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作爲北仙第一宗門, 論綜合實力, 也是中央天域第一宗門。
掌門應無爲元嬰中境界修爲,正是應之真的父親。
然而掌門只是一個門面,天道宗的權利真正掌握在四閣四首座手中。管理宗門內部事務的執事閣, 掌管刑罰的戒律閣,研習陣法術法、負責傳承道統的問道閣, 以及專門處理戰爭事務的平天閣。
其中問道閣和平天閣的地位最高, 一枯道君和一聞道君分別爲兩閣首座, 化神修爲,“一”字開頭的輩分,如今天道宗也就只剩下這兩位了。
天道宗——承天之道。
平天閣——旨在維護中央天域的和平。
不過在不少“老人家”看來, “平天閣”這名字有點兒意思。
究竟是“蕩盡天下不平事”,還是“與天平齊吾獨尊”,見仁見智。
一聞道君面前,厲劍昭仍舊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天道宗這是和霍家沆瀣一氣了?”
“我的目標並不是你。”一聞道君淡淡說道。他的劍仍豎在地上,驕陽透過葉隙灑落在劍刃上, 折射出刺目白光。他人站在光圈中心, 有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
簡小樓恍恍惚惚,明明是很緊張的時刻, 注意力卻總是被他手裡的劍和臉上的光給搶走。
這把劍,其實就是個自帶美顏功能的補光神器吧?
同時她心裡清楚, 一聞道君的目標是她。
只是有一點想不通,他幹嘛拐彎抹角的來抓自己。身上揹着應之真的命案,一聞道君何時何地將她抓回天道宗受審都是無可厚非的。
除非一聞道君根本不想抓她回去。
想要繞過天道宗戒律閣的審判, 直接要她的命。
“一聞前輩,應之真的死與晚輩無關。”許是沒什麼用處,簡小樓還是得申辯,“晚輩願意隨您迴天道宗……”
她話還沒說完,被一聞道君打斷:“偷我的東西,是時候還回來了。”
掌心一個開闔,簡小樓腰間的儲物袋和獸囊刷一下飛了出去。
震驚失色的簡小樓一躍而起想要抓回來,距離一聞道君不到半丈,撞在他的護體罡氣上,被一股巨力衝了回去。
厲劍昭掠空而起,想在半途接住她,卻一併遭受衝擊。
簡小樓站穩後瞪着一聞道君:“搶劫這種事,也是堂堂化神修士幹出來的?!”
一聞道君不予理會,抹去獸囊的封印,先從裡面抓出小黑。
小黑被他鉗制着動彈不得,鳥嘴都張不開。
一聞道君琥珀色的瞳仁逐漸幽深,眉心射出一道微光來,光芒中有個水晶模樣的透明鳥籠子,足有一丈高,裝進去十幾個人都沒問題。
而鳥籠內的橫杆上蹲着一隻獨眼鷹。
簡小樓深深吸了口氣,這隻太息神鷹被戰天翔當胸射穿,竟然還沒死?!
仇鳥見面分外眼紅,原本安安靜靜的太息神鷹立刻展翅撞擊籠子。
一聞道君的指尖在鳥籠上一點,將小黑扔進籠子裡去。
光芒消失,鳥籠也隨之不見。
“你究竟想做什麼?!”汗毛根根豎起,簡小樓控制不住再次衝上去。
“瘋了你!”厲劍昭抓住她的手臂。
眨眼間一聞道君已經抹去儲物袋屬於簡小樓的法源,摸出大葫輕輕一拍:“收!”
猝不及防,兩人一起被吸了進去。
一聞道君又搖了搖葫蘆:“小葫。”
靜靜的,絲毫反應也沒有。
他微微擰了擰眉,側目詢問:“你確定小葫被收進去了?”
“回太師父,是弟子親手收進去的。”一直藏在閣樓上的商陸跳了出來,跪下道,“或許,已經被簡小樓放出來了?”
“大葫身上的法源尚在,不可能。”
“弟子無能,才致使葫寶丟失……”
“我放任你們將葫寶隨意帶離宗門,自有我的目的。”
大葫身上的法源並不是一聞和一枯設置的,而是兩人的師父,上一任平天閣首座鏡臺老祖親手印刻。法源存在的本意,也並非害怕葫寶丟失爲他人所用,而是爲了鎖住大葫部分神通……
天道宗在六萬年前第一次搶到大葫時,參研出大葫有兩項神通。
其一是將濁氣轉化爲清氣,因此大葫被鎖在孤高的通天塔上,可保天道宗地界清氣祥和,除卻太息林地之外,乃赤霄靈氣最充裕的地界。
另一個則是收人入葫,且入之必死。
天道宗五萬年前第二次搶回大葫時,又被當時的平天閣首座參研出第三項神通——煉丹。
通過大葫內部的氣旋熔爐,可以煉製出無雜質、極高品質的丹藥,成丹率百分之百。
原本就強勢的天道宗憑藉這些丹藥,一步一步走上霸主的巔峰地位。
這其實也挑不出什麼錯。
但又過兩輪之後,那一代的平天閣首座動起了歪腦筋。
經過反覆實驗,他將大葫收人煉化的神通,和熔爐煉丹的神通糅雜在一處,自創一套適用於大葫的煉丹術——以修士爲引來煉製肉丹。
最好的肉丹正是妖修、魔修和鬼修。
這三類物種濁氣深重,在被大葫煉化的過程中轉化出的靈氣也最強。
當然,若是本體靈氣極強,煉製出的肉丹自然也是強悍的。
不過天道宗作爲正道統帥,不可能以人族來煉丹。
他們靠近妖國,北疆廣袤的大地就成了他們的狩獵場。一名金丹後期妖修熔鍊而成的肉丹,所提供的精純靈氣足可媲美鳳凰宮產出的六棱石結晶體。
因此縱觀赤霄過往的歷史,一百個化神修士之中,有八十個出自天道宗。
殺妖取丹在人修世界其實也是正常的。
壞就壞在當時的天道宗掌舵人越來越不知節制,大肆屠殺妖族,隨便找些由頭率衆攻打妖國,私心想要幹翻妖皇,收了化神境界的妖皇煉製肉丹。
結果卻被亡命起來的妖族打成落水狗,損失慘重,元氣大傷。
痛定思痛,天道宗高層們深覺慾望惑心。
經過商討之後,秘密將大葫煉製肉丹的法門給鎖上了。
一聞道君耗時五千年,也只堪堪解開一部分,想要將念溟那隻惡鬼煉化成肉丹的願望始終不得償。
演算出大葫解封的機緣就在近些年,因此在閉關之前,特意將大葫留在外面。
大葫在外轉了一圈,鏡臺老祖當年留下的法源,果然已經漸漸鬆動。
“念溟兄,足足五千多年了,這次你還不死?”一聞道君捧着葫蘆嘖嘖道,“你再不死,我都被折騰老了。”
“太師父,這樣收了簡小樓和厲劍昭,會不會不太好。”商陸仍在地上跪着,小心翼翼地道,“禪劍佛尊和厲家那邊都不好交代。”
“所以我這不是大費周章,儘量將自己給摘乾淨麼。”一聞道君一手託着大葫,一手撫了撫道袍上的褶皺,“百里世家的家主寫了一封信給你妄言師伯,信中種種於你不利,你妄言師伯身爲戒律閣首座,牛脾氣上來連我都敢拿下問罪,莫說是你了。”
商陸肩膀微微一顫,頭埋的更低一些。
百里世家真是無孔不入,竟連他於幾十年前在某個小山洞裡撿了本巫蠱秘籍都能查得到。
“此女是萬萬不能帶回宗門受審的,如今死無對證,妄言他也沒轍。”一聞道君挑了挑眉,這兩個小傢伙修爲低了些,一個身懷紅蓮佛寶,一個身懷浩然正氣,拿來練練手正合適。
“簡小樓異火之體,聽說當年被抽魂鑄劍都沒死。”商陸猶豫着道,“而且在藏寶地時,我聽她說什麼葫寶的原主人……”
“原主人?大葫在咱們天道宗數萬年,早已被先祖們半煉化了,連大葫自個兒都操控不了,還提什麼原主人。至於異火,呵呵,大葫專治各種異火。”
一聞道君心情不錯,笑起來百花爲之失色,“你這孩子啊,心性尚需磨練。殺害掌門之子都乾的出來,既已推在這簡小樓身上,卻還想着爲她脫罪,什麼毛病?”
“太師父,弟子有錯……”商陸伏地叩首。
“你是有錯……”
一聞道君將大葫收進自己的儲物戒子中,又去搜索簡小樓的儲物袋。
那些符籙丹藥他是看不上眼的,碰也不碰。
只在窺見二葫時,他神情微微凝滯,愣了一會兒才道,“這人世間的善與惡,皆是人以自身的道德標準制定的,並非天地法則。比如人族和異族之間,彼此看彼此都是面目可憎。爲除心魔殺人無錯,錯只錯在你心中有兩套善惡標準……”
商陸平淡的五官擠成一團,在心中默默思索自家太師父的點撥。
一聞道君伸手在他頭頂輕輕拍了拍,對於自己看好的徒孫,難得語重心長:“我而今六千歲,生於戰亂年代,身邊那些心繫蒼生、頂天立地的同袍們一個個死去,屍骨堆積成山。我偶爾回想起來,名字和長相都有些對接不上了,真正記住他們的,只有那一抷抷黃土……”
**
熱……
口乾舌燥,窒息、壓抑。
簡小樓迷糊着醒來,眼睛似乎出了些問題,看什麼都是霧濛濛的紅色。這是一個半球形的世界,不像二葫腹內無邊無際,直徑只有十幾丈寬。
頭頂上方有一團白霧,遮住向上的視線。
下方則是翻滾着的紅霧,如海浪一般。
她整副身軀呈“大”字狀被黏在葫蘆壁上,只剩下腦袋可以轉動。
這個境況,令她想起缸爐燒餅的製作過程。
下方的紅浪是炭火,她則是被貼在壁上待烘熟的白麪糰子,再撒些芝麻,等火候一到,就會變成一個香酥可口的燒餅。
體內靈氣還可以使用,簡小樓開闔氣穴想要掙脫,但葫蘆壁上一直在分泌一些黏糊糊似膠的透明物質,將她越黏越牢固。
“厲劍昭?”她放出神識四處搜尋。
“小爺在這裡!”厲劍昭身在她斜對面下方,也是一個缸爐燒餅。
獸囊禁制崩斷,妙妙剛飛出便被葫蘆壁給吸住。
黏在厲劍昭左手邊,成爲第三個缸爐燒餅。
厲劍昭被這些黏糊糊的物質噁心的想吐:“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嗓子眼冒火,簡小樓連連吞口水:“仙大葫……我們被一聞收進大葫肚子裡來了。”
仙葫厲劍昭自是聽過的,掙脫不開暴躁大罵:“去他媽的!天道宗都是一羣什麼玩意!”
“都是妙妙不好,是妙妙連累了你們……”妙妙嚶嚶哭了起來,眼淚一離開眼眶立刻消失,茲茲化爲一小縷白煙。
“對不住了,天道宗要對付的人是我,我連累了你們。”
“我只知道是我拉你來的,而且我也是他要殺的目標……”被妙妙哭的心煩,厲劍昭轉頭衝她吼,“別哭了!哭有個屁用!”
妙妙急慌慌止住哭聲,只剩下抽噎。
厲劍昭拔高聲音:“小樓,你對葫蘆比較瞭解,你說現在怎麼辦?”
“我不知道,熬吧。”
簡小樓只粗粗瞭解二葫,大葫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她根本不知,被鎮壓了五千年的惡鬼念溟並不在這裡,可見葫蘆肚子裡是分爲幾重的。
她嘗試以神識去操控大葫,無法與它互通心念。
試過各種辦法,無能爲力。
保存體力,沒人再說話。
嘭!
許久之後,下方紅霧海突然爆出一聲炸響,又聽嘭嘭嘭幾聲,紅霧炸了起來,整個霧海平面不斷上升。
高壓酷熱隨之而來。
簡小樓曾經被越澤抽魂煉化過,知道在火焰內焚燒是個什麼感受。但此時並不是燒,衣服頭髮毫無損傷,唯有肉身裡的水份不斷被蒸發——包括血液。
眼見皮膚逐漸乾癟下去,簡小樓催動紅蓮業火。
業火與飄蕩上來的紅霧對撞,嘶嘶嘶不絕。
簡小樓想起下方的厲劍昭和妙妙,承受的壓力應該比她更重。
強撐着神識繞過去,厲劍昭周身被一團白氣環繞,應該是他的浩然正氣,因此狀況和簡小樓差不多,尚能堅持一二。修爲低微的妙妙可就慘了,如一個被榨乾水分的橘子,原本細嫩的皮膚變得皺巴巴。
相距甚遠,簡小樓都能聞到一股肌肉組織燒焦的氣味兒。
但妙妙愣是一聲也沒吭。
“厲劍昭?”距離太遠,她的業火過不去,火燒火燎地喊道,“你還好不好?看着點妙妙啊!”
厲劍昭一直集中精神催動浩然正氣抵抗紅霧,根本沒有想起來妙妙。被簡小樓一提醒,他偏頭去看,瞳孔就是一縮。
不忍看,收回目光。眼下他自身難保,能有什麼辦法?
但這樣下去,不超過一刻鐘妙妙將會變成肉乾。
媽的自己都快死了,管她幹什麼?
——可真要眼睜睜看着她變成肉乾?
“真是受夠我自己了!”
厲劍昭悲憤着將自己的浩然正氣分出去絕大多數,護住妙妙。
紅霧的威力瞬間增強,渾身血液在壓力下汩汩沸騰,險些衝爆血管。
妙妙原本已經有些昏迷,清涼入體,漸漸又清醒過來,看到厲劍昭這個樣子嚇了一跳:“恩公啊,您這是做什麼?!快將防護罩收回去啊!”
厲劍昭張口罵道:“你平時不總說小爺是個好人,讓我去救這個救那個,今日若是連你都救不了,那我算什麼好人?!”
“不不……妙妙不要你做好人了……”妙妙泣不成聲,“妙妙再也不讓您救人、不讓您做好人了……”
“給我閉嘴!很有精神是不是?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小爺死不了的!”
“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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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小樓默默聽着他們說話,一面抵抗紅霧,一面繼續嘗試掙脫這些粘液,同時仍在以心念嘗試和大葫溝通。
完全沒有用!
這種無力感折磨的她快要瘋了。
“恩公……您不是禍害,在妙妙心目中,您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妙妙抹了把眼淚,哽咽道,“像妙妙這樣低微的小妖精,生活在修真界的最底層,我們的命運註定在奴隸市場被人賣來買去,早已習慣、早已麻木了,直到恩公您從天而降,救下妙妙的性命……”
“小爺只是……”
“儘管您是逼不得已,但救了就是救了。”妙妙艱難的笑了笑,擡頭看一眼簡小樓的方向,“還有簡姐姐、戰前輩、楚前輩……那麼高高在上,卻都是善良的人,是你們讓妙妙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人存在的……”
簡小樓攥緊了拳頭,羞愧的直想流淚。
當初救下妙妙一行小妖精,出於真心的只有一個戰天翔。
厲劍昭打斷她的話:“省點氣力吧你……”
“恩公,得知您是因爲浩然正氣,發現您並不是個好人,妙妙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平時將厲劍昭的話奉爲聖旨,此時她卻自顧自地道,“但妙妙一直堅信,您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厲劍昭飽受熱氣折磨,周身血管突爆,當真是煩了:“你還有完……”
咔……
話說半茬,只聽輕輕一聲裂響。
雲霧翻騰的蒸籠內,這聲響不認真聽都聽不出來。但這是碎丹的聲音,厲劍昭刷一下轉過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妙妙。
大片血跡暈紅了衣裙,妙妙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妖丹一碎,人形支撐不住縮骨爲貓。
葫蘆壁上的粘液似乎已經感知不到她的氣息,一小團白絨絨的身體直直掉落進下方的紅霧海中。雲霧底部似乎有個黑漆漆、詭異的怪物,一口將她吞噬。
只餘下輕輕一句哀嘆:“恩公啊,妙妙如今改主意了,您今後還是繼續做個壞人,永遠只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做個壞人吧……”
浩然正氣重新回到厲劍昭身上。
厲劍昭整個人都傻住了,片刻後,猙獰大吼:“我他媽頭一次捨命救人,你這賤人竟然尋死!你怎麼敢尋死?!”
死命的想從壁上掙脫,卻根本動彈不得。
他發瘋了一陣,直到力氣耗盡,漸漸安靜了。
隨後突然戾聲道:“北仙天道宗!霍氏一族!我厲劍昭窮盡此生與你們勢不兩立,至死方休!”
簡小樓垂頭咬牙,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她當初被越澤扔進器爐時都沒有哭過,如今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爲力的感受,真的堪比凌遲。
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
這一路走來雖然坎坷,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氣運不錯。
在外有夜遊和素和,在赤霄有師父大長腿百里溪他們,每每遇到危難都能逢凶化吉,妥妥的“主角光環”無疑。不知何時起,倚仗着這些,竟開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爲。
但自從前往太息林地,她的人生似乎出現了轉折。
或者說,自從她和夜遊了斷之後,“主角光環”就一起消失了……
她還是那個戰五渣。
簡小樓爲自己的無能心灰意冷,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即使如今還沒有強大的實力,心境總要先磨練起來。
時間一滴一滴過去,霧海越升越高,已經快要沒過厲劍昭的腳踝。
嘶嘶……
他的浩然正氣被侵染成紅色,肌膚茲茲冒着白煙。
“厲劍昭,可還撐得住?”
“撐不住也要撐。”
“加油。”
作爲缸爐裡即將成型的人肉燒餅,簡小樓和厲劍昭誰也想不出辦法,也不知這樣熬下去結果如何,但必須繼續熬。
念溟那隻惡鬼被大葫煉化五千年不死,他們一個有業火,一個有浩然正氣,撐五年總撐得住。
沉默着熬過幾日,紅霧已經徹底將厲劍昭淹沒。
昏昏沉沉中,簡小樓突然聽見厲劍昭哭着喊她:“小樓,你還活着嗎?”
“恩。”
“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叫做頂天立地,怎樣纔算是一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會有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