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胡四海停頓了一會兒,眼神飄忽,似乎在回憶過去的往事,之後才繼續道:“她當時嘆了口氣,道:‘胡大哥,你當然不會明白,即便是我,也有許多不明之處,我原本也不相信爹爹會是這樣的人,可是在司徒大哥哪裡看到的鏡面影像上卻真真切切是他,絕不有假,他殺光了所有的人,曲陽哥和言平大哥當時因爲不在場,才倖免於難,後來從司徒大哥那裡得知,他偷走了所有的東西,偷走了大哥他們費盡一切努力才換回的成果。那時我才突然明白過來,爲何小時候看到孃親那麼痛苦,最後悲慘的死去,原來……原來她一直拿孃親來做試驗品,來修煉自己的法力,他當年不敢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便拿身邊的人來做試驗,他好狠啊!我那可憐的孃親!胡大哥,你相信我,他已經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與常人大不一樣,他已經不再是人類。’說到此處,她便一句話也不再說,之後的幾個月內更是很少與我說話,只是常常用手撫着肚子,自言自語一些奇怪的話,說什麼將來要帶着她的孩兒,與司徒南一起到天上去飛翔,去海底賞魚,去走遍世上的每一個角落,踏遍宇宙的每一個空間,她所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明白,只能死記在心裡,希望日後能慢慢參透,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始終還是參不透。
而藏於暗處的葉風,在聽完胡四海這番話之後,心裡卻翻起了漫天巨浪。
司徒南、柳老賊,鏡面影像、藏寶秘地,等等關鍵詞組合在一起之後。葉風已經隱隱約約抓住了一點什麼,只是還不太清晰,而且這個隱約猜測的結果也讓他心裡有些發冷。
司徒南是第一個進入那個藏寶秘地的人,這一點就如同自己是第一個通過縹緲峰的陣法禁地進入神秘島的神廟之中的人一樣,所以以此推算,自己既然可以成爲因娜拉的主人,那麼司徒南會不會因此成爲因美拉的主人。這麼一來,豈不是意味着之前在藏寶秘地內那個因美拉稱自己爲主人的事情很可能是虛妄的。
如果胡四海所說爲真,那麼司徒南這個人就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了,他的真實年紀也絕不是看上去的五六十歲,至於他爲什麼會被空相國抓住,爲什麼毫無任何反抗,其中的原因就更復雜了。
葉風如同覺得,如果司徒南纔是因美拉的真正主人,或者說司徒南和他的幾個師兄弟們纔是發現藏寶秘地的第一批人的話。那麼自己會不會已經掉入了一個詭異的圈套之中而不自知呢?
胡不忘道:“大哥,柳飛星所說的那些話我也不明白是何意思,可是她所說的她的孃親被老賊拿來做了什麼實驗品之事,我卻覺得其中有些蹊蹺,大哥,你可否記得。曾經有那麼幾年,我們一直沒有見過門主夫人,突然有一日。柳老賊便宣佈柳夫人已死,屍首也沒讓我們看,便匆匆下葬了,這其中可有什麼古怪。”
胡四海道:“此事我早已覺得古怪,兄弟,我問你,近來你的身體可有什麼變化。”
胡不忘道:“大哥,近來我的修爲雖又精進了一些,可是身體的知覺卻越來越差,甚至最近這幾日我連飢渴都不覺了。便是用針刺入肉裡也沒有絲毫痛感,我原本以爲是老賊叫我所服藥丸的緣故,可如今想想。又覺得是另有原因。”
胡四海道:“我比你好不到那裡,我曾用刀割下自己腿上一片肉來,即便如此,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尤其是最近一次見過那老賊之後,身體的感覺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了。兄弟,你可知道爲何我們每次去向老賊請安之時,總有一兩日會毫無記憶,自己做過什麼,去過那裡,爲何會一點都記不起來,可是偏偏身上會多出許多刀口和傷痕來。”
胡不忘臉色大變,突然將上身的衣服扯了開來,燭光照耀之下,只見他從脖頸至小腹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傷痕的正面上覆滿了細小的線痕,如一條巨大的蚯蚓盤在肚皮之上,顯得陰森詭異無比。
胡四海驚呼了一聲,顫聲道:“兄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不忘慘然一笑,道:“大哥,自上次見過柳老賊之後,我身上便多了這條疤痕,仿似我這肚皮被人切開又縫了起來一樣,可是爲何我會弄成這樣,我卻毫無印象,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變成了鬼而不自知,要不然爲何我的胸膛被人切開卻還能活下來,大哥,那老賊究竟對我做了些什麼。”
胡四海沉思了片刻,道:“兄弟,你並不是死了,而是你我都被柳老賊拿來做了試驗品,便如同那柳夫人一樣。”
胡不忘臉色大變,驚道:“若是如此,那還不如死了。”
胡四海道:“我不知那老賊究竟對我們動了什麼手腳,這些年來,我細細思量柳飛星所說的每一句話,終於明白了其中一些原委,我們風月宗的大小法師中,除了被他寄予厚望的小女兒柳飛絮轉投了天漢國的浣花宗之外,被他動過手腳的弟子不計其數,可是我們這些實驗品卻有優劣好壞之分,其中一些令他滿意的,便委以重任,安排些要職,幫他擴勢,至於那些剩下的劣次品,則是送與死谷之中。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宗主其實也不過是那老賊手中的一個傀儡而已。”
胡不忘道:“他明知那死谷一入即死,他爲何還要叫人冒死而往。”
胡四海冷笑一聲,道:“當年我從柳飛星口中得知,那死谷之中有一件物事,可以操控老賊的生死,也可以使得他去到一個地方,那地方我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地方,可是一定是一處非同尋常之地,他不斷派人去死谷,想必便是爲了找尋那件物事,而他不斷拿我們來實驗,則是爲了尋求一種方法,叫人能夠進入死谷而不死,胡兄弟,你可知道這麼多年來門中弟子明知入谷必死,卻仍是任憑老賊驅使,去死谷送死呢?”
胡不忘身子一震,道:“莫非,……”
胡四海不等他說完,又道:“不錯,這些弟子正如同你我一樣,去死谷之前皆被他動了手腳,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只有軀體,卻無意識,成爲了活着的死人,很多人以爲他擁有極強的**之術,其實則不然,他是用其它一些我們不得知的方法在某段時間內控制了我們的心智。”
胡不忘驚道:“那老賊究竟使了什麼妖法,竟會讓人變成活死人。”
胡四海道:“我若知道那老賊究竟使了什麼妖法,又何須與你在此自怨自艾,這些年來,你我在人前處處受人尊崇,看似一片風光,可私下卻深知自己已是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終日靠着他給的藥丸度日,所有這一切,全拜那老賊所賜。”
胡不忘恨聲道:“大哥,我已實在忍受不住,真想召集些弟子,反到總壇,殺了那老賊,即便不敵身亡,也好過遭此活罪。”
胡四海卻搖了搖頭,道:“兄弟,此事萬萬不成,五年之前,我還在鳳凰城做潛伏任務的時候,我回來與其他一些法師去總壇向老賊請安之時,便曾發生過一件大事。”
胡不忘道:“是何大事,爲何我卻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