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修真史上,曾出現過兩種截然不同的流派:唯物流和唯心流。唯物流認爲修道只能靠靈氣、丹藥之類的外物進階,循序漸進,最終才能證道長生。唯心流認爲修道只需冥想和頓悟即可,靠心靈的超脫,就能舉霞飛昇。
後來的實踐證明,唯物流纔是修真的根本途徑,而唯物流逐漸衍生出如今的諸多修真道別,當然不管哪一道別,具體的修煉中,都需要功法指引和心境感悟上的提綱挈領,袁行的《道法自然》,就屬於悟道之法。
對於袁行的講法,現場不同境界的修士,反應各有不同。那些引氣弟子,一開始限於境界,盡皆如聽天書,茫然不知所云,只覺得袁行在天方夜譚,但隨着袁行深入淺出的闡述,他們逐漸若有所悟。
凝元修士直接聽得入迷,神情如癡如醉,大有豁然開朗,醍醐灌頂之感,覺得袁行的話語,句句真諦,猶如黑暗裡的星光,照耀出明確的前進方向。
一干結丹長老,起先自然漫不經心,有的甚至暗暗不屑,只是懾於景殤在座,沒有當場表現出來,但後來無不面露震驚之色,紛紛若有所思起來。
連景殤也聽得暗暗點頭,袁行對於天道的理解之深,令他讚賞不已。就連心懷鬼胎的裘萬愁,目中都驚詫連連,時不時心生感慨。
袁行講得很投入,整場持續三個時辰的講法,都處於忘我狀態中,反正有景殤在場,他根本不用擔心安危問題。
直到裘萬愁宣佈講法結束,現場依然餘音繞樑,許多弟子意猶未盡,但只能念念不捨的各自離去。一名凝元巔峰修爲的女子,朝高臺上的袁行深深鞠了一躬,似乎收穫巨大。一些弟子甚至愣愣坐着,紋絲不動,依然沉浸在自我的感悟中。
裘萬愁見狀,總算欣慰的點點頭,老臉上露出的笑容,首次有些真心實意,隨後就將景殤和袁行,請到百蠱門的一間密室中。
景殤和袁行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但兩人都清楚,接下來纔是裘萬愁的真正目的。
密室的佈置頗爲奢華,但整體暗黑色的佈置格調,卻顯得有些陰森,連頂上月光石灑下的光華,也是壓抑的暗紅色。
三人相鄰而坐,裘萬愁竭力慈祥一笑,溫和道:“袁道友不愧爲修真界千年不遇的奇才,這一場精彩講法,連老身都受益匪淺啊!不知何時有空,再來鄙門進行第二場講法?”
“在下回宗門後,就要立即閉關修煉,之後還要外出遊歷,並尋找道侶,可能時間上不大方便,還望裘真人海涵!”袁行連忙婉拒,連裘萬愁此次的真實意圖,他暫時都摸不準,豈會輕易應下第二場講法。
“呵呵,是老身唐突了,如此精彩的講法,鄙門弟子能聽上一次,已是他們莫大的耳福,豈敢奢望再次受教?”裘萬愁笑意不減,接着一轉話鋒,“此次邀請袁道友蒞臨鄙門,老身私下還有一件小事相求。”
袁行雙手一拱:“裘真人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裘萬愁的面色慎重了幾分,緩緩問:“不知袁道友可知黃昏鍾和落日杵的來歷?”
袁行瞟了裘萬愁一眼,心裡終於清楚對方的意圖,原來是在打黃昏鍾和落日杵的主意,對於這兩件寶物,袁行再熟悉不過,只是一直未敢確定它們的真正品階。
錢老二曾說,這一對鍾杵是貨真價實的苗寨聖器,威力堪比聖品法寶,而鍾織穎卻對此呲之以鼻,只說苗寨聖器是仿製品,威力只相當於中品法寶。
袁行在數次使用鍾杵後,發現它們的威力要遠遠超出中品法寶,無限接近於上品法寶,他心裡贊同鍾織穎的說法,並認爲由於自己用巫法激發,才提高了寶物的攻擊力。
“略知一二。”袁行心中念頭一轉後,面無表情的迴應,“這一對寶物,乃是當年在下於青茫戰場得來的戰利品,據說是癸國南疆某一苗寨的鎮寨聖器。”
“不瞞袁道友,自從在兩海鬥法上,見過黃昏鍾和落日杵後,老身曾作出一番查詢,得知此乃當年紫銘寨的聖器,不過那紫銘寨在寨主隕落後,已然分崩離析,被周圍其它幾個苗寨吞併瓜分。”裘萬愁目光一掠,快速掃視了袁行和景殤一眼,“苗寨聖器的最大作用,乃是用來輔助種蠱。鄙門雖然號稱百蠱門,但在養蠱方面,卻一直未能有所成就,一些蠱種的來源,都是與諸多苗寨換來的,是以老身希望能與袁道友交換黃昏鍾和落日杵。”
“裘道友這話可有些不實在。”景殤微微一笑的接聲,同時也在提醒袁行,“據我所知,百蠱門已有了三件苗寨聖器。”
“景道友此言差矣。”裘萬愁面不改色,“鄙門雖有三件苗寨聖器,但僅是普通等階,其對種蠱的輔助效果並不明顯,而黃昏鍾和落日杵卻是苗寨的十大聖器之一,是以老身才求之若渴,還望袁道友能夠成全!”
“裘真人,恕我直言,苗寨既然有十大聖器,憑貴門在南疆的地位,難道還得不到其中一件?”其實相關原因,袁行從當年的崔天日記憶中,已然有所瞭解,當下不過是故意發問罷了。
裘萬愁的眉宇間有些無奈,當下反問一句:“道友可知南疆苗寨的來歷?”
袁行搖頭:“正要請教。”
“中古時期,整個蒼洲原本都是巫族的地盤,仙巫大戰之後,巫修潰敗,巫族遭到趕盡殺絕,青州的人類才集體遷徙到蒼洲。”裘萬愁娓娓出聲,彷彿在講述一段古老的故事,“當時蒼洲還有部分異種人得以倖存下來,那就是巫族和人類結合所產生的後代,那些異種人被趕到癸國南疆定居,如今的諸多苗寨,就是這樣形成的。”
裘萬愁目光一掃,見袁行在默默傾聽,就續道:“由於歷史和血脈的因素,如今的苗寨人並不將自己當成正統人類看待,他們內部勾心鬥角,對外卻異常團結,且整體勢力極強,結丹修士有三十幾位。鄙門除老身外,僅有十九位結丹修士,如此情勢下,如何能輕易得到十大聖器?說來慚愧,連那三件普通聖器,都是鄙門與苗寨換來的。”
“聽聞裘道友壽元將近,如此急迫的想要交換寶物,莫非想要用來培育什麼蠱蟲?我對蠱蟲也略知一二,像噬生蠱,長生蠱之類的,都有延續壽元的逆天之效。”景殤再次插話,意在點醒袁行,儘量爭取交換之物的最大價值。
“噬生蠱和長生蠱的種蠱之法早已失傳,老身此舉,不過想在有生之年,再爲鄙門盡些綿力罷了。”裘萬愁輕嘆一聲,神態蕭索,“聽聞紫銘寨偶然得到了噬生蠱的種蠱之法,這也是當年紫銘寨被滅的原因,不過後來搜遍整座苗寨,都沒有絲毫收穫,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當年紫銘寨的崔天日參加過兩盟會戰,袁道友既然得到了黃昏鍾和落日杵,他應當是你擊殺的,可有見到什麼蠱蟲?”
袁行聞言,心裡一動,當下面無表情道:“倘若在下擊殺的那人就是崔天日的話,他確實有吐出過一隻血色蟲子攻擊,不過當場被在下的玄陰神火焚化。”
“那倒可惜了,極有可能那隻血色蟲子,就是噬生蠱。”裘萬愁一臉的惋惜之色,“袁道友當年就能祭煉出玄陰神火,實屬難得。不知對於交換一事,意下如何?”
“在下可以交換。”袁行神色一正,“裘真人打算如何交換?”
“想來等閒的寶物,道友也不會動心吧?老身這裡有兩樣東西,希望能入得道友的法眼!”裘萬愁說完,就從儲物袋取出一口深灰色蠱缸和一方玉盒,法訣一掐,蠱缸表面閃出幾張符籙,隨即將缸蓋和盒蓋一一打開。
袁行目光一掃,只見玉盒中放着一塊晶瑩剔透的靈石,從中散發出的靈氣,相當於百年靈乳,而蠱缸中裝有半缸左右的濃濃血水,一絲絲蠱霧從中飄散而起,看不清血水中有何物存在。
就在這時,一直潛伏於血胎中的噬生蠱,突然躁動起來,並要從中飛出,袁行心裡一驚,立即傳出心念,連連安撫,才使得噬生蠱暫時安靜下來。
裘萬愁一直盯着袁行,但見對方始終面無表情後,就緩緩介紹:“這顆靈石乃是修真界極其珍貴的極品靈石。蠱缸中溫養着一隻尚未認主的分身蠱,只要道友將其養在體內,日後就能祭出一具擁有本體八成戰力的血蠱分身。無論是極品靈石,還是分身蠱,都足以交換黃昏鍾和落日杵吧?”
“單看此交換之物,就可見裘真人的誠意。”袁行微微一笑,“在下選擇分身蠱。”
“好!”裘萬愁終於面露喜色,“道友可要看一下分身蠱的真僞?”
“呵呵,在下對於蠱蟲僅是初次接觸,真人即使將其取出,在下也無法認得。”袁行搖搖頭,“不過裘真人應當不至於矇騙在下吧?”
“那是自然。”裘萬愁將缸蓋一合,法訣一掐,幾張符籙從蠱缸表面一閃而逝,隨即將蠱缸推到袁行面前,並取出一枚玉簡遞出,“玉簡中記載有分身蠱的培養和使用之法。”
袁行直接將蠱缸和玉簡收入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