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莫看着一雙雙渴望的眼睛,想到以前的時候,心裡不是滋味。但是他也知道,陶興說得對,這裡不是雲海界,他在這危機四伏,稍有不慎,性命不保。屆時不僅拖累自己,若是自己遇到麻煩,這些人也難有好下場。
左莫正欲開口。
忽然,一道奇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似簫非簫,似笛非笛,細若遊絲,若有若有。
嘈雜的街道立即安靜下來,這聲音中,彷彿有一股能撫平人心境的力量,讓人不自主地平靜。
一道身影,從城門方向,緩緩走來。逆光的城門,一個黑點,由小變在,逐漸化作一道頎長的身影。
白衣勝雪,目如點漆,黑亮如瀑的長髮垂下,一張完美得不像男人的臉龐,彷彿有着某種無言的魔力,讓人挪不開目光。幾枚剔透的水滴,在他身邊,忽聚忽散,如魚羣一般,煞是頑皮。
那股若有若無的奇異魔音,便是這幾枚水滴發出的。
當此人走近,那股寧靜的感覺,便愈發強烈。
他緩緩而行,目不旁視,就像沒有看到其他人一般,舉手投足,沒有一絲煙火氣息,恍如出塵之仙。
水滴發出的聲音,好聽至極,左莫越聽越入迷,一些美好的回憶浮現在眼前,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抑鬱,都煙消雲散,他臉上不由浮現笑容。
驀地,左莫心口的太陽紋陡然一亮,一道熾熱如火的細流在他身體自發流轉。左莫一個激靈,眼前景色一變,畫面立即粉碎,剛剛還直入心境的聲音,此時雖然也好聽,但顯然少了之前那股難以言喻的魔力。
左莫駭然,周圍人臉上那如同夢魘般的笑容,讓他毛骨悚然。
好厲害的魔音!
他擡起頭,目光緊緊盯着那道身影,這人是誰?
對方似乎腳步微微一頓,眼角的餘光往左莫這裡瞥了一眼,但沒有停,徑直前行。
整個街道安靜若死,所有人臉上都浮現那詭異的笑容。
“哼!”
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如同炸雷般,響徹太安城。剛股若有若無的魔音,就彷彿被用力一覺,頓時激盪消散。被魔音控制的人們如夢初醒,臉色無不煞白,充滿畏懼地看着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
陶興也清醒過來,當他看到街道中那個白衣男子,臉色陡然大變,眼中浮現驚懼之色,失聲驚呼:“漆雕雨!”
“漆雕雨?”左莫聞言,也反應過來,連忙追問。
“他怎麼來太安城了?”陶興喃喃自語,臉色發白。
漆雕雨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那股能攫住人心的魔音也消失不見,整個街道重新恢復囂鬧,但是人們臉上無不殘留着幾分驚懼。
“漆雕雨是當今最有名的高手之一,二十三歲便達到將階巔峰,爲了尋求突破契機,來到太安城,一年之內,盡敗各路英豪。後來消失不見,沒想到,他竟然又回到太安城!”陶興露出回憶之色:“這有三年了吧,這下太安城可真是要熱鬧了!”
“好厲害!”左莫由衷嘆道,連他剛剛都中招了,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
“確實厲害,他也是橫空出世,來歷神秘,到現在也沒有誰知道他到底屬於哪個家族。你殺掉的那個龐辰,就是擋住漆雕雨三十招而出名的,你可以想象當年漆雕雨的厲害了吧。”陶興臉上也不由浮現尊敬之色。
“他比以前更厲害了!”左莫面色凝重,他雖然不知道漆雕雨如今的實力如何,但是他相信,若是龐辰再和漆雕雨交手,絕對撐不過一招!
便是定真那個老賊禿,給左莫的壓力,都沒有漆雕雨大。
那股魔音不是漆雕雨刻意放出來的,而只不過是那幾枚水滴泄露出來的餘波,餘波便有如此威力,若對方全力發動,那該是何等恐怖!
左莫都不確定自己能擋下對方几招。
這是左莫目前見到的,最厲害的魔族!
“他是去魔功碑?”左莫忽然開口。
“我們還是明天再去魔功碑吧。”陶興連忙道。
左莫忽然臉色一變:“糟糕,阿文還在魔功碑!”說罷,他毫不猶豫騰空而起,朝魔功碑方向狂奔而去。
他心中焦急萬分,阿文可千萬別招惹這個魔頭!
全力狂奔,他的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魔功碑。當他抵達魔功碑時,頓時鬆一口氣,漆魔頭的身影消失在碑林深處,看來他的目的應該是最後幾塊魔功碑。
阿文呆在一塊石碑下,神色呆然。
這傢伙又頓悟了?
左莫一愣之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旋即驚歎,阿文的天賦果然很出色啊!魔功碑上的內容,他已經派人抄寫,手下每個人都有一份。但是到現在爲止,出現頓悟的就只有阿文一個。
而且讓人吃驚的是,這是第二次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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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莫都有些眼紅起來,他雖然從魔功碑上領悟到不少心得,但是沒有進入頓悟狀態。這傢伙居然都已經兩次了!
左莫搖頭失笑,心放回肚子裡,也開始瀏覽起來。
他的進度很快,哪怕遇到一些問題,略一沉吟,心中也明瞭。他如今將階的實力,對力量的認識,能夠從更深的層次思考,這些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很快,魔功碑就恢復了往日的景象,漆雕雨呆在碑林最深處,絲毫不影響其他人在外面觀摩魔功碑。熙熙攘攘的人流,再次出現。
左莫的腳步,越來越慢,隨着不斷深,石碑上的內容,也開始逐漸變得深奧難懂,他需要慢慢咀嚼思索。
隨着他的深入,他周圍的人越來越少。
左莫心中的驚訝越來越強烈,他發現魔功碑上一些獨特之處。
從第二十二塊魔功碑開始,碑上的內容實際上已經不再侷限於魔功,他在裡面看到許多接近法訣和妖術的論述。
一開始他還只以爲是偶然,但是隨着類似的內容越來越多,他才恍然驚覺,這並非偶然!
法訣、妖術、魔功,三者左莫都學過,雖然他在法訣上的修煉並不出色,但是接觸過的法訣玉簡卻不少,基礎的認知也非常紮實。至於妖術,雖然沒有魔功上如此出色,但是能夠施展汲古荒祭術,在妖界能稱得上高手。
這讓他面對這些論述時,並沒有太多的障礙,但是他心中不禁浮起一個大大的疑惑。
師子銘難道當年也精通三力嗎?
這個疑惑,隨着他不斷地前進,而變得愈發強烈。師子銘的論述,無論是法訣還是妖術還魔功,無不準確而深入,就連左莫這個三力皆通的變態,許多地方都開始感到吃力。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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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功碑不遠處的角落。
“第幾塊了?”一個尖臉漢子壓低聲音問,但是目光卻始終不離石碑前的左莫。
“二十六塊。”另一位紫發黑臉的同伴給出精確的答案。
“這傢伙不會是隨便便看看吧。”尖臉男子有些猶豫道:“這速度,有點快啊。”
“有點快?是太快了!”紫發黑臉男子冷冷道。
“是啊,第二天就看到第二十六塊魔功碑,根本不可能!”尖臉漢子不以爲然道:“難道他發現我們在盯着他?”
“誰說不可能?你忘了一個人。”紫發黑臉男子道。
“誰?”尖臉漢子問。
“裡面那位!”紫發黑臉男子朝碑林深處呶呶嘴:“你忘了當年那位?”
“嘶!”倒吸冷氣的聲音,尖臉漢子的臉色有些發白:“怎麼忘得了?一天一夜,三十塊石碑,這速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前無古人倒是,後無來者就不一定了。”紫發黑臉男子目光緊緊盯着左莫,自顧自道:“我有一種感覺,這個笑摩戈,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覺得他不是走馬觀花?”尖臉漢子不能置信地問。
“不是。”紫發黑臉男子:“你注意他在每塊石碑前逗留的時間,越往裡的石碑,他停留的時間越長,這塊石碑,已經超過一個時辰,他明顯是在思考,不是走馬觀花!”
“那……那他豈不是……”尖臉漢子結結巴巴。
“就和當年,漆雕雨一樣!”紫發黑臉漢子沉聲把同伴話的後半句道出。他爲家族守在太安城已經超過十年,每天的工作枯燥無比,就是觀察這些觀摩石碑的魔族。
普通人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們卻能夠從這個細節,來推測出許多東西。
在他眼中,左莫深入石碑的速度,遠比他戰勝龐辰,所帶來的影響更加驚人。
紫發黑臉男子閉嘴,他的目光閃動着異樣的光華,緊緊盯着石碑前沉思的左莫,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太安城又要一個厲害的人物,要橫空出世!
定了定神,他對同伴道:“你快去向主管稟報。”
尖臉漢子不敢怠慢,毫不猶豫,轉身消失在陰影中。
紫發黑臉男子忽然目光一偏,落在碑林另一處陰影裡,那裡剛剛一道人影一閃而逝。他的眼睛立即眯了起來,不用想他也知道對方是誰,老對手了。其他幾處陰影,同樣守着人。
來得真整齊啊!
看樣子,大夥似乎都很看好這個傢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