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和鄭雨夜回到呂清軒住處,一日後便告別離去。臨走時,小喻依依不捨,袁行給她留下了半數丹藥,數張符籙和一把低端元器。
腳踏日光劍,在半空疾速飛行,兩人都沒有開啓護體氣罩,雲氣迎面排開,呼呼作響,衣襟鼓盪不休,髮絲橫揚如浪。少女挽着袁行手臂,頭顱枕在他港灣般的肩膀上,雙目微閉,身軀緊挨,臉上洋溢的嫺靜,如同落日中的遠山。
“袁大哥,我們去哪,直接回北望坡嗎?”
“去一趟筍棱山洞府吧,先把那套‘三星守門陣’的陣旗收了。”
日光劍風馳電掣,官道上一名押貨的老鏢頭甚至來不及擡眼細看,金光閃閃的兩名飛仙已在山巔一閃而逝。洞府所在的筍棱山距離孤心峰數百里之遙,袁行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已到達,速度相比引氣前期有云泥之別。
當空憑劍而立,望着翠綠小樹已然消失不見的筆直峭壁,袁行眉頭微皺,輕聲道:“那株綠樹並非無故消失,小樹旁的幻陣,神識也無法滲透,我懷疑這個洞府已經被人佔據了。”
“那怎麼辦?”鄭雨夜鬆開袁行手臂,手指幻陣位置,“要進去看一下嗎?”
“不妥。貿然闖入的話,容易引發矛盾,若對方是引氣後期的修士,我目前還應付不了。”袁行搖搖頭,“先回去吧。”
“兩位在我洞府外駐足已久,不知意欲何爲?”
袁行正想御劍飛行,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從峭壁中傳出,同時一個人影破陣而出,瞬息間定在兩人面前。
來人是一名青年男子,五官普通,面白無鬚,身着灰白兩色長衫,奇異的是竟然以一條麻繩做爲腰帶。
袁行放出神識,往對方身上一掃,不禁心裡一動,這人也是引氣六層的修爲,但面部表情卻略顯僵硬。
此時,他尚未出聲,鄭雨夜便搶先回道:“道友真會信口雌黃,明明是你佔了我們的洞府,還在這裡強詞奪理。”
腳踩藍色飛劍的男子嘴角一挑:“你這小輩的模樣倒生得俊俏,若換成男修,空口無憑是要付出代價的。”
少女仗着有袁行撐腰,根本毫無懼意,當下展顏一笑,自信道:“洞府內共有五間石室,每間石室內都放有幾件傢俱,那些都是我們曾經購買的,需要我說出它們的樣式和具體的擺放位置嗎?”
“若你們能將洞口的幻陣收起,那我馬上離開此地。”青年男子手指背後石壁,目光卻掃向袁行,在他看來,只有袁行能與自己平等對話。
袁行微微一笑:“在下散修袁行,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在下汪盤志,同爲散修。”二十來歲的男子面無表情,“敢問袁道友有何賜教?”
“這個洞府本爲無主之地,只是我等曾在此住過一段時日,今日路過,心生緬懷,本想探訪舊地,不過既然汪道友已佔了洞府,我兩就此告辭了。”袁行仔細思量一番後,並不想和對方發生衝突。
“噢?袁道友何不入內坐坐,你我作爲新晉的同階修士,不妨彼此交流一下修煉心得,共同進步?”腰間沒有任何儲物袋的男子,在瞥了下袁行身上的儲物袋和棲獸袋後,反而熱情地邀請道。
不清楚洞府虛實的袁行哪裡肯輕易進入,當下只拱手道:“今日在下還有事,改日再登門拜訪,就此別過。”
汪盤志似乎看出了袁行的顧慮,笑道:“袁道友放心,這裡就在下一人,今日難得有此機會,道友若不想入洞一敘,咱們也可在此切磋一番,彼此印證道法,互得裨益?”
“切磋?”袁行嘴脣微抿,知道今日若不出手,恐怕難以脫身,當即對少女道:“雨夜,你去下面等着。”
鄭雨夜點點頭,沒有阻攔什麼,縱身一躍而起,背後一對藍色翅膀浮現而出,幾下扇動後,便站到下方的一棵樹上,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袁行兩人。
“請汪道友先出手吧。”袁行說完,已是暗運真氣,凝神以待。
汪盤志沒有迴應,目中隱露寒光,雙臂一展,十指虛抱,一個尺許大小的藍色罡球憑空浮現,無聲無息,隨即他手指不停掐動,法訣連點,一道道細微藍芒激射而出,同時口中念出一聲聲咒語,化爲一個個無形法符,同樣紛紛閃入罡球,轉眼間,藍色罡球便化爲數十根冰針,每一根五寸來長,晶光閃閃,當空懸浮,蓄勢待發。
汪盤志袖袍一甩,冰針朝着袁行密集射出,氣勢洶洶,速度驚人。
袁行見狀,面色肅然,右手一拂,身前一片綠光閃爍不定,隨後雙手掐訣,口唸咒語,隨着一道道法訣的打入,綠光逐漸形成一面翠綠盾牌,最後一道法訣打出,綠色木盾直立而起,護在身前。
那些冰針大部分擊在木盾上,頓時噼裡啪啦一通作響,無數冰屑紛紛散落,一些漏過防禦的冰針射向遠處,最終風化消失。
綠色木盾經受接連打擊,當下也碎裂而開,化爲點點青色靈光,紛紛一閃而逝。
袁行右掌一翻,現出一個碧綠罡球,掌心一託,罡球便懸浮空中,隨即手掐指訣,口唸咒語,一整套法訣快速打出,碧綠罡球先是分化爲數十個小罡球,小罡球又變化爲數寸長的尖銳木刺,最後手掌一揮,木刺紛紛飛射而出。
見到袁行以牙還牙的招數,汪盤志面無表情,指訣連掐,咒語不停,只片刻間,一道晶瑩剔透的冰牆便擋在身前。
下一刻,木刺盡皆擊在冰牆上,一陣叮叮聲連綿響起,木刺盡皆沒入冰牆,不過都無法破牆而出,對汪盤志造成傷害。
袁行神識一動,一張中等符籙從儲物袋中一飛而出,被撈在手中,隨即手腕一抖,符籙化爲數十根透明冰針疾射而出。
與此同時,袁行神識再動,無影針同樣飛出儲物袋,指尖處隨即發出一道細微青芒,瞬間沒入無影針,心念猛一催動,無影針當空隱匿形跡,並朝前飛出,混入冰針中,頃刻間,在此起彼伏的聲響中,冰針盡數射在冰牆上,擊得牆體連連晃動。
而那根隱匿的無影針卻悄悄越過冰牆,出現在汪盤志面前,並從他的眉心一貫而入。
汪盤志原本見袁行連符籙也使出,心中暗喜,正思考着使用何種攻擊手段,才能儘量將他拖在此地。下一刻,他瞳孔猛然張大,露出極度的驚恐之色,只覺得眉頭處一疼,隨後腦中轟鳴一聲,便失去知覺,連帶着飛劍從空中栽落。
袁行取出一張氣爆符,射向半空搖搖欲墜的冰牆,轟的一聲巨響,冰牆炸開,化爲碎塊,如大雪紛飛,當空飄落。
隨後,他踏着日光劍,來到汪盤志死不瞑目的屍體旁,在他身上一番摸索,不過只搜出了兩張儲物符,神識往裡面一探,儲物符內的物品寥寥無幾,連一件元器都沒有,袁行將儲物符收入懷中,又收起了汪盤志的那把青色飛劍。
鄭雨夜飛到身邊,望着汪盤志的屍體,問道:“袁大哥,不是說要切磋嗎,你怎麼把他給殺了?”
“或許他有切磋的心思,但一出手便露出了煞氣,明顯對我們懷有殺心。”
袁行伸手往汪盤志臉上一摳,居然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汪盤志的真面目,是一張彷彿火燒過的醜陋面容,表面凹凸不平,黑黃交加。
少女微微蹙眉,思索道:“袁大哥,他大概是服用了孕神丹的廢丹,雖然成功進階了,但卻導致了毀容。”
袁行深深望了汪盤志一眼,沒有迴應什麼,只丟出一張火焚符,將屍體火化。
兩人各自展開元翅,撲空而起,進入洞府幻陣,洞道中,一面黃色光幕擋住去路。
袁行神識探入汪盤志的儲物符中,心念一動,一塊陣盤從中飛出,靜靜懸浮,隨後將幾道法訣打入陣盤中,頓時,“唆唆”聲連響,三根三角形陣旗分別從兩邊洞壁和地下飛出,圍繞着陣盤徐徐旋轉,隨後盡皆飛回儲物袋。
這也是一套“三星守門陣”。
兩人走進洞府,裡面的佈局沒有多大變化,但在其中的兩間石室中,竟然各自放着一個由某種靈草編制的蒲團。
袁行臉色一變,驚呼一聲:“雨夜,那汪盤志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這裡竟然有兩名修士,我們要迅速離開。”
袁行喚出另一塊陣盤,打出數道法訣,不過上次產生黃色光幕的石室門口處,卻不見有根陣旗從中飛出。
鄭雨夜見狀,出聲道:“袁大哥,上次我們強力破陣後,損壞了裡面的陣旗,這套陣法可能已無法使用。”
“原來如此,那我們快走!”
將陣盤和兩個蒲團都收入儲物袋後,袁行便祭起日光劍,載着少女直接飛出洞府,匆匆離開。
而就在他們剛離開不久,一名腳踏圓盤的青年男修,便飛到了峭壁前。
這名男修已有引氣八層的修爲,身材矮小,眼神銳利,面容卻和汪盤志一樣,奇醜無比,但顯然不是天生的。
男修一停下來,便放出神識仔細探視,當他發現散落地面的冰塊和汪盤志屍體燃燒的灰燼時,臉色不禁一變,隨後他疾速飛進洞府,見到連兩個蒲團也不翼而飛,蟾蜍般的臉龐露出了陰沉神色。
從懷中取出了一張傳訊符,他喃喃道:“汪兄,一收到你的傳訊,我就急着趕回來,沒想到晚了一步!”