑,將那咬了半截的饅頭塞進了嘴裡,埋頭扒起菜來。
三人又說笑了一會兒,剛剛吃完了飯,卻見那三德子一溜小跑踮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