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悠悠醒轉,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破屋子裡,不遠處蹲着一個人,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鮮血,頭埋在膝蓋裡,蹲在地上。
劍神雙手撐地,試着站起來,卻發覺渾身一軟,噗通一聲,又摔倒在了地上。
那人猛地被驚了起來,猶如驚弓之鳥,眼中充滿了恐懼,俊秀的外表早已變得被恐懼所取代了。
這人就是逃走的宋玉。
“師尊!”
見劍神醒來,宋玉連忙湊了過來,扶住劍神,劍神受了傷,氣勢萎靡,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了。
他手中還握着半截無名劍,胸口凹陷了一大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
劍神擡起眼皮,見識宋玉,神色格外複雜,這次行動失敗,宋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於宋玉,他自然不會和顏悅色,冷冷地說:“我們在哪裡?”
“師尊,是我救了你,我們已經逃離了那個地方,這是郊區的城鄉結合部,沒人可以找到我們。”
這種髒亂差的地方,宋大少以前是絕對不會涉足的,可如今爲了逃命,不得不來此。
“其他人呢?”劍神問。
宋玉眼眶一紅,哇地一聲慟哭起來:“嗚嗚嗚,師尊,我爺爺和父親都死了,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也不知道……”
這次原本是信心十足地來殺唐錚,怎麼也沒料到會變成這樣,一敗塗地,連劍神也受了重傷。
劍神神色一黯,毫無疑問,這是他出道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可看見平日裡不可一世的宋玉像是一個娘們兒一樣哭哭啼啼,劍神無名火大,怒喝道:“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宋玉的哭聲戛然而止,噤若寒蟬地看着劍神。
“哼,這次若非你宋家,我又豈會變成這樣?”劍神氣不打一處來。
宋玉立刻把頭埋到了胸口,但雙手卻攥成了拳頭,自己家破人亡,師尊還要指責,實在太過分了。
但劍神平日裡的威嚴深入人心,他也不敢反駁,他若是想報仇,唯有指望劍神,於是道:“師尊,難道我們就這樣罷休了嗎?他不但傷了你,還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們一定要報仇雪恨。”
咳咳!
劍神猛烈地咳嗽一聲,虛弱地說:“報仇……當然要報仇。”
然而,他的眼神變得暗淡起來,這兩個字說起來輕鬆,做起來何其艱難。
劍神很清楚自己的傷勢,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根本不知道,恐怕連尊主也不知曉。
那這件事就太大了,他不得不重視,他急着想把這個情報傳遞回去,可他已經無法支撐到回去劍閣了。
但在死之前,他還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劍十三之死的真相。
他原本並不相信唐錚所言,但今非昔比,他回憶起當時的一幕幕,不禁有了懷疑。唐錚有白衣女子相助,根本無需編造謊言,而且,當時宋家的反應太激烈,太詭異了。
此刻想來,有許多不合常理之處。
劍十三是他最器重的徒弟,即便他命不久矣,他也想弄清楚來龍去脈。
“徒兒,我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劍神沉聲問道。
宋玉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忐忑地問道:“什麼事?”
劍神灼灼地望着
宋玉,雖然他命不久矣,但此刻目光犀利,宛如劍鋒,依舊是宋玉無法直視的,擲地有聲地問道:“你大師兄劍十三究竟是怎麼死的?”
宋玉驚慌失措,吞吞吐吐地說:“師尊,你不是早就知道,大師兄……他不是被唐錚殺死的嗎?”
“是麼?”劍神追問。
“這……”宋玉心中一慌,猶猶豫豫,許久才遲疑着點頭,“是的。”
“胡說八道!”劍神雖然與宋玉相處時日並不長,卻也算了解他,看着他這個樣子,豈能不知他在說謊。
登時,他已經相信了唐錚所言,他的大徒弟之死恐怕與宋家真的脫不開干係。
“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嗎?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唐錚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避而不出,讓劍十三一個人去堵搶眼?”劍神凶神惡煞地質問道。
宋玉嚇的魂兒都要飛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着說:“是……”
劍神眼珠瞪大了一圈兒,呼吸急促,不停地咳嗽起來。
原來自己的大徒弟之死是這麼回事,宋家都躲起來,把劍十三推出來,劍十三雖然劍術造詣極高,但與劍神有一個相通之處,那就是愛劍如癡,對於其他人情世故反而不太靈光,所以,才被宋家給坑了。
“師尊,你……怎麼了?”見劍神咳嗽不止,宋玉連忙問道。
劍神好不容易纔停止了咳嗽,狠狠地望着宋玉,道:“我真是後悔當初收你爲徒,你們宋家竟然害死了劍十三,宋家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若非我受了傷,恐怕僅此一條,我就不會讓你們宋家好過。”
劍神嫉惡如仇,根本不給宋玉面子,直接了當地說道。
宋玉嚇了一大跳,若是劍神要滅宋家,即便有十個宋家,也不是他的對手。
登時,宋玉心中又怒又啪,手中的拳頭不禁攥的更緊了,牙關也咬了起來,眼中隱隱有殺機閃現。
可他什麼也不敢做,劍神的威名早已深入他骨髓,他根本不敢以下犯上。
“師尊息怒,這也是我們情非得已,若非唐錚把步步緊逼,我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宋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百轉千回,可憐兮兮地辯解。
“哼,這就是你們大家族的人,一個個陰險狡詐,只知犧牲別人,保全自己,卑鄙之極。”劍神對劍十三的師徒感情極深,仍舊喋喋不休地怒斥道。
宋玉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唯唯諾諾,不知該如何應答。
許久,劍神的怒氣才稍稍平息,道:“擡起頭來,看着我,聽我的命令。”
宋玉忐忑地擡起頭,看見劍神的臉色更蒼白了,彷彿死人一樣,心中嚇了一跳。
劍神從懷裡顫巍巍地取出一塊令牌,道:“你回劍閣,把這塊令牌帶給你二師兄,告訴他,從此之後,他就是劍閣傳人了,務必帶領劍閣,一步步發展壯大。”
宋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令牌,他認識這是劍閣主人的令牌,有此令牌,劍閣上下都必須聽其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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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竟然要傳位於二師兄,莫非他的傷……”宋玉心中一驚,灼灼地看向劍神,越來越覺得他的狀態十分糟糕了。
於是,他試探道:“師尊,您尚且健在,怎麼就傳位於二師兄了?有您的帶領,我們劍閣才能更強大。”
劍神眼神一黯,長吁短嘆道:“我
不行了。那白衣女子太厲害了,那一擊直接斷了我的生機,若非我修爲深厚,恐怕早就支撐不到現在了。”
宋玉臉色驟變,道:“她竟然那麼厲害?”
“是的,這人太厲害了,你回去後務必把這個消息告訴尊主,一定請尊主重視此人。”劍神叮囑道。
“尊主……”
宋玉心中又咯噔一下,尊主之名他只是略有耳聞,並未見過真人,但他知曉這人是劍閣背後之人,劍閣上下,連劍神都要聽他的號令。
所以,宋玉對尊主又好奇又敬畏,這世上竟然有可以令劍神俯首稱臣之人,那此人究竟有多強大,宋玉難以想象。
“對,你雖未見過尊主,但這次回去定有機會見,對尊主一定要恭敬,尊主的任何命令,都必須不打折扣地執行,聽見了嗎?”
“是……師尊,你真的不行了?“
“是啊,不行了,沒想到我縱橫一生,最終竟然是這個下場。”劍神唏噓不已,又取出一本劍譜,封面上寫着“銀河落九天”五個質樸的大字。
宋玉心神狂跳,他很清楚這纔是師尊最得意最厲害的劍法,他就是憑藉這套劍法贏了唐錚。
莫非師尊要把這套劍法傳授於他?
宋玉的小心臟激動無比,臉色變得潮紅起來。
豈料,劍神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心跌到了谷底,臉直接僵住了。
“這套銀河落九天劍法你交給你二師兄,其中還有許多我對劍術的領悟,讓你二師兄好生參悟修煉,爭取早日功力大成。”
“這……不是給我的?”宋玉失落地問道。
“哼,你們宋家害死了劍十三,我也因此受牽連,你還想我把畢生絕學傳授於此嗎?癡心妄想!”劍神毫不留情面地訓斥道。
平常,他也是這般訓斥弟子,沒有人敢頂嘴,所以,這種習慣養成了,即便命懸一線,也無法改掉。
宋玉心頭勃然大怒,心說,你都死到臨頭,還要如此訓斥我?而且這麼偏心,把一切都給了二師兄,我什麼也沒有,不公平,不公平!
他心中爆發一聲聲吶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劍神狐疑地看着他,問道:“聽見我的話沒有?把這一切都交給你二師兄。”
宋玉猛地大吼一聲,道:“什麼都給他,那我有什麼?我不是你的傳話筒。”
“我沒懲罰你,已經算是念在師徒的情分上了,你還想奢求更多嗎?”劍神勃然大怒道。
“哈哈,你都要死了,你的話只有我知道,我說我纔是劍閣的下一代主人,二師兄,哼,只有聽我命令的份兒。”宋玉突然笑了起來,眼中難掩瘋狂之意。
劍神心中咯噔一下,道:“你敢不聽我的命令,這是欺師滅祖。”
“哈哈,你都死到臨頭了,欺師滅祖又如何?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欺師滅祖。”
宋玉殺機大作,猛地抓住了劍神的脖子,使出渾身解數掐了起來。
“你……孽徒……欺師滅祖……”劍神本就油盡燈枯,直接喘不上起來,有氣無力地掙扎了幾下,瞪着眼珠,氣絕而亡。
宋玉抓起令牌與劍譜,猙獰地狂笑:“從今以後,我就是劍閣的主人,修煉無上的劍法。唐錚,我會報仇,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