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寬闊浩瀚的碧多河,蜿蜒淌過莽洲大草原,匯入毗鄰莽洲極北的冰鎮海。此河在大草原西部形成一個弧度如滿弓的大拐彎河道,內弧位置屹立着一座近千丈高的拉耳山,是爲莽洲第一高山。
氣勢恢宏的猛虎神殿,就坐落在拉耳山山巔,其神殿標誌是一頭黑虎雕像,背上雙翅盡展,做騰飛之勢,威風凜凜。
神殿的一間角落擺有盆栽的密室中,一名方面大耳,身着彩袍的彪形大漢,盤坐在密室中間一張獸皮製成的五彩地毯上,正是猛虎神殿的大巫師邊疆。
邊疆身前,趴着一頭背生雙翼的黑虎,此虎體型近丈,已有九級巔峰修爲,碩大頭顱舒服的枕在地毯上,雙目微微眯起,似乎在瞌睡,眼縫裡展露出的神光凜冽而兇悍。
邊疆正手執一把狀如短劍的褐色木梳,爲黑虎梳理毛髮,其神態看似悠閒,但眉宇間卻隱藏着一絲陰沉之色,猶如蠢蠢欲動的岩漿,隨時可能噴發。
忽然間,敞開的門口走進來一名塑嬰初期修爲的中年美婦,此女姿態妖嬈,步履從容,一身坎肩彩裙,頸脖以下的大片花白肌膚裸露而出,胸前雙峰鼓脹,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若隱若現。
中年美婦反手在牆上一拍,室門轟然關閉,隨即雪白手指輕輕一彈,一縷青色火光激射而出,點燃插在密室一側一張木案上一尊銅爐裡的一根紫色檀香,一股紫色香氣嫋嫋升騰而起,瀰漫於室內。
此香極其名貴,乃是利用諸多妖類獸類的陰魂製成,具有醒神作用,在修煉時點上此香,能避免走火入魔。
邊疆無動於衷,眼也不擡的緩緩問:“癸國苗疆一行,收穫如何?”
“毒王蠱雖有解毒能力,但對於汲血絕毒無可奈何,你想要盡除後患,還要另想它法。”中年美婦走到近前,直接坐在黑虎背上,黑虎低吼一聲,但在頭頂被中年美婦一拍後,就繼續枕首半睡,“另外,我從一名神蠱宗長老的記憶中得知,該宗三名頭目正在大草原探尋一座古巫寶藏。”
“汲血絕毒!”邊疆臉上的陰沉之色更深了幾分,“大草原近日流傳着一條消息,一名蒼洲真人擊殺了岑川和婁提,並搶得一處古巫藏寶,正在草原逃匿。金烏神殿和蒼鷹神殿的暗樁傳來消息,前些日子,岑川和婁提聯合外出過,至今未歸。結合你的信息,基本可以斷定,這條流傳信息的真實性。”
“梟狼神殿那邊有何反應?”中年美婦拿過邊疆手中的木梳,卻有如木魚般,一下一下的輕敲黑虎腦袋,使得黑虎的頭顱連連扭動,似乎極不情願。
“那頭老狼依然在閉關鞏固修爲,湛錚已不在梟狼神殿,恐怕爲了此消息奔波去了。”邊疆的聲音很冷,“岑川和婁提一旦隕落,正是瓦解北面部落聯盟的大好時機,梟狼神殿豈會輕易錯過?那條消息是從北部草原流傳出來的,我想湛錚必會先去金烏部落探查個究竟,你就去蒼鷹部落走一趟,儘量爲西部聯盟拉攏一些部落。我去四處遛遛,看能否碰上那名膽大包天的蒼洲真人。”
“倘若湛錚會先去蒼鷹部落呢?”一雙媚眼饒有意味的瞟着邊疆,“你不是有湛巖身邊那名妖女的傳訊符嗎?不妨問問?”
“哼!”邊疆虎目一瞪,咬牙切齒,“上次若非那名賤人提供的假消息,我豈會輕易中毒?她若落在我手裡,老子非狠狠蹂躪她不可!”
“我倒覺得當一起前往北部草原。”中年美婦一拉裙裾,突然神色一正,“相比於虛實未知的古巫藏寶,自然是北部聯盟的勢力重要,若不在湛巖出關前多拉點地盤,到時咱們西部聯盟恐怕只能喝湯了。當年湛巖也探索了一處古巫寶藏,後來證實那不夠是一名古修士的洞府而已,湛巖只在那處洞府的牆壁上,得到了古巫文字與大篆的通譯,簡直毫無用處,這次所謂的古巫藏寶,我看也挺玄乎。”
邊疆沉吟良久,最終拍板:“你說的有理,我們這就出發。路上儘量掩人耳目,目前我受制於人,可不想給那頭老狼落下什麼把柄。”
那頭黑虎依然趴着,邊疆熄滅檀香後,和中年女子聯袂而出……
一縮隱形靈舟在高空雲層疾速飛遁,靈舟的甲板上,站着一名俊朗不凡的藍袍青年,此人僅有結丹初期修爲,正是僞裝後的袁行。
袁行的法力盡復,且已往大草原西邊連續隱遁三日,雖有見到在低空飛遁的巫師,但沒有遇到任何大巫師,一路上都平安無事,這讓他安心不少,至少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無誤,恐怕東面部落聯盟的大巫師,都已趕往凍土苔原,佈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
突然間,更高處的雲層中,一股足足有井口大小的白色光束激射而下,一舉擊中隱形飛舟,並化爲一顆光球,將飛舟裹住。
乍逢異變,袁行面色大變,但尚未有所動作,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恐怖能量,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將其湮沒,隨後就覺得自己的身軀,在白光能量中轟然而碎,並消失得一乾二淨。
往外面看,只見巨大的白色光團一下爆裂開來,發出猶如旭日般的耀眼白光,下一刻,畝許範圍內的雲氣蕩然無存,那艘隱形飛舟和袁行赫然已杳無蹤跡。
就在這時,高空雲層中飛出一朵白雲,雲氣疾速縮小,轉眼縮進一杆雪白幡旗的旗面中,兩道人影從旗面一閃而出。
正是手託紫陽鼎的湛巖和一名僅有結丹初期修爲的綠衣女子!
湛巖的神識往虛空一掃,沒有見到意料之中的儲物袋和袁行的元嬰,不由眉頭微皺,他前來擊殺袁行,不僅要取其性命,還要得到他的寶物和記憶。
隨着湛巖神識一動,那杆雪白幡旗疾速變小,自行飛入儲物袋,緊接着,虛空中血光一閃,袁行現形而出,渾身上下完好無損。
關鍵時刻,正是潛伏在元嬰丹田中的噬生蠱,動用保命蠱的特殊神通,讓其損耗百年壽元,度過一次生死危機。
袁行望向湛巖的目光充滿忌憚,紫陽鼎發出的白色光團,他在藏寶之地已領教過一次,能硬抗浩劫神雷,其神通奧義相當於當年琉璃海夜哭的藍元極光,都具有一經發出就能湮滅一切的恐怖威能。
下一刻,袁行的臉上佈滿震驚和詫異,這不僅因爲湛巖已是塑嬰後期修士,還因爲那名綠衣女子赫然就是當年許曉冬的雙修道侶——拂桑。
湛巖見袁行在自己近乎偷襲的全力一擊後,居然還安然無恙,目中閃過一絲異色,但馬上沉聲開口:“袁道友能逃過一劫,恐怕是身懷替身符吧?”
袁行聞言,哪還不明白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細,索性面上血光一閃,顯露出真面目和原本的修爲,並拱手道:“在下袁行,見過湛大真人。道友想要的無非是藏寶之地的那方木匣,在下可以拱手奉上!”
相比湛巖,站位上稍微靠後的狐女,一見到袁行的模樣,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驚喜之色,當即粉脣微張,用腹語傳音:“袁大,真的是你!”
“不不不!”湛巖的神色回覆常態,當下輕笑一聲,豎起一根指頭,緩緩搖了搖,隨後指向袁行,“相比於紫色木匣,老夫對袁道友本人更感興趣,況且道友表現出來的潛力,令老夫隱隱心驚,只有殺了道友,老夫才能徹底安心!”
“湛大真人既然已進階塑嬰後期,在下縱然有些本事,也萬萬不是道友之敵。道友若需要什麼寶物儘管開口,在下儘管滿足就是。”袁行說得一臉誠懇,隨即同樣腹語傳音:“拂桑,有何脫身之法?”
“袁道友在搬弄口舌的拖延時間,莫非是有特殊法子能對外傳遞信息?”湛巖冷笑,“就算和如此,除非江峰親自出馬,否則老夫何懼之有?況且在援兵趕來之前,閣下恐怕早已身殞道消!”
與此同時,狐女傳音:“帶我走,我有對策!”
“那就戰吧!”
袁行沉聲說完,就隨口唸出幾聲咒語,只見眉心處頓時露出一道豎眼,裡面的乳白色眼球閃爍出淡淡的五彩霞光。
湛巖和狐女周邊的環境驟然大變,兩人都處在一片浩瀚汪洋之上,海面不見任何島嶼,只有幾隻海鷗在自由翱翔。
狐女環視四周,目中露出驚奇之色,口中卻故作驚慌道:“湛郎,這是怎麼回事?”
“哼,雕蟲小技!你保護好自己!”
湛巖見袁行故技重施,不由猛哼一聲,心下以爲對方佈下幻象,是要藉機逃脫,當即將紫陽鼎一拋而起,單手法訣一掐,鼎中驀然卷出一片白色光霞,並化爲一股白色光束,猛然激射而上。
只見虛空中五彩霞光一閃,整個瀚海幻象立刻被破!
就在這時,袁行突然在湛巖背後閃現而出,並擡起一拳,狠狠擊向湛巖的頭顱。
腳踩粉紅色光團的狐女,往一側虛空一飛而出,目光緊盯着袁行。
湛巖的面色陡然一凝,體表匆忙浮現出一層血色光罩,但在一股雄渾巨力的震盪下,卻形同虛設,瞬間一閃而逝。
嘣的一聲悶響,湛巖的整個身軀頓時爆裂而開,化爲漫天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