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村東側有一座簡陋瓦屋,乃是早年袁行一家的居所。劉二爺下葬後,劉安和妞妞先行返回劉府。袁行這一夜獨自盤坐於當年的寢室內,前幾日他已將袁父袁母的墳頭清理了一遍,此時正在默默沉吟。
此次他若晚回來幾日,勢必見不到劉二爺最後一面,從而造成終生遺憾,凡事都有變數,包括他與林可可的十年之約,思慮及此,他深吸一口氣,引氣修煉一會,就連夜御劍飛離小寒村。
次日凌晨,袁行來到梅溪城的梅園上空,神識一探而出,梅園中依然狼藉一片,一些勞務人員尚未清掃垃圾,當年與林可可相遇的石亭中杳無人影,此時離十二月十四日,還有數日時間。
袁行輕嘆一聲,飛到留步巷上空,探出神識,那塊“有間客房”的招牌,已改爲“有間古董店”,當年他從《上仙雜記》中讀到,一些修真界寶物常流落於世俗,淪爲古董,是以臨時起意,讓蘇光開了這家古董店,以期有朝一日,自己迴歸時,能獲得一些寶物。
古董店木門緊閉,袁行的神識根本觀察不到什麼,索性全部展開神識,卻在隔壁的一條深巷中,有了意外發現。
那條巷子名爲三民巷,此時在三民巷中的一棟雙層閣樓下,一名少婦邊整理衣裳,邊破口大罵,高昂的聲音在巷中久久迴盪:“什麼破東西,還不如一根胡蘿蔔頂用,浪費老孃一夜冬宵!”
“老子又不是沒給你銀錢,你個浪蕩寡婦,我頂你個嗐!”
二樓窗戶打開,從中探出一顆頭顱,一出口就是一句不雅方言,隨後頭顱縮回,“啪”地一聲,窗戶猛然關上,少婦最後罵罵咧咧地離去。
袁行微微一笑,降落到那棟閣樓下,直接傳音:“蘇光,故人來訪,還不下樓開門?”
窗戶打開,那顆頭顱再次探出,正是當年有間客房的掌櫃蘇光,此閣樓纔是他真正的住所。十年不見,除了額角多出一些風霜外,他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此時一見袁行,微微一愣,繼而驚喜道:“公……公子,原來是您,小的馬上下來!”
片刻後,一樓木門“咯吱”一聲打開,蘇光快步而出,笑臉相迎:“公子,裡面請。”
蘇光將袁行帶到一樓客室,點亮油燈,接着就要燒水做菜,卻被袁行阻止,兩人在桌邊相鄰而坐,袁行開門見山地問:“蘇光,那間古董店,經營得如何?”
蘇光聞言,當即愁眉苦臉:“公子,那個……在您離開的兩年之後,豬老三就將您的古董店給霸佔了,小的無法抵抗,只能在古董店中當一名打雜的小廝。”
“噢?”袁行面色不變,“那你在前兩年的經營中,有沒有積攢一些特殊古董。”
“有啊,小的都藏在了樓上,這就爲您拿下來,請公子稍等。”
蘇光說完,立即小跑上樓。其實當年的朱三爺,只以爲袁行是一名內勁武者,在派人監視古董店,得知袁行一連數月都沒有出現後,就用重金收買了一名內勁武者當保鏢,並親自上門,霸佔了那間店面。
蘇光這些年,曾數次請良醫檢查身體,結果沒有發現絲毫異樣,但當年袁行的那個掌印,給他的印象過於深刻,一向怕死的他不敢心存僥倖,何況自從而立之年後,他在房事方面一直不能如意,至今仍然單身度日,心裡更是疑神疑鬼,巴不得袁行早日出現。
他心甘情願地在古董店打雜,就是怕袁行回來後找不到人,自己小命難保,而爲了交差,他這些年也從各地古董街淘來一些古董,是以此時自然不能說實話。
片刻後,蘇光抱着一口箱子下樓,將箱子放於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鑰匙,打開箱子,露出裡面的十來件古董,口中信誓旦旦:“公子,這些稀世古董,小的都請人驗證過了,沒有一件贗品。”
袁行只神識微微一探,就搖了搖頭,這些古董沒有絲毫靈氣波動,顯然都是世俗凡物,對修士沒有任何價值。
蘇光見狀,不由一臉焦急,急忙出聲:“公子,您看看這些玉佩,與您當年的那枚樣式相仿,且每一枚玉佩都大有來歷,還有這尊木雕,已有五百年的歷史。”
“那些雖然珍貴。”袁行微微一笑,心裡沒有任何失望,“卻不是我想要之物。”
蘇光還不死心,當下抓起一副卷軸,急忙展開:“公子,您在看看這副書法,乃是前代書聖的真跡,小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
“書聖?”袁行目光隨意往書卷上一掃,突然神色一動,不由拿過書卷,仔細觀摩起來,結果越看心裡越震驚,書法作品中排列的數十個另類的圓形文字,赫然與藍珠空間中,那根石柱上的圓形圖案有些相似!
“蘇光,你能確定這是前代書聖的真跡?”袁行不動聲色地問。
蘇光神色一肅,擲地有聲:“小的確定。”
“這幅書法對我有些用處,辛苦你了。”袁行將書作捲起,放於桌面,“你可知道那書聖的住處?”
蘇光頓時一臉爲難:“小的不知,不過小的可以請人打聽。”
“算了。”袁行搖搖頭,“想來這些年你也過得不容易,剩餘古董你可以拿去出售,所得銀錢都歸你,現在你先將它們收到樓上去吧,下樓後,我再給你解藥。”
“多謝公子。”蘇光大喜,抱上木箱,快步而去。
趁着這空隙,袁行將那幅卷軸收進儲物袋,同時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清體丹,雖然日後蘇光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但此時他並不想當面解釋太多。
一串腳步聲疾速傳來,蘇光的身影隨之出現。
“張嘴。”
待蘇光張開大口,袁行屈指一彈,那粒清體丹精準地沒入蘇光口中,隨即單手一探,一股青光貫向蘇光下丹田,丹力瞬間化開,片刻間,蘇光體表浮現出一層油黑污漬。
蘇光嚇了一跳:“啊,這麼多毒素!”
袁行笑道:“趕緊去清洗一番,我還有事交待。”
蘇光連忙奔向浴室,一番搓搓洗洗後,發現自己的胯下之物,居然能久違的一柱擎天,當下喜出望外地自我安慰了一番,直到心滿意足,才恨恨地絮叨一聲:“淫賤的趙寡婦,看老子下回怎麼捅死你!”
“公子,您還有何吩咐?”蘇光回到客室,對袁行恭敬出聲。
“你有文房四寶嗎?”見蘇光點頭後,袁行又道:“你且去取來,我寫下一份字跡,你拿去交給一人,日後你還是古董店的掌櫃。”
蘇光當即點頭:“小的這就去拿來。”
片刻後,袁行將一張紙箋交給蘇光:“蘇光,你親自將此信,轉交給七裡鄉劉府的劉安老爺,他見信後,自會幫你料理朱老三。”
“多謝公子!”蘇光面露感激之色,珍而重之地收起紙箋。
離開蘇光閣樓後,袁行尋一偏僻之地,御劍起飛,同時神識探入一張傳訊符,傳訊給柳成功。前日他收到柳成功的來訊,廖從龍已回到柳家莊,昨夜他曾邀韓落雪一同前往,但韓落雪臨時有事,是以今日才獨自上門。
袁行飛到柳家莊上空,卻見到柳成功帶着黃呱和廖從龍,親自到莊外迎接,目中不由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一見袁行落到地面,柳成功就當先招呼:“袁道友,咱們又見面了,今日老夫特地準備了上等靈茶,招待道友,不知韓道友爲何沒有前來?”
袁行微微一笑:“柳家主客氣了,師孃有要事處理,一時脫不開身。”
黃呱緊接着招呼一聲:“臭哥哥,你又來了。”
眉宇間成熟許多的廖從龍望向袁行,目光有些複雜,隨即行禮:“在下見過袁高人,昔日對袁高人無端揣測,還望海涵!”
“從容,何須如此客氣,你我曾並肩戰鬥過多次,況且你有那樣的猜測,也是人之常情。”袁行毫不在意,“若不介意的話,你不妨稱呼我爲袁兄。”
“多謝袁兄!”廖從龍再次打量了袁行一眼,終於面露喜色。
“袁道友,我們且入莊一敘。”
柳成功將袁行帶到望賓樓客廳,廖從龍和黃呱同樣入座,自有丫鬟送上一盅靈茶。一番客套寒暄後,柳成功直抒胸臆:“袁道友,老夫有意請你擔任柳家客卿,不知意下如何?道友若肯答應,老夫當場保證,你在柳家獲得的資源待遇,將與老夫相當。”
柳成功在前幾日對袁行和韓落雪的一番調查中,雖然最終得到的信息不多,但依然得知了,韓落雪在宗門有兩名實權長老作靠山,且有望結丹,袁行曾參加過回光煉道和三家論道,且已擔任子家客卿。
一心想招攬客卿的柳成功,由此判斷出,韓落雪的拉攏可能性不大,是以將目標鎖定在袁行身上,此時目光直視袁行,大有與之談判的架勢。
袁行聞言,沒有立即回覆,而是暗暗沉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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